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江戶川亂步沒有要給負責人解釋疑惑的意思, 他抬眼望向柴崎源生的方向：
“你還要繼續待在這裏嗎？”
案件結束得太快，統共沒超過十分鍾，柴崎源生慢半拍地意識到這裏已經沒有他的事了。這個時間就是他和江戶川亂步再回去找太宰先生和與謝野桑他們, 時間都還充裕得很。
柴崎源生看了眼腦子似乎還沒轉過來的負責人, 點了點頭。
也許是因為從小到大他認識的家夥裏麵就沒幾個世俗意義上的普通人，所以柴崎源生被這些人用混雜驚訝和感慨的目光地盯著看的時候，總有種莫名的不自在。
——黑手黨社會裏嚴格意義上來說是沒有真正的小孩的, 因為敵對家族可不會管你成年沒成年。
就好像是野獸幼崽無意間闖入了人類社會。
“那就走吧。”
江戶川亂步對這裏更沒什麽留戀。說起來要不是這次的委托人裏有社長的熟人外加與謝野晶子想過來看看, 按他對案件的一貫挑剔程度，其實都不一定會過來。
等兩人走出大門口, 柴崎源生看著江戶川亂步走在前麵的背景愣了一下, 然後疑惑地開口：“亂步先生，回去的路好像不是這麽走的。”
江戶川亂步走得完全是相反方向, 他們之前才剛剛走過來, 總不至於這麽快就忘記了路。老實說，柴崎源生覺得江戶川亂步其實也不算傳統意義上的路癡，他隻是很純粹地懶得記路而已。
“我知道啊, ”江戶川亂步說, “但是現在回去還太早了吧。”
“話是這麽說，但亂步先生你現在是準備去哪？”
柴崎源生感覺江戶川亂步的目光在他的臉上短暫停留, 他正要開口詢問, 就聽見名偵探用爽朗明快的聲線說道, “因為今天突然見到你這張臉, 所以讓我想到了一個不錯的去處呢。”
柴崎源生：“不錯的去處是指？”
“這附近有一家剛開的和式點心店, 是京都老牌的分店, ”江戶川亂步說, “雖然我更喜歡粗點心一點, 但是偶爾換一下口味也很不錯。”
“但是，”柴崎源生有些不太能理解，視線微妙地掃過江戶川亂步的肚子，“請讓我確認一下，我們應該是剛吃過午飯吧。”
再說了，為什麽是見到他的臉就想起要去那家店，他的臉難道看起來很像和式點心嗎？
“因為現在已經是飯後點心的時間了，”江戶川亂步理所當然地說，“而且主食是主食，零食是零食嘛。就算是吃飯吃飽了，肚子裏也可以繼續塞下零食，這是很基本的事實吧！”
柴崎源生：“……是這樣嗎？”
他還是第一次知道人的肚子會根據食物的類型來分門別類。
“所以你要不要去？”江戶川亂步說，“我是無所謂啦，你要是想繼續待在這裏也可以，反正都不關我的事。”
江戶川亂步說最後一句話的聲音幾乎沒有抑揚頓挫，並不是在說著玩，更談不上所謂威脅，隻是很單純地陳述一個事實。
柴崎源生：“我跟你去。”
他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裏也沒有意思，不如跟著江戶川亂步走。
江戶川亂步對柴崎源生做出什麽選擇都不驚訝，隻是聽見他的回答後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柴崎源生的這種性格，該說是好拐，還是因為對什麽都無所謂所以顯得隨波逐流呢？
“亂步先生？”柴崎源生有些困惑。
江戶川亂步收回視線，“沒什麽。”
——因為待在哪裏對柴崎源生來說都是一樣的，所以也不在乎去哪裏。
***
等到了目的地，柴崎源生算是見識到了京都老店的影響力，排隊的人一直排到了街道的外圍，幾乎把整一片都圍得水泄不通。
“亂步先生，你確定還要過去嗎？”
看著架勢，說不定排一個下午都不一定排得到。太宰先生和與謝野桑就算有再多的話要說也不至於花這麽多時間。
“隻要有這個都沒問題了。”
江戶川亂步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卡，卡麵的設計偏古典，風格和這家和式點心店的裝修很相似，在右上角則有一個明顯的品牌標識。
原來是VIP會員，看起來好像等級還很高。柴崎源生心說亂步先生說是偶爾換個口味，但看這個等級標識，怎麽看也不像是隻來過一兩次的樣子。
江戶川亂步看出他的想法：“這是你的卡。”
柴崎源生：“……欸？”
未來的他？可是他根本就不愛吃甜的啊？
“說起來，”江戶川亂步說，“你一點都不驚訝啊。”
“不，亂步先生你說反了吧，我現在明明就很驚訝。”柴崎源生不知道對方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我不是說那個VIP會員的事，”江戶川亂步偏頭看他，“我是指你一點也不意外我認識十年後的你這件事。”
最開始他的表現不是特別明顯，柴崎源生可能確實隻是把他當成是與謝野晶子的同伴，但到了現在，江戶川亂步不覺得以柴崎源生的敏銳會意識不到這點。
但他也沒有反應。
“可能是習慣了吧。”柴崎源生心想自己來到這裏之後，基本遇到的人都認識自己，感覺還蠻稀奇的，“怎麽說呢，我也很驚訝。”
用隻是陳述事實的角度來講，柴崎源生幾乎沒有朋友，就是稱得上是比較熟的人都隻有個位數。在彭格列裏排掉他母親的名號之後就是半個透明人。
老實說，他自己這個人也實在說不上有趣，所以他的人際交往極度狹小完全是可以想見的結果。
在柴崎源生的設想裏，自己多半會在彭格列兢兢業業地工作一生，怎麽也沒想到會是現在這個不僅跳槽還在組織裏擔任“要職”的發展。
江戶川亂步沉默了幾秒，然後說道：“嘛，雖然這話由我來說很奇怪，不過你的自我認知好像一直都有點問題。”
柴崎源生：“？”
雖然這話題最後扯得有點遠了，但這麽一來，柴崎源生也不再糾結自己未來是怎麽變成嗜甜如命的了。
通過那張會員卡，他和江戶川亂步擁有了直接到點心店二樓挑選商品的權利。也是這時候，柴崎源生才知道他的會員等級還不是一般的高，基本是這家的元老客戶了。
柴崎源生想到這個等級後麵代表的消費金額，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江戶川亂步之前對柴崎源生說這張卡是未來的自己向他支付的報酬，柴崎源生實在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已經吃甜點吃到吐，所以順手就拿來當酬金支付了。
柴崎源生心情複雜地看了看那邊擺出來的點心，但不管怎樣都還是毫無胃口——他對甜食一向是沒什麽愛好的。倒是江戶川亂步在點心櫃那邊挑挑揀揀，看起來比他在解決案件的時候認真多了。
“這位小朋友，”服務員小姐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要不要先去那裏坐一會兒呢？”
二樓和一樓最明顯的差別就是安置了幾張看起來就很高端的桌椅，柴崎源生也沒拒絕，便點了點頭，他現在確實沒事幹。
休息的地方不算大，因此雖然人不多，但位置也基本都被占滿了，柴崎源生抬頭望了一圈，發現隻有一個青年旁邊有空位。
但柴崎源生隻是剛往前走了兩步就慢慢地停下了腳步。不太好形容他剛才一瞬間的感覺，但柴崎源生總有種最好不要接近這個人的預感。
哪怕那人隻是很安靜地坐在那裏而已。
對方的長相也跟凶惡搭不上邊，戴著一副細框眼鏡看起來很斯文，他的手邊放著一杯咖啡和裝點心的袋子，看起來就是很尋常的顧客。
算了，柴崎源生心說自己也不是一定得去那邊坐著，這種讓他感覺很奇怪的人最好還是少接觸為妙。
柴崎源生想了想，正要往回走的時候，一枚硬幣忽然滾落到他的旁邊。
硬幣帶來的聲響還沒消失的時候，柴崎源生聽見了身後椅子凳腳摩擦地麵的聲音。
下一瞬間，柴崎源生感到對方在他的身邊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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