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柴崎源生一大清早就接到了太宰治的電話, 對麵也沒多說什麽，隻是叫他去港口Mafia基地大樓底下等著。
從聽筒裏傳出來的聲音可以判斷對方在室外，耳邊一直有不間斷的呼嘯風聲, 大概是在天台之類的地方。太宰治的聲音聽起來很隨意, 似乎既不擔心柴崎源生中途跑路，也不擔心他會在路上迷路。
不過這兩種可能也的確都不會發生在柴崎源生的身上。
柴崎源生現在身上完全沒有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而在橫濱, 幾乎沒有人可以逃掉港口Mafia的視線, 因此跑路是不可能的。至於迷路的問題，雖說柴崎源生隻被太宰治帶著走過一次, 但這條路上的標誌性建築很多, 也並不算難記。
大概花了半個小時，柴崎源生來到了港口Mafia基地的樓下。
之前因為忙著糾結其他的事情, 柴崎源生沒有怎麽注意到這個基地的布局。現在一看, 才發現這棟總部大樓從外表看起來和一般的商務大樓幾乎沒什麽區別，而且還是建在橫濱中心街上。
這是一種底氣，柴崎源生垂下眼, 心裏對港口Mafia在這座城市的地位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底蘊深厚且實力強大的黑手黨組織基本都會這麽做, 像是彭格列那種傳承了近十代的家族更是幾乎把整個西西裏島都圈成了自己的地盤。官方還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也正是因為柴崎源生從小在彭格列長大，所以雖然他對港口Mafia表現出來的底氣有些感歎, 但心裏卻沒有太大的波動。
他更在意的是未來的自己為什麽會選擇在這裏工作。
在柴崎源生來到這裏之前, 他絲毫也沒有想過自己會離開彭格列另謀出路。
這跟家族歸屬感沒有關係, 雖然聽起來非常冷漠, 但柴崎源生一直很難對什麽地方產生歸屬感。因為生下來就是在這個地方, 所以之後也就順其自然地留了下來, 柴崎源生之前一直沒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對。
他也從來不是會去主動改變的那一類人。
口袋裏的手機突兀地響起來。
“是我……”
太宰治的聲音很有辨識度, 一下子就能認出來, 不過聽起來沒有前一通電話精神，顯得有氣無力。
這個手機相對他的手來說顯得有些大且重，柴崎源生沒有把它貼在耳畔，而是直接開了擴音。一瞬間，似乎有兩個相同的聲音慢慢重疊在了一起。
柴崎源生似有所感地回過頭。
大樓的前院栽種了幾顆大樹，在其中一顆樹下，隱隱約約能看見一個被麻繩綁著腰半吊在空中的人影。
“太宰先生，”柴崎源生疑惑地歪了歪頭，對著電話裏的人說，“我好像看見了一個長得和你很像的神經病。”
本來就被麻繩勒得腰疼的太宰治聽見這話，手指微微一顫，手機差點從手中滑落。
“……是我。”
柴崎源生點了點頭，“我知道是你啊，太宰先生，其他人也不會給我打電話。”
“我的意思是……”太宰治的聲音聽起來更飄忽了，“那樹下的是我。”
十分鍾後。
柴崎源生看著眼前剛被自己解救下來的太宰治，四肢健全，除了腰上被勒出去的地方之外沒有外傷，看來不用送去醫務室了。
太宰治的聲音在這時幽幽響起：“一個長得和我很像的神經病？”
柴崎源生麵不改色：“太宰先生你聽錯了。”
柴崎源生並不是看起來的那樣乖，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事也很擅長，太宰治其實也沒有要追究他的意思，但他覺得這樣很有趣。
雖然自殺又一次失敗了，但柴崎源生的存在給他帶來了新的樂趣。
“今天我要做什麽？”柴崎源生問他。
太宰治昨天臨走前和他說的那句話很有意思。“今天晚上要好好休息”，柴崎源生想了想，覺得這句話的潛台詞其實是今天不休息，明天也許就沒有休息的時間了。
太宰治從地上慢慢地站起來，拍了拍大衣上沾上的灰塵，惡趣味地反問他：“你猜？”
柴崎源生想了一會兒就放棄了，朝太宰治搖了搖頭。
“當然是工作，”太宰治朝他微微俯下身，手按在柴崎源生的肩膀上，“你不會想著要在港口Mafia白吃白住吧？”
柴崎源生很自然地就接受了這個說法。雖說雇傭童工是違法的，但這裏可是港口Mafia。
他還聽說這裏的首領是個蘿莉控呢。
但柴崎源生還有別的疑問，“那我是要去做未來的我做的那些工作嗎？”
這句話成功地讓太宰治沉默了下來。
柴崎源生覺得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神一瞬間變得非常複雜，他說錯什麽了嗎？
“當然不是，”過了好半天，太宰治才語氣輕快地開口，就好像先前的沉默沒有發生過，“那份工作對現在的你來說太困難了，而且那個職位對港口Mafia來說很重要，要是搞砸了，現在的你可承擔不起。”
太宰治麵上保持微笑，“所以除了你的本職之外，你做什麽都行。”
如果森鷗外在這裏，一定會露出非常欣慰地表示自己沒有選錯人。要是讓中原中也過來，顯然是沒辦法像太宰治這樣麵不改色忽悠小孩的。
柴崎源生卻有些猶疑，“我……做的是這麽重要的工作嗎？”
職位越重要，也意味越麻煩，柴崎源生覺得自己並不是那種會主動找麻煩的人。
“不然呢？”太宰治慢條斯理地反問他，把柴崎源生的問題全部堵回去，“你覺得我有什麽騙你的必要嗎？”
確實沒有……但，柴崎源生沉默地抿了抿嘴，怎麽感覺這麽奇怪呢？
“那太宰先生，你說除了那個工作之外我做什麽都行，”柴崎源生想了想，問道，“可是你沒告訴我那個工作到底是什麽啊？”
太宰治嘴角揚起了一個微笑。
明明是很友善的笑容，但柴崎源生不知為何被他笑得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然後他聽見太宰治一字一句地說道，“是機密。”
柴崎源生：“……”
未來的他到底是幹什麽的啊？！
***
雖然太宰治說了他做什麽都行，但柴崎源生心裏實在做不出選擇。
他這個年紀在彭格列完全屬於培養期，家族還沒缺人到要小孩上崗，就算偶爾把人扔出去做任務本質也是為了磨練，這一點就算是後來到了島上也是一樣的。比起工作賺錢這種非常社畜的說法，那其實更像是訓練。
換句話說，現在的柴崎源生完全沒有當社畜的經驗。在這一點上，柴崎源生倒是終於有點正常小孩的樣子了。
太宰治其實也無所謂柴崎源生幹什麽，畢竟按森鷗外說的，隻要柴崎源生不去看門，其他幹什麽都行。
——看門太浪費柴崎源生的才能了。
這句話森鷗外當時雖然沒有直說，太宰治也想得到。
而要想讓柴崎源生轉變觀念，改變十年前的小孩總是要比十年後那個完全不為所動的柴崎源生來得簡單。觀念的轉變並不是一朝一夕的，所以才需要十年前的柴崎源生留在這裏足夠長的時間。
——森鷗外的說法是這樣，但太宰治覺得十年前的柴崎源生比較聽話，不像十年後那麽難搞絕對也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
總之先給他找份工作……柴崎源生想不到自己適合幹什麽，但太宰治也不是職業谘詢顧問。
老實說，太宰治剛聽見森鷗外把糾正柴崎源生職業觀念這個任務交給自己的時候，他心裏不由得冒出來一句話：
這個男人終於瘋了。
但首領的麵子還是要給的，而且比起他平時的那些無聊工作，看著柴崎源生確實還比較有意思。
不過他一時半會兒確實也想不到該去讓柴崎源生做什麽……太宰治眯了眯眼，忽然想到一個有趣的玩法。
幹脆讓柴崎源生去每個部門都待幾天，就當是職業體驗了。
“太宰先生，我們現在要去哪？”
“不知道啊，”太宰治打了個哈欠，“選來選去的太麻煩了，幹脆等會兒我們遇到哪個部門的人就去哪裏好了。”
柴崎源生：“？”這麽隨便的嗎？
“那，”柴崎源生艱難地壓下自己想要的吐槽的欲望，“我們去那裏幹嘛呢？”
“當然是玩…哦不，職業體驗。”
太宰治神色自然，像是剛才沒有口誤說出“玩”這個字一樣。
柴崎源生：“……”具體要幹什麽他猜不到，但多半不是什麽正經的事就對了。
他們的對話還沒結束多久，迎麵就走來一個人。
“太宰先生。”人事部部長停下腳步，朝太宰治低頭致意。
“你來得正好，有事要交給你。”
聽聲音，太宰先生今天的心情似乎很愉快，人事部部長不由得放鬆了一點，“有什麽事屬下立刻去辦。”
“其實也沒什麽，幫忙帶個新人而已。”
新人……還是個小鬼？
因為先前低著頭，外加柴崎源生個子小，人事部部長先前沒有注意太宰治身後還跟了一個人。
說起來，他好像是聽過有傳聞說中原先生又撿回來一個小孩，然後被太宰先生挖走的事。
與其說是帶新人，不如說是帶小孩了。
人事部部長下意識地就認定了這是個麻煩差事，雖說從結果來看，這個想法也沒什麽錯。
他還不敢拒絕幹部的要求，但正要答應的時候，人事部部長瞥見了那小孩的臉。
……
怎麽他媽的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