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真假冥王

  隻見包圍著他們的侍衛,忽然之間倒戈相向,竟然拿著兵器殺了趕車的王府之人。其中一個係著紅巾的漢子跳上馬車,控製了韁繩,將馬車朝著一個荒僻的地方趕去。後麵倒戈的侍衛隨著馬車一起,挾持了馬車。


  淩影安坐在那裏,巍然不動,隱藏在麵紗後麵的臉,神色微微變冷,連眸光都驟然冰冷了幾分,他看著卿瑤翾纖瘦的背影,雙手緊緊握著輪椅的把守,冷然道,“讓開!”


  卿瑤翾單薄的身子,微微顫抖,她後退幾步,站在淩影安的身後,淩影安輪椅扶手的地方,驟然迸射出幾根淬著毒藥的銀針,銀針射在假侍衛的身上,頓時有幾個人倒了下去。


  淩影安手中轉動輪椅,身姿一個漂亮的旋轉,人已經麵對著馬車的前方,他出手如風,一掌劈裂了前麵的車廂,手中輪椅的扶手再次迸射出幾根銀針。


  銀針掠過假侍衛,射在疾馳的馬背上,駿馬嘶鳴一聲,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馬車頓時停止了疾馳,往前衝了幾步,停在原地轢。


  淩影安回頭看著已經驚呆了的卿瑤翾,冷聲道,“下車!”


  卿瑤翾這才反應過來,從馬車上跳下,她穿著拖曳的長裙,下車的時候,踩著自己的裙擺險些摔了一跤。一隻有力的大手攙扶住了她,她看見已經坐著輪椅下了馬車的淩影安,慘白的臉色好看了許多,站在那裏抿唇看著將他們團團包圍的假侍衛。


  淩影冥和淩辰希那邊,黑衣人原來越多,兩人都脫不開身,隻能疲於應戰,倒是他們這邊的假侍衛,似乎更好應付一些艟。


  卿瑤翾站在那裏,撿起地上的長劍,顫抖著想要幫淩影安,淩影安卻根本不領情,輪椅飛快的旋轉,凡是靠近他一丈之內的假侍衛,全部倒在了銀針之中。


  隨著侍衛的倒下,他的輪椅再也沒有辦法發射出一根銀針,他著急的拍著輪椅的按鈕,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侍衛靠近。


  他扭頭看著一邊的卿瑤翾,隱藏在黑紗後麵的臉,帶著她不懂的冷意,“我殺出一條活路,你趕緊走!”


  卿瑤翾拿著長劍,臉色慘白,她不住搖頭,眸光淒楚的看著淩影安。


  他是她的相公,危險的時候,她怎麽可以扔下他一個人,獨自逃命?


  “我告訴你,機會隻有一次,你若是不逃,我們兩個都隻能死在這裏!”淩影安冷然,雙手一拍輪椅的扶手,整個人從輪椅上飛起,朝著侍衛殺去。


  他的招式淩厲無比,雙手浮起一股墨色的氣流,凡是經過他的雙手,所有的侍衛全部倒在地上,麵容猙獰。


  卿瑤翾乘著假侍衛躲避他招式的時候,朝著遠方跑去,她邊跑邊回頭看,隻見淩影安已經一招竭,再而衰,整個人被侍衛團團圍住。


  他的腿腳不便,再加上赤手空拳,所以打的相當吃力,眼看著那侍衛的長劍就要砍在淩影安的身上,他躲避不過,一輛疾馳的輪椅卻在忽然之間闖入戰圈。


  卿瑤翾站在輪椅後麵氣喘籲籲,眼眸灼灼的看著淩影安,淩影安明白她的意思,飛身坐在輪椅上,她就推著他一邊打,一邊朝著人煙稀少的地方跑去。


  圍攻他們的侍衛驟然之間扔出布包,布包中滿是黏糊糊的東西,淩影安直覺的飛身而去,將卿瑤翾護在身下,所有粘膩的東西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皺眉聞了一下,是蜂蜜。正在詫異這些人仍蜂蜜幹嘛,耳邊響起一陣妖異的笛聲,接著是“嗡嗡嗡”的聲音,一團團黑壓壓的雲朝著這邊飛來。


  卿瑤翾臉色難看,是馬蜂,居然有這麽多的馬蜂,這些人想要控製馬蜂攻擊他們。


  她推著他沒命的朝著人煙稀少的地方跑去,她不想連累任何人。


  淩影安在輪椅上喊著,“停,快停下來,你放開我,自己去逃命,你身上沒有沾染蜂蜜,這些馬蜂不會攻擊你!”


  卿瑤翾不住搖頭,用力全身的力氣推著輪椅跑,不,不行,她不能讓他被馬蜂攻擊,不然這麽多的毒蜂,他一定會沒命……


  可是人怎麽可能跑得過馬蜂,眼看著他們就要被馬蜂包圍,淩影安銀牙緊咬,一掌打在卿瑤翾的肩膀,她瘦弱的身體就如一個斷線的風箏,朝著遠離他的方向飛去,他瞬間被馬蜂包圍。


  黑壓壓的,他玄色的衣衫上,再也無一處裸露的地方,他整個人都會馬蜂覆蓋,卿瑤翾看著他伸出手掙紮,不斷掙紮,她臉色慘白的搖頭朝著他衝去。


  她不要他一個人受這樣的痛苦,就算死,他們也要實在一起。


  可是在她靠近的那一刹那,他似乎料到她的意圖,轉動輪椅朝著懸崖下方衝去。


  卿瑤翾的手觸碰到了他滿是蜂蜜的衣衫,他回頭的那一刹那,頭上的鬥笠隨著風飄走。清冷卻深邃的眼眸,複雜卻無畏的神色,這樣的一雙眼睛,久久的留在了卿瑤翾的心裏。


  她怔怔的看著淩影安,忽然覺得,這樣的淩影安,跟平日裏的不太一樣,雖然都是猙獰的麵容,滿是疤痕的醜陋臉頰,可是眼神卻不一樣。


  衣衫滑過她的手指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隨著淩影安的身體一起躍下。


  空中,依舊有零零落落的幾個馬蜂,可是在這樣的極速下墜下,都沒有任何攻擊力。


  卿瑤翾的腦袋一臉空白,失重的狀態讓她無法思考,她隻知道,她欠他的,太多太多,若是他非死不可,她就用這種方法報答他的恩情。


  她是他的妻,天涯海角,天堂地獄,她都陪著他一起。


  隨著“嘭”一聲巨響,卿瑤翾的身體隨著淩影安一起落在了寒潭之中,淩影安身上的馬蜂早在他劇烈下墜的時候已經消散的無影無蹤,此刻在水中,更是緩解了一部分的劇毒。


  他一手抓住了卿瑤翾的胳膊,發現她在水中沒有閉氣,竟然不停咳嗽,她嗆了很多水。


  她不會遊泳……


  艱難的將卿瑤翾拖上岸,幫她做了一些簡單的急救,淩影安昏了過去。


  卿瑤翾醒來,已經是半個時辰以後,她渾身濕透,冷的瑟瑟發抖。


  旁邊躺著玄色衣衫的淩影安,他渾身紅腫,唇角溢出細細的白沫,一看就是中毒已深。


  卿瑤翾拉著奄奄一息的淩影安,朝著附近走去,她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也不知道下一個地點會不會有野獸出沒,可是她知道,再這樣耽擱下去,他會死掉。


  不知道拖著他走了多久,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卿瑤翾冷的不住發抖,她看著半山腰的一個山洞,隨即一咬牙,拖著他朝著山洞走去。


  山洞口有一種鋸齒的柳葉形植物,卿瑤翾在書中見過,這種是解毒的聖藥,名字叫做六葉草。


  她摘了一些葉子,揉碎了,葉子汁滴在淩影安的口中,喂了約莫十片葉子,淩影安緩慢的睜開眼睛,看著蹲在一邊狼狽不堪的卿瑤翾。


  淩影安嘴唇顫抖,斷斷續續的道,“王妃,我死了之後,把我埋了,不要讓任何人找到我的屍體,不能給,給四爺添麻煩……”


  卿瑤翾顫抖著,想要告訴他,她找到了解毒的藥,他不會死,他會活下來的。


  可惜嚐試了半天,她根本發不出一點聲音。


  淩影安抬手,想要撫摸她削瘦蒼白的小臉,手在離她臉頰一寸距離的時候,停在那裏。


  他不是真正的淩影安,他不是冥王,他沒有資格這樣對她。


  他淒涼一笑,薄薄的笑容浮在嘴角,無奈卻又蒼涼,他縮回自己的手,從衣袖中摸出一個拳頭大的布包,將布包遞給卿瑤翾,他斷斷續續的交待,“將,將,這個……交給……四……”


  卿瑤翾卻呼吸一窒,握住了他抬起的手,指著旁邊的六葉草,想要告訴他,他不會死的。


  淩影安卻無奈的勾勾唇瓣,眼光開始變得迷離,放在卿瑤翾手中的手,重重的無力落下,他睜著眼睛,再也沒有辦法呼吸,那雙清冽的眸子,依舊無神的看著天空。


  卿瑤翾臉色慘白,蹲在那裏,差點忘記呼吸,她定定的看著淩影安的屍體,驟然之間,尖叫一聲,“啊……”


  她衝破障礙,哭了出來,嗓音淒厲無比。


  外麵下起了雨,她冷的發抖,看著淩影安的身體,她不知道該怎麽做……


  要帶著他回冥王府嗎?他畢竟是天之驕子,是皇上的兒子,他應該有一個體麵的葬禮。


  可是她手無縛雞之力,她沒有辦法帶他回去,她甚至不知道,她自己能不能回去。


  按照他的說法,埋了他嗎?可是這樣的換荒郊野嶺,她怎麽忍心,怎麽忍心讓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呆在這裏。


  怎麽辦?她該怎麽辦?

  “寒,寒……”她終於出聲,嗓音粗啞,滄桑的似乎不是她自己的聲音一般。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外麵的天空黑了又亮,亮了又黑,淩影安的身體已經冰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他靜靜的躺在那裏,依舊睜著眼睛,無神的看著天空。


  卿瑤翾哭的聲嘶力竭,雙眼紅腫,她纖瘦的身體滿是汙泥,在跳崖的過程中,小腿被崖壁重重劃傷,深可見骨的傷口,滿是汙泥和鮮血。


  她拖著受傷的腿,一步一步的朝著外麵走去。


  剛剛下過雨的泥土,鬆軟稀疏,她一瘸一拐,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向一顆桂樹。


  八月桂子香,桂花雖然不好看,但是卻是氣味最好的一種花,她希望明年的八月,淩影安可以在一片花香中醒來。


  “寒,你安息在這裏好不好,等我回到冥王府,我一定帶人來取走你的骨骸,到那個時候,我下去陪你,我說過對你不離不棄,就一定不離不棄……”卿瑤翾嗓音嘶啞,她一邊用手刨著泥土,一邊低喃著,眼淚隨著汗珠一起滴落在泥土中,又迅速的被她刨開的泥土掩去。


  她纖細的手指,磨出血泡,裏麵的枯枝刮傷了她細膩的肌膚,她如沒有知覺的木偶一般,依舊是不管不顧的刨土。


  最後,終於刨出一個一人大的土坑,她的腿已經麻木,再也無法站起,雙手十指,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她順著地上爬著,向著安放著淩影安的山洞爬去。


  冥王府中,淩影冥眉頭深鎖,旁邊站著向左向右和莫北,莫北臉色難看到極點。哥哥莫南已經和王妃跳崖三天了,這三天,他們派出了大量的禦林軍,將山穀搜了個底朝天,可是都沒有哥哥莫南和冥王妃的影子。


  但是根據他們跳崖前的情況來看,莫南凶多吉少,那麽多的馬蜂,將他層層覆蓋,他又從那麽高的懸崖上摔下,縱使神仙也無力回天。


  莫北站在那裏,薄唇抿的很緊,跟淩影冥有幾分相似的臉,浮上了一股戾氣。


  淩影冥倏然站起身,拳頭緊握道,“不能再等了,若是被皇後找到莫南的屍體,那麽三哥就真的死了!”


  “冥王可以假扮,但是王妃怎麽辦?”向左皺眉,提出這個問題。


  “既然三哥可以假扮,三嫂一樣可以是假的!”淩影冥擰眉,篤定的道。


  昔日,冥王和冥王妃渾身都是傷的回到冥王府,所有人鬆了一口氣。


  皇後看著床榻上那病怏怏的卿瑤翾,眉頭深深鎖起,旁邊站的太子淩辰希,也不悅的抿唇。


  皇後季明芳伸手,神色關心的撫摸卿瑤翾的額頭,試探她的體溫,卻悄無聲息的擰了她的皮膚一把。


  仔細看她的發際線處,看不出任何易容的影子,再掰開她的唇瓣想要仔細查看,卻被淩辰希阻止。


  “母後,你究竟在做什麽?”淩辰希生氣的看著季明芳,怒道。


  季明芳微微一笑,站起身,姿態華貴的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卿瑤翾,不緊不慢的道,“都從懸崖上掉下來了,還能活著,當真是命大!”


  “母後你老實告訴我,那假侍衛,是不是您安排的?”淩辰希上前,一把抓住了季明芳的手。


  季明芳卻睨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淩辰希頹敗的放下手,皺眉道,“我怎麽都想不通,王府怎麽會有假侍衛,三哥不會這麽不小心,自己的人被掉包了都不知道,除非這些人一直都是居心叵測,潛伏在三哥身邊!”


  “別人的事情,你不要管那麽多,還是回府,好好準備迎娶太子妃吧!”季明芳不鹹不淡,再次睨了床榻上的卿瑤翾一眼,轉身離開。


  淩辰希深深的看了一眼卿瑤翾,歎息一聲,隨著皇後一起離去。


  長秋宮中,皇後坐在那裏,白嬤嬤附在她的耳邊,嘀嘀咕咕說著什麽。


  皇後的眉頭,時而蹙起,時而舒展,最後在說起淩影安昏迷不醒的時候,她站起身,不悅的抿唇紅唇。


  “娘娘,奴婢覺得奇怪,那馬蜂隻要被蟄一針,絕對沒有活下去的可能,可是王爺整個身子都被蟄了,竟然還沒有死,隻是重傷昏迷……”白嬤嬤疑惑的看著皇後,神色詭異的道。


  “你什麽想法?”皇後回頭,看了白嬤嬤一眼。


  “奴婢覺得,這王爺不像是真的,而且王妃也很有古怪,她一向跟菊娘最親,可是現在,見了菊娘,也沒有多大反應……”白嬤嬤總結的道。


  皇後點頭,“如果這王府的冥王不是真的,那麽真正的冥王,可能已經死了,還有可能,死的隻是一個替身,而真正的冥王,一直都隱藏在幕後……”


  季明芳皺起好看的眉頭。一手撐著案幾,一手揉著自己的額頭。她總是覺得,暗處有一雙眼睛在時時刻刻盯著她,若是淩影安一直都在暗處,那麽這個人,實在太可怕了。


  “立刻派人去懸崖下麵搜索,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到淩影安的屍體!”皇後咬牙切齒,怒道。


  “嗻!”白嬤嬤領命,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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