第一百五十一章 :最珍惜的失去了
白馬不知自己在荒野之中躺了多久,直到冰冷的雨水滴落在了臉上,她才醒了過來。自己昏睡了好久,胸口胡亂包紮的傷口終於止住了流血,但四肢都提不上一點力氣來。
冰冷的雨水落下,白馬張開了嘴巴,幹涸的嘴唇終於得到了滋潤。在雨中淋了許久,她才有力氣站起身來,手撫上自己的胸口卻是一震。
“啊!”她短促地一聲尖叫之後,拿出了粉色的盒子,淡淡的清香在雨幕中浮現。而裏麵裝的胭脂已經灑掉了。
一定是剛剛和�杌決鬥的時候,它一爪拍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饒是避讓即是,還是被它尖銳的爪子抓開了胸口。
她的劍還刺在不遠處的靈獸屍體上,盒子已經碎了,裏麵絢爛的胭脂全部灑在了她的胸口上,和血液混合在了一起。
夜月送她的唯一一樣東西也這樣失去了。她知道這盒胭脂來之不易,雪蕊開在雪山之中,不知何年才開放一次,傳說它有駐顏的功效。讓天下藥材商尋遍也找不到幾株開放的雪天蓮蕊。可想而知,夜月是廢了很大的心思才弄倒了這一盒,用雪天蓮蕾做的無水胭脂。
“啊――”她聲嘶力竭地叫了一聲,劃破雨夜。
憑著滿腔的憤怒站了起來,她一步步踉蹌著走到�杌的身邊,麵容冰冷隱藏著憤怒。握著刺在靈獸身上的冷劍,她重重劈下,從它的胸腔之中拿出了淡金色的精元用特別的瓷瓶裝好。劍尖上混著雨水,嫣紅的血水滾落下來。
她不知自己走出了多遠,終於支撐不住,倒在了冰冷的雨幕之中。
視線裏出現了溫暖的光線,耳邊再沒有雨落不停的聲音,刺骨的寒冷不在。她輕輕睜開了眼睛,看見的是一襲黑色的衣袍。
袖口上暗紅色的花紋顯得妖嬈無比,“夜月?”她的聲音出奇沙啞。
“嗯”黑色的衣袍閃動,他坐在了白馬的身邊。幽深的眼瞳之中有閃爍的光芒,熠熠如同煙火。
“我取到了靈獸的精元。”
他點頭,剛剛幫她包紮傷口的時候已經看到了,同時看見的還有一個破碎的胭脂盒子,他認識,是他送給她的禮物,沒想到她竟然一直帶在身上。
早知道就送個鐲子,項鏈什麽,也好讓她方便帶著,幫她清洗傷口的時候,凝固的血跡上也有雪天蓮蕊的香氣。
現在看到她不安可惜的模樣,隻覺得心疼無比。
她低下臉,像是害怕他清澈微涼的目光,“我……我不小心將你送我的胭脂弄壞了。”一臉的愧疚和心疼模樣。
像是丟失了自己最珍惜的寶物。“沒事”他淡淡開了口,“以後再送你一盒。”說得雲淡風輕。
她的心裏有一塊疼了起來,他不知道,這一盒胭脂對她來說是多麽的重要,多麽的來之不易。或許在他看來容易得到,在南錘之中有什麽是得不到的呢?
對她而言,天下隻有那一盒,其他的都隻是代替而已。可惜她不小心弄壞了,她躺下了身子不再說話,睫毛在顫抖,似乎在竭力隱忍著什麽。
夜月看到之後,站起了身子從房間裏走了出去。白馬想要等他再多幾句的安慰,終究是沒有。
直到看著黑色的身影走出了門口,她才明白自己在意的一直不是一盒胭脂,而是一個人,她可以為他出生入死,可以為他不顧一切,不過是想要讓他多看自己一眼。
躲在被子裏,白馬第一次流淚了,很快她就擦去,恢複了清冽如舊的樣子。站在門外的夜月一直沒有離去,他耳目過來,聽到了細微,不同尋常的聲音。
這個聲音令他心神不定,伸手想再次推開門,可還是忍住了。在門外站了許久,直到裏麵沒有了一點聲音,他才輕步離去。
過了許久,她身上的傷疤終於愈合了,但是胸口上卻留下了淡淡的疤痕。淡淡的粉色,似乎胭脂都凝結到了血液裏,成了她一生都不會退去的烙印,記憶。
後來她去擊殺剩下的其他三隻洪荒靈獸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夜月經常會站在夜郎城的城牆上向遠處眺望,可惜的是再也沒有見到自己魂牽夢縈的白色颯爽身影。
她會不會出事?她是不是厭倦自己了。夜月會這樣想,卻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幾個月,或是一兩年,便會收到同樣的小瓷瓶。裏麵存放著的就是洪荒靈獸的精元,他將瓶子握在手心裏細細摩梭,在上麵似乎能夠聞到她的氣息還有淡淡的血型味。
這是她用性命換來的。想到這個他的眉頭總會驀然收緊,就連手指尖的力道也變大了,發白的骨節似想要將手中的瓷瓶捏碎了。
五年之後,還剩下最後一隻洪荒神獸沒有被捕殺掉。在海邊的草屋裏,白馬終於收到了他的來信。她臉上已經沒有了表情,真正與自己手中的劍融合在了一起,冰冷無情。
白衣展動,一股淡淡的冷香彌漫開了。她不愛用香,可每次用劍之後,她一遍遍洗澡但身上的血腥氣味似乎總洗不掉。
一次次終於成為了噩夢,她無奈開始用香料熏染衣服,想要蓋掉沾在衣服上的血腥氣味。白衣勝雪,隻有白色才能讓她的心歸於平靜,才能讓她忘記自己手上沾過的鮮血。
屏風後麵,她輕解開身上的白衣,曼妙的身體顯露而出。潔白的胴體之上,傷痕遍布,似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新傷舊傷交疊在一起觸目驚心。
而白馬似乎已經習慣,將自己埋進了熱水之中,清冷無情的眸子合上。神態與夜月如出一轍,直到如今她才明白為何夜月總是麵無表情,眸子清冷如同琉璃,現在的自己也是這樣。
因為厭倦,對生命的厭倦,對殺人的厭倦,對自己的厭倦。像他們這樣的人不配有愛。她閉上了眼睛,靜靜地凝思著。
隻要再殺了最後一隻洪荒神獸,她就可以脫離南錘了。這是她這麽多年,做夢都不敢奢望的事情,很快就可以達到了,隻覺得不真實。
他終於打算放過她了嗎?最後一點利用價值也沒有了,所以會被拋棄吧。在南錘的地下廣殿之中,他黑色的身影倚靠在蟠龍的柱子之上,修長的手指捏著一隻粉色的盒子,目光明滅不定。
落下的光影將他的容顏打磨得俊美而邪魅。
傳信的人跪在了他的麵前。月夜這才收起了手中的盒子,將目光投向了來人,“她還好嗎?”
這是他第一次關心一個人,小心翼翼的在乎,卻不想讓她知曉。
“好,白馬姑娘那裏一切正常。”
這些人一直都有暗衛守在她的身邊,在她有危難的時候,將會不顧一切地救下她。可惜,她變得日益強大了起來,再也沒有需要過這些暗衛的出現。
他看著白馬變得成熟強大起來,再沒有一絲破綻,就和眼前的主人一眼,就連身上清冷的氣質都相似了。
微微的遲疑還是逃不過他的眼睛,“怎麽有事在瞞我?”月夜的語氣依舊平靜,像是暴風雨即將來臨前的海麵,叫人惶恐不知所措。
“不,屬下是看見白馬姑娘背後的疤痕,有些……”心疼?這個詞他可不敢說,這些年,主人一直安排他們留守在她的身邊就是在乎她的表現。隻是麵前這個幽冷如同死神的男子,自己不敢承認。
“為何你們沒有和我說過?”他目光深深緊鎖著眼前的人,漆黑之中燃起炙熱的光線。
他忍不住顫抖了起來,不敢再抬頭看一眼麵前的男子。不是他不想說,是每次白馬受傷之後都不會再回到茅屋裏,任憑他們怎麽尋找也尋覓不到她的蹤跡,她應該早就知道了身邊藏著南錘裏麵的暗衛,故意不想讓月夜知道自己受了多重的傷吧。
“屬下無能”他動了動嘴唇,閉上了眼睛。
麵前站著的人沒有再說其他的話,轉身之後,冷淡如冰的聲音傳來,“下去領罰吧。”
他暗自鬆了一口氣,受罰已經算是他網開一麵了吧。月夜向來無情,公正,這一次格外開恩……暗衛開始慶幸自己是守候在白馬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