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ptsd
蘇願覺得自己這個沒上過學的人,完全不懂這些,感覺好難啊。
不過,她乖巧的點了點頭,“謝謝你,蕭醫生,蘇唯說,讓我有什麽事直接找你。”
她看起來很乖……確實,她很單純,簡直就像是個孩子,沒有受到生活和環境的汙染。
蕭讚目光落在她臉上,“你現在有事?”
蘇願愣了一下:“……額,算是吧。”
蕭讚看了她一眼,等著她繼續開口。
蘇願歪著頭,“我知道你們這些唯物主義者,有很多事都覺得不可相信,但如果真相就是這般,而且也能證明,會不會覺得是天方夜譚?然後將我當成怪物,和那些病人一樣關起來?”
說出這些話,蘇願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但聽到蕭讚的回答,“不會,每個人都擁有不一樣的能力,存在即合理。”
“那你有沒有遇到過不認識的人看到他一眼就會看到很多過往的事?”
“沒有,你想告訴我什麽?”
“我聽到那幾個病人說的夢,腦子裏出現很多片段,很真實,我覺得他們不是好人,而且犯了罪,唯姐讓我來找你。”
“所以你想說那些人犯了罪?”蕭讚拿著手機往實驗室走,站在門口,稍等了片刻,等她跟上來,“是這樣嗎?”
“啊?”
“蘇唯有沒有告訴你她的工作?嗯,她從事的不是一般的工作,可能很危險,甚至會有生命危險,但她從未放棄,無論是曾經,還是現在,無論遭遇了什麽,在她心裏,隻有一件事,要找出真相。這個世界很簡單,也很複雜,人心也是,所有可見的平靜,不過是很多人努力平衡的結果,而她,就是其中的一人,除了她,還有無數人。”
他的聲音很好聽,蘇願形容不出來,隻覺得低醇平和,也不知道是本來的語氣,還是事實如此,語調十分輕緩。
哪怕,說起危險來,也總是讓人聽不出太大的波動。
“也許,你見過,又或者沒見過,我曾經見過,每一次的窮凶極惡,總會有人受傷,或者是生命的代價,又或者是心靈的創傷,行為的可怕,結果的慘烈,任何語言訴說起來都很蒼白。”
蘇願直勾勾的看著他。
“怎麽?害怕了?”蕭讚收回目光。
他很少在意別人的眼光,從小,無論是因為他的外表,還是因為他的能力,總會收到各種不一樣的目光,但他從未在意,仿佛被看的那個人壓根就不是他。
現在,他還是第一次注意到別人看他的眼神。
很奇怪的感覺,但他卻不覺得不舒服。
蘇願咬著嘴唇,不太自然的開口,“我見過,可能會更加慘烈,包括我自己,也曾經曆過。”
蕭讚抿著嘴唇。
蘇願似乎壓根就不在意這些,“那我說的是不是真實的?他們……是不是真的參與了犯罪?”
“可能。”
“什麽意思?”
“的確,他們是其他人交給我的病人,一個檢察官。”
蘇願狐疑,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你還認識檢察官?”
“認識,還有警察,嗯,各種看起來不正常的人。”他淡淡開口。
“……”
這種神色,該不會認為蘇唯也是這樣吧……
“唯姐也是嗎?”
“蘇唯啊,你覺得呢?你們關係看起來挺好,你認為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唯姐很好,是個很厲害也很強悍的人,但她很善良,其實……”
她想說,其實也很脆弱,所有人都認為她厲害,就像是天才一般,卻沒有人知道這個世界上可能隻有她一個人,所有的親人都離開了。
比她還要可憐。
好吧,其實她也差不多。
“不開心了嗎?”蕭讚推開門走進去。
蘇願跟著他進去,“其實,有一點你說錯了。”
“什麽?”
“我也是病人,而且病得很嚴重。”
“能告訴我,誰告訴你的嗎?”
蘇願無辜地看著他,“不需要人告訴我,除了唯姐,所有人都是這樣表現的,看,這是個怪物,是個小可憐。”
“怎麽會這樣想?”
“因為我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害怕社交,恐懼和人交流,甚至總覺得會有人想要害我。”
“所以,你覺得這是病?”蕭讚饒有興趣地看著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主動說自己有病,這個女孩還真是可愛。
蘇願想了想,然後點頭道,“他們說這是ptsd。”
“你知道什麽叫ptsd嗎?”蕭讚挑了下眉,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蘇願無奈的攤開雙手,反問道,“作為心理醫生,這不是你的專業範疇麽?”
蕭讚哭笑不得,這丫頭反應倒是迅速,不愧是蘇唯看好的人。
ptsd,即創傷後應激障礙,是指個體經曆、目睹或遭遇到一個或多個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實際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脅,或嚴重的受傷,或軀體完整性受到威脅後,所導致的個體延遲出現和持續存在的精神障礙。
他耐心解釋道,“ptsd臨床症狀是創傷性再體驗、回避和麻木、警覺性增高等,患者的思維、記憶或夢中反複、不自主地湧現與創傷有關的情境或內容,也可出現嚴重的觸景生情反應,甚至感覺創傷性事件好像再次發生一樣……”
說著,他看向她,“你有這樣的情況?”
哦,這樣說來,好像不太符合,蘇願低著頭,她有心理問題,但似乎沒有嚴重到這種程度,她會做夢,想起那時的場景,但每一次,蘇唯都會出現,然後她會安靜下來。
“長期或持續性地極力回避與創傷經曆有關的事件或情境,拒絕參加有關的活動,回避創傷的地點或與創傷有關的人或事,有些患者甚至出現選擇性遺忘,不能回憶起與創傷有關的事件細節。”蕭讚一直觀察著她的表現。
原本,他並不準備現在開始對她的治療,至少他還沒完全判斷她的病情,但他已經有大致的猜測。
蘇唯交給他的事,總歸是要做的。
會選擇忘記嗎?
她忘了那時候的場景嗎?
不,沒有,她一直都記得。
隻是,她誰也沒告訴,她以為不去說,她就能不去想。
但其實,哪怕她不去想,那些事她也從未忘記。
“焦躁、濫用成癮物質、攻擊性行為、自傷或自殺行為。”
蘇願想了想,她隻是社交有些問題,但也不至於這樣嚴重,而且,她可以和蘇唯她們像很好的朋友一樣相處。
聽完蕭讚的話,蘇願又有些不太確定。
既然她沒病,唯姐為什麽會將她交給他,一個心理醫生?
兩個人走進實驗室,蕭讚給她倒了杯水,見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也沒有打破她的思緒。
蘇願垂著腦袋,眼神茫然,有很多她都想不明白,猜不透。
她的世界一向很簡單,幹淨,透明。
沒有那些彎彎繞繞,沒有那些套路,都是很直白的。
她抬起頭來,看向麵前的男人,他長得很帥氣,那張臉隱藏在黑暗中,濃墨之下,依舊閃亮如星辰,十分容易的就讓人深陷其中
蘇願心髒突然落下一拍,眼睛眨了眨,然後看到他遞過來的水杯,她伸出手。
“如果我沒病,唯姐為什麽讓我但你這裏來?”
蕭讚垂眸想了一下,“我隻能說,你對她是很重要的人,交給其他人她不放心,她可能覺得你在我這裏,會比在其他地方更讓你舒服。不管她出於什麽目的,她的出發點都是想讓你開心。”
蘇願咬著水杯,有些失落,“就是說,唯姐又要去做那些事了?”
那些危險的事,涉及性命的事。
“比起危險,我認為她在追逐光,所以她才會不餘遺力。”他的語氣平靜而悠長,仿佛輕歎了口氣,“不知道是為了誰?”
“看來你知道唯姐喜歡誰,那個人好嗎?”蘇願睜大眼睛,仿佛潛意識裏覺得那個人不是什麽好人。
“嗯?”蕭讚不解,說,“你知道她有喜歡的人?看來你知道得不少,不過你怎麽會覺得那個人不好,蘇唯可不是一般的小菇涼。”
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嗎?
蘇願咽下一口水,寡淡,沒有任何味道。
她不希望蘇唯受到傷害,卻又希望她能和那一個人在一起。
這些年,她很清楚,蘇唯很孤單,哪怕有她們陪伴,但其實沒有人能猜透她的心思。外界對她的評價很高,認為她是犯罪的克星,找她幫忙的人也越來越多。
可是,事業上的成功,壓根就無法衝淡她的孤獨。
……
“你說的那個人可靠不可靠?那幾個人對案子很重要,不日就要開庭了。”
“喂,不是說好過來幫我看一下犯罪嫌疑人的,什麽時候過來?”
蕭讚捏了捏眉心,“不信任我,就自己解決。”
他知道雖然他們嘴上這樣說,但對待他的專業能力還是十分信任,雖然有時會吐槽幾句,還不至於和他動怒。
蕭禮也打來電話:“最近和她還有聯係嗎?這邊出了個案子,有些特殊。”
蕭讚不動聲色的挑了下眉,“我知道的比你多一點,畢竟在兩個國家,消息滯後很正常。”
他恐怕想知道她是不是回國了吧。
“她回國了嗎?”
蕭讚不清楚,不過有一個人應該知道。
下了班,蕭讚領著蘇願走出醫院。
一般,他會自己做飯,很少在外麵吃,除非在醫院裏,不過有食堂。
車子開出來沒多久,蕭讚將車聽到路邊,“我去超市買些菜,想吃什麽?還是一起去?”
“一起。”蘇願咬著唇,其實她不怎麽喜歡逛超市。
在國外,家裏的東西都是蘇唯她們去買的,她需要什麽,列一個清單,又或者她們按照她的愛好。
總之,壓根不需要她出門。
但現在,她不太想麻煩這個男人。
雖然,他和蘇唯關係不錯。
“想買什麽東西?有沒有什麽忌口的?”
“我都可以,”蘇願玩著手指,“我可以買巧克力和水果軟糖嗎?”
蕭讚:“想買什麽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