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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第五十八章 一盆蘭花

  「只是最好不要在眼下這個時候。現在距離開考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各路人盯著禮部盯得正緊,不論是考官還是考生,都以避嫌為上上之策。堂弟既然能在鄉試中取得第三,金榜高中想來不成問題,無謂冒此風險。」

  陸懷邊說邊觀察著陸錢氏,見她眉頭越鎖越深,心裡也在琢磨。

  按理來說,此事關乎陸海發的終生仕途,非同小可,交由陸仲德去辦乃是最合適也最可靠的。他能為別人穿針引線,自然更能為自己的兒子鋪路搭橋。陸錢氏沒有讓陸仲德去辦,反而來求他一個外人,這實在是很耐人尋味。

  單看陸錢氏能為陸海發急得昏過去,就知道她有多愛惜這個兒子,若能有一分讓陸仲德幫忙的機會,她應該都不會放過。她來求自己,應該是被逼得沒有別的辦法和出路了。

  只是不知她與陸仲德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竟然能讓一條船上的他們,產生如此大嫌隙。

  陸懷有意試她一試,笑了笑,對她道:「嬸娘若不放心,不妨再與叔父商量一下。上次叔父來見我時提起過,近些日子會在相鄰的州府跑生意,等忙完了會再過來看看。您與堂弟若不嫌棄小侄家中簡陋,便在此安心住下,等等叔父。」

  一句話,讓陸錢氏的臉色變了好幾變,立即就堆著笑,否定了這個主意:「不用不用,發兒的事我來做主就行,你叔的生意夠忙了,這些事就不用同他說了。他已經在貢院西街訂了宅子,我和你堂弟在你這兒歇一晚就住過去。呵呵,不是嫌你這兒不好,就是圖離著貢院近便,方便他適應環境,大侄你可不要多想。」

  言辭之間,竟是頗為怕陸仲德知道這件事。

  陸懷理解地笑了笑,又與他客套兩句,心中卻不可能不多想。

  陸錢氏似是也意識到了自己話中的不對勁,連稱頭暈,陸懷關心了兩句,便喚來丫頭婆子伺候她,告辭了。離開時遇到陸海發,只見他盯著自己的眼神中古怪之情更甚。

  陸懷走出西廂房,站在游廊中反覆品味了半晌,也說不出他那個眼神里到底是輕視多一些,還是憤怒多一些。總之,那是一個十分奇怪又複雜的眼神。

  他舉步欲走,尚未邁步,便有一個小丫頭從門邊湊到了他的近前。仔細看去,不是別人,正是最初來向他問路的那個小丫頭。

  她是跟在他娘身邊伺候的小丫頭,卻在陸錢氏所歇的西廂房門口自自然然地等了他這麼半天,

  陸懷想了想,對她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道:「是我娘沒有休息,還在等我么?」

  小丫頭一見到他的笑容,立即羞答答地垂下了眸子,輕輕道了聲「是」。

  「好,那我隨你過去。」陸懷笑著道了一句,負手與她往正房走去,看似隨意地問:「你叫什麼,今年多大了?」

  「回大公子話,奴婢春杏,今年十三歲。」

  「春杏,豆蔻之年。好名字,好年華。」陸懷輕輕地道了一句,小丫頭聽了,臉上慢慢浮出了兩團淺淺的紅。

  陸懷的視線掃過她的臉頰,想了想,念出了一首詩中的兩句,「春/色方盈野,爛漫開山城。你這個名字起的很妙,是誰取的?」

  春杏沒想到這麼個隨口取出的名字,還能有這樣好聽的詩句來襯,驚訝地道:「是夫人取的。」

  這麼說,果然是和陸錢氏有瓜葛的人了。陸懷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春杏見他淺笑不語,一顆心跳得更快,輕輕抿了唇,也不再說話了。

  一路行至堂屋,才進了中堂,陸林氏便從椅子里站起身,向他迎了過來。

  陸懷見娘親竟是一直等著自己,心中頗感不安,快步過去扶住了她的手臂:「娘,您一路勞頓,要早些休息才好。」

  陸林氏笑笑,盯著他不住地瞧:「娘哪裡睡得著,只想一直看著你才好。」說著,她想起了什麼:「之前剛進院時,迎上來的可是你屋裡的人?」

  陸懷微笑著點了點頭,「是。她名喚秀珠,這些日子一直盼著您來,好能孝順您呢。」

  且不論這話是真是假,陸林氏心裡頭聽著就舒坦,再看陸懷眉眼之間,幸福的感覺擋都擋不住,心下多少也覺得安慰了一些。

  她不願讓自己心中的傷感打斷眼下的愉快氣氛,又看了陸懷一眼,收起了心中的感嘆,笑著對他道:「你啊,比小時候更嘴甜了,一句話可哄了兩個人。」

  陸懷聽了這話,只是低著頭笑,也不說話,扶著她往卧房走,卻見她住了腳步,轉要往屋外走去。

  「娘,您這是……」

  陸林氏拍拍他的手,含著笑意的溫柔雙眸里閃動著些異樣的光亮,「我去瞧瞧她。」

  陸懷看到她眼中的迫不及待,笑得有些無奈:「娘,天晚了,您今晚先好好歇一歇。明天一早,兒子帶著她來拜見您。」

  「不見睡不著。再者,一家人沒有那麼多規矩。」陸林氏微笑著道,言語柔和,仿若此間時節溫柔拂過的清風。

  她都如此說了,陸懷也沒有不依她的道理。

  東廂里,秀珠和巧兒不見陸懷回來,就一直在書房裡等著他,聽到有人進來,以為是他回來了,趕緊一先一后繞過圍屏迎了出來,卻沒想到一起來的還有陸林氏。

  秀珠看到陸林氏瞧著自己微微地笑,心中就沒來由地有些緊張。她不知為什麼,心中有種強烈的直覺,這個笑容溫和、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婆婆並不是她外表看上去那樣簡單。

  餘光看到陸懷給自己遞來的眼色,秀珠立即垂眸斂目,恭恭敬敬地向陸林氏福了一禮,輕言細語道:「秀珠見過老夫人。」

  「不必多禮。」陸林氏見到秀珠,便離開了陸懷,上前挽住了她的手,不錯眼地盯著她瞧,誇讚道:「瞧瞧這模樣,可真是標緻,我兒子的眼光可真好。」

  秀珠叫她誇得面紅耳熱,低著頭不敢看她。陸懷見娘親對秀珠這般滿意,心下稍安。

  陸林氏不動聲色地將陸懷與秀珠的反應盡收眼底,餘光感覺到什麼,低頭一瞧,才發現有個瓷娃娃一樣可愛的小姑娘,正站在秀珠身邊,仰著一張可愛的小臉兒眼巴巴地瞧著她。對上她的目光,絲毫也不怯生,反而放射出驚喜的光采來,就像是穿透烏雲的陽光,看得她心裡都敞亮了起來。

  人看人,講個眼緣,陸林氏覺著這孩子就很合自己的眼緣,當即俯身,憐愛地摸了摸她的小臉兒。

  巧兒貼著她的手,像只溫順的小貓般,滿足地眯起了眼睛,彎彎的大眼睛,像是會說話的月亮,看得想含飴弄孫想了好多年的陸林氏的心彷彿化開了一樣。

  「乖乖,真可愛,」陸林氏想到什麼,立即看向陸懷,見他向自己點了點頭,當即心頭一熱,眼裡幾乎要湧出了淚來,輕輕地捧住了巧兒的小臉,「乖乖,告訴奶奶,你叫什麼?」

  巧兒打出生就沒見過爺爺奶奶,聽她這麼一說,眼也有點熱,心裡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悄悄抬眸看了看陸懷,又看了看秀珠,見他們都是鼓勵的神色,才看向陸林氏,聲音小小地回答:「巧兒。」

  「巧兒,好,真好。」陸林氏捧著她精緻的小臉瞧了又瞧,心中的激動一陣高過一陣。她一直以為陸仲德在騙她,不想她竟真的已有了個孫女。

  想到這個,陸林氏不禁在心中嘆了口氣。

  不過一晃神的功夫,再回過神來的時候,陸林氏的情緒便平復下了許多。這一平復過來,再去瞧巧兒,竟讓她感覺到了一絲不對。

  哪裡不對呢,陸林氏直覺那不對出在巧兒的臉上,又仔細地看了看她。她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有七八分像秀珠,餘下的三兩分……陸林氏想到什麼,心頭一震,將目光移向陸懷,那三兩分果然不能從陸懷的臉上找出來。

  她又看了看格外貌美的秀珠,心下有了些想法,面上卻從頭至尾都未表露出一絲一毫的異樣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了,不過,不管是不是多心了,眼下也不是求證的時候。她執意過來,本就不只是為了見見秀珠。

  陸林氏用手絹為巧兒和自己拭去了眼角的淚,笑著對跟著她一塊兒過來的春杏和中年僕婦道:「劉媽媽,春杏,你們去把我親手做的八寶糕拿來,還有那對兒翡翠母子鐲,也取過來。」

  說完,她笑著看了陸懷一眼,將他有心要說的話都擋了回去:「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這兩樣東西啊,都不是給你的,你就不要推辭了。」

  餘光瞧見秀珠似要說什麼,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將她的話也擋了回去:「他都不推辭了,你就更不要推辭了。」

  她的話說得這般妙,秀珠自然不敢再開口了,悄悄看了看陸懷。陸懷給了她一個順其自然的眼神,心下也不禁對自己這位多年未見的母親有了些新的了解。

  劉媽媽和春杏隨即應聲而去,陸懷將陸林氏請到了上首,然後與秀珠、巧兒,依次落座,陪著她邊聊邊等。過了一陣兒,還不見兩人回來,陸林氏的面上慢慢染了些急切。

  「怎麼去了這麼久。」她忍不住念了兩句,然後,看向了為她倒茶的知音:「丫頭,你去告訴她們一聲,東西就放在最小的那個竹箱里,務必找到了拿過來。」

  知音對陸林氏還不熟悉,聽到她吩咐,暗暗看了看陸懷。

  陸懷笑著道:「就照我娘的話做。」

  知音屈了屈膝,便立即照辦了。

  陸林氏望著堂屋的方向,飲了口茶,微蹙的眉頭沒有舒緩開,反而皺的更深了,手抖了一下,茶水也差點灑出來。

  「唉,真是上了年紀不中用,冒著熱氣還往嘴裡咽。」她笑著自嘲。陸懷意識到了什麼,看了巧兒一眼。

  巧兒接到他的眼色,立即反應過來,乖乖地道:「我去給奶奶取些涼一點的水。」

  陸懷微笑點頭,又看了秀珠一眼,秀珠也像明白了什麼,又見巧兒過來拉自己的手,也道:「天黑了,我同她一塊兒去。」

  「好。」陸懷微笑著點點頭,見她們離去,便對陸林氏道:「娘,朋友前些日子送來了一盆蘭花,據說是很稀有的品種,就在書房裡,您可想去看看。」

  「好啊,娘最喜歡養花了,去看看!」陸林氏彷彿來了精神,立即在陸懷的陪同下繞過圍屏,進了書房,一直走到了最裡面的一盆蘭花旁。

  那只是一盆很普通的蘭花。

  陸林氏輕輕摸了摸蘭花傲岸生長的細葉,長長地輕嘆了一聲,抬起美眸看向陸懷,剛毅的眼神中沒有分毫外表的柔弱:「懷兒,你實話告訴你娘,當年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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