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廢黜太子

  “前朝的事情,我實在不懂,瑤翾累了,想要下去休息……”卿瑤翾微微低頭,眉頭微蹙,她不能告訴他,皇上根本沒有死的消息,不然萬一他暗中動手,皇上從假死變成真死,那麽淩影冥,就真的危險了……


  “瑤翾……”淩辰希伸手,忽然抓住了卿瑤翾,她微微側著身子看著他,他動動了嘴唇,有些話想說,卻咽在心裏,看著這雙一如既往澄淨的眼睛,他鬆開了手。


  “我讓下人帶你回房,有什麽需要,隻管吩咐下人!”淩辰希半響,才說出這麽一句。


  卿瑤翾點頭,隨即離去。


  這樣的卿瑤琪,他怎麽能懷疑,她是淩影冥派來的呢塍?


  何況,淩影冥似乎忘記卿瑤翾了,他派人三番兩次的試探,淩影冥對卿瑤翾,沒有絲毫記憶。


  忘記了,最好,免得以後,兵戎相見。


  卿瑤翾呆在太子府,足足閑了三天,這三天,她將太子府逛了個遍,心裏擔憂著皓皓,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她不知道淩辰希究竟是什麽態度,在這個皇室的圈子裏,隻有利益,沒有是非對錯親朋好友漓。


  想要離開太子府,卻被守門的侍衛攔了下去,她站在那裏,不得已接受一個事實,她被軟禁了。


  第二天,消息傳來,淩影冥被捕入獄,原因是欽天監算出,淩影冥大婚的時辰,衝撞了皇上,致使皇上心髒驟停猝死。


  再加上皇上有令,沒有他的召見,忠義仁王不得入京,可是現在皇帝屍骨未寒,淩影冥就帶著自己人進京,並且邊城的官兵蠢蠢欲動。


  這個時候,隻有皇後出來主持大局,一邊將淩影冥打入大牢,一邊牽製瑞王的勢力,而另外一邊則是著手準備太子登基的事情。


  這幾天,太子府可謂人山人海,所有的牆邊草,都站在了太子這邊,連大理寺卿李岩,都準備好了辭呈,打算告老還鄉,雖然他還不老。


  監牢中,淩影冥沒有戴枷鎖,他站在那裏,斜斜的依在牆壁上,聽著外麵的人聲鼎沸,他們是在準備新帝登基的事宜,這麽做,根本不符合事宜。


  先帝頭七未過,甚至連後事都沒有準備充足,他們竟然就要迫不及待的登基了。


  雖然對那人,有很多的怨恨,但是終究血濃於水,他整個人都沉浸在濃濃的悲傷之中。


  蜷縮在他腳邊的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兒,伸展著胳膊醒來,看了一眼淩影冥,隨即眯起眼睛笑道,“皇子叔叔,所有人中,隻有你是真的在為老皇上傷心!”


  淩影冥微微一笑,雙手環胸站在那裏,巍然不動,麵容上依舊是數不清道不明的悲傷,那人死了,他竟然連親眼見他一麵,都不被允許。


  這讓他不得不懷疑,是他們設計害死了那個人,畢竟一切都太巧合了……


  腳下有隻胖乎乎的小手,正在拽自己的褲腿,他低下頭看著下麵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兒,“怎麽了?”


  “皇子叔叔,我看見你被他們敲斷了雙腿,然後渾身是傷的丟在亂葬崗,你不要死好不好?”皓皓仰頭,一張粉嫩的小臉,滿是祈盼之色,烏溜溜的大眼睛,帶著一絲擔憂。


  淩影冥嘲諷一笑,彎腰抱起皓皓,“沒事的,叔叔不會死,叔叔會帶著你一起出去,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為什麽叔叔這麽有信心?”皓皓摟住他的脖子,覺得自己真的是喜歡死了這樣的爹爹,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就是他的兒子,可是在自己的眼裏,他就是神。


  “自古邪不能勝正,何況以叔叔的身份,他們想用這種罪名殺了叔叔,會被天下詬病……”淩影冥捏捏皓皓粉嫩的小臉,歎息道,“皓皓寫封信給你娘親吧,不然她會擔心!”


  “好!”皓皓點頭,淩影冥就放下皓皓,看著他走到牆邊,拿著獄卒給他準備,讓他招供的紙筆,寫了起來。


  皓皓寫了很多,淩影冥很君子的將頭別過去,沒有看,直到寫完了,他才轉身,將紙折好放在信封裏麵,交給獄卒送出去。


  卿瑤翾聽說皓皓隨著冥王府的人,一起入獄的時候,已經心急如焚,她第一時間找到了淩辰希。


  淩辰希幾番保證,一定將皓皓給弄出來,可是連著三天,都不見皓皓的影子。


  卿瑤翾明白,他這是害怕淩影冥讓皓皓給外麵的人傳遞消息,恐怕隻有等淩影冥被處決了,他們才會放出皓皓。


  但是她不能讓皓皓在監獄裏呆那麽久,要解決現在的困境,就必須一個人出麵了,那就是根本沒有死的老皇帝。


  她要求進宮麵見皇後,皇後馬上就要成為太後,自然有一番架子,可是聽說是卿瑤翾求見,卻也覺得有意思,也就讓她見了。


  長樂宮中,卿瑤翾遙遙的跪在那裏,皇後珠光寶氣的坐在上方,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看著卿瑤翾。


  “皇後,請你放了淩影冥和皓皓,阻止明天的新帝登基儀式!”卿瑤翾緩慢的,一字一頓的道。


  皇後挑眉,明天的日子,是她盼了一輩子的,她為什麽要阻止?


  卿瑤翾知道皇後不信,隨即遙遙一拜,“皇上根本沒有死,他躺在棺木裏麵,隻是為了看清世間百態,皇後,乘著現在大錯沒有鑄成,請放了淩影冥和皓皓!”


  “放肆!”皇後怒不可遏,一拂衣袖,想要將卿瑤翾打入大牢。


  淩辰希在外麵聽著,他一直覺得,這次瑤翾回來,帶著很多秘密,他想窺破這些秘密,可是沒有想到,這秘密讓他如此難過。


  他的性子和皇後不同,這麽多年,他已經養成了一種沉穩內斂的性格,殺伐果斷中,隻有一股狠辣的勁頭,他早已經不是昔日的老六了。


  卿瑤翾被下人拖著拉了出去,出門的時候,她看見了淩辰希決絕的背影。


  對不起,淩辰希,我不能忍受皓皓在監獄裏多呆一天,我必須用這種方法逼著你出手,然後,讓老皇帝現身。


  果然,淩辰希這晚沒有回太子府,空曠的靈堂下麵,一屋子宮女後妃不停的嚶嚶哭泣,淩辰希要求守靈,自然沒有人敢有異議。


  夜半的時候,他譴退了一屋子的人,圍著棺木走了幾圈,果然那棺木並沒有封死,四個角落,用紙錢墊著。


  他站在那裏,皺起眉頭。


  父皇,不是兒子狠心,而是你這一招,太過陰險,竟然詐死……


  你活了太久,是該讓位了……


  他低喃,伸手撫摸這世間獨一無二的棺木,然後將墊著棺木的紙錢拿掉的時候,他聽見“嘭”的一聲,仿佛有什麽東西碎裂開來。


  他抬眸,看見了不遠處走來的桂公公,桂公公拿著佛塵,滿頭白花,傳說這位公公,跟著先皇很多年,接著又跟著父皇,算是輔佐了兩代君王。


  他的步伐有些蹣跚,看著淩辰希的眸光也有些冷。


  “太子殿下,頭七未過,若是將棺木完全合閉,先皇的魂魄離不了屍身,那麽先皇將永世不得超生!”桂公公上前,冷然的道。


  淩辰希冷笑,“桂公公,你應該有一百歲了吧?老而不死是為賊,你還是跟父皇一起,去死吧……”


  淩辰希已經紅了眼睛,他既然做到這麽一步,斷然是有所準備,隻見他揭開第二枚紙錢,棺木“嘭”一聲合閉了一頭的時候,兩邊殺出身著黑衣的殺手,個個武功絕頂,隱藏在黑夜裏,絲毫沒有存在感。


  桂公公眉頭一皺,太子竟然招募了如此多的江湖人士,他這是,要反了麽?

  可是他顧不得想太多,那黑衣殺手已經襲來,他以一抵十,很快敗下陣來。


  淩辰希已經揭掉了另外兩個墊著棺材的紙錢,棺木完美的合在一起,若是裏麵有活人,恐怕隻需一刻鍾的時間,就會悶死。


  他看著跪地的桂公公,忽然覺得有哪些環節不對,這一切都太容易了,似乎像,一個陷阱。


  他驟然回身,指揮那些黑衣人,“快,快將棺木打開!”


  已經合起的棺木,很難打開,八個黑衣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楠木棺材移開一條小縫。


  淩影冥透過縫隙,看著裏麵的人,隻見臉色青白,身體一動不動,臉上沒有絲毫易容的跡象,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冰冷已久……


  從容貌上看,這絕對是他的父親無疑,可是他真的不敢保證,他是不是死透了,卿瑤翾既然說他沒有死,他就一定沒有死的,卿瑤翾從來不騙人。


  他緩慢的,從身後黑衣人手中抽出劍,咬牙,狠狠的刺向棺木中那人的心髒。


  不管如何,保險起見,還是讓他死個透徹的好,明日就是他的登基大典,他不許任何人出手破壞。


  冰冷的長劍,刺入人的身體,沒有鮮血,沒有猙獰的表情,有的隻是屍體的安詳之色,仿佛那長劍刺入的隻是一具木頭。


  終於,那屍體上上下下都被刺了幾十個窟窿,淩辰希這才罷手,站在那裏丟開長劍,用手絹擦了擦手,淡漠的道,“傳令下去,瑞王和忠義仁王,殺無赦!”


  回到太子府,已經是天明時分,淩辰希在丫鬟的伺候下換好衣服,整理頭冠,今日,是他的登基大典。


  整個皇宮,都已經被他的人掌控,連桂公公那個老不死的,都被打入了監獄,他不信還有誰,能夠阻止他。


  可惜進入皇宮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算錯了一件事情。宮裏的人既然能被他收買,也能被別人收買,他感覺,一路上宮人看他的目光,都帶著嘲笑,這讓他很憤怒。


  第一場儀式,是在金鑾殿舉行,百官朝拜,他穿著龍袍,信步走入金鑾殿的時候,發現上方坐著一個真正的皇帝。


  老皇帝胡須花白,在桂公公的攙扶下坐在那裏,下方跪著一群他的臣子,在這幾天,已經被他賦閑的臣子,他嚇的腿哆嗦了一下,推了推身邊下人。


  那下人立刻得了眼色,朝著外麵跑去,可惜出去的路已經被禁軍封死,他隻能站在那裏,雙腿打哆嗦。


  淩辰希立刻演戲,“父皇,父皇您沒死,上天保佑父皇您沒事,不然兒子就要隨著你一起去陪你……”


  他剛剛上前想要靠近皇帝,桂公公已經橫出長劍,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站在那裏,臉色變幻莫測,定定的看著自己的父皇。


  “你這個逆子!”老皇帝起身,氣的直哆嗦,若不是他提前將自己那個孿生兄弟的屍體放在棺材裏麵,現在他就從假死變成了真死。


  “父皇,逆子也好,孝子也罷,都是你的兒子,你現在隻有我這麽一個兒子了,你說說,這樣的算計兒臣,你用意何在?”淩辰希搖頭,嘖嘖出聲的道。


  “殺了他,殺了這個不孝的逆子!”老皇帝氣的不斷發抖,他詐死,隻是想看看,他死了之後,老四的結局,可是沒有想到,這個逆子,竟然連自己都想殺死。


  錯了,真的是大錯特錯,將西路國交付在這個逆子的手上,真的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錯事。


  “父皇!”淩辰希阻止了桂公公,冷然的道,“你以為你派出去的人,真的能救的了你另外兩個兒子麽?”


  皇帝橫眉怒視著他,捂著自己的心髒,淩辰希拍手,外麵卻沒有出現任何聲音,他回頭詫異的看著門外,原來,他的人已經被皇帝的人製服了。


  他嘖嘖的笑著搖頭,然後立刻有禁軍稟告,外麵發現了兩具屍體。


  皇帝起身,氣憤的雙目圓睜,等到那禁軍將屍體拖上來,老皇帝險些昏死過去。


  是淩影瑞和淩影冥……


  他的兒子,瑞兒和風兒……


  那是他親兄弟啊,他怎麽可以下的了手?當初他被自己的親弟弟擄走,那人坐了他的位置,也沒有將他殺掉,可是現在。


  “父皇,棺木中那個,一定是淩落的屍體,他的下場告訴我,斬草要除根,若是當初他殺了父皇你,現在,坐在龍椅上的,就不一定是誰了,但是絕對不會現在這種狀態,所以父皇,你叫我,怎麽能有兄弟之間的仁義?”淩辰希湊近老皇帝,近乎神經質的道。


  老皇帝哭了起來,縱使他這個圈套,將他的狼子野心都套了出來,那又能怎樣,他的孩子,他的瑞兒和風兒……


  “父皇,叫你的人都退下吧,你現在,隻有我一個兒子了,所以這天下——”淩辰希彎腰,將陰鷙的臉湊近老皇帝,讓他看清自己眸中的寒意。


  老皇帝失聲痛哭,麵對兩個死去的兒子,他滿目蒼夷,坐在那裏,渾身發抖。


  淩辰希直起腰身,薑是老的辣,確實。這場心計爭鬥中,他輸了,但是有什麽關係,隻要他斷了他的後路,殺了淩辰希和淩影瑞,他再也沒有別的子嗣可以繼承皇位,他依舊是最後的贏家。


  他站在那裏,風撩起他的頭發,他整個人,顯得陰沉無比。


  皇室中,哪有什麽兄弟之情?一時仁慈,隻能一輩子悔恨。


  不過,他不覺得,自己是個壞人,其實他就是做了一件壞事的好人而已。


  而淩影冥則不同,淩影冥從小就沒有給自己安上好人的名聲,他吃喝嫖賭,無所不來,幾乎所有大臣提起他,都隻是皺眉搖頭。


  現在這個結果,也算是眾望所歸吧,他終於,要是這個天下的主人了。


  “你休想,朕不會將皇位禪讓給你,朕要將你和季明芳那個賤人,打入天牢!”老皇帝氣喘籲籲,掙紮著要站起身,可是卻屢次失敗。


  桂公公上前,扶了他一把,他顫顫巍巍的走近淩辰希,揚起手,一個巴掌摔在淩辰希的臉上,淩辰希巍然不動,隻是冷漠的看著他,然後緩慢走了出去。


  太子府中,議論紛紛,今兒原本是太子爺要登基的日子,不知怎的,老皇帝突然冒出來了,然後昭告天下,廢除太子,全力搜尋三皇子的下落。


  這個時候,人們才想起,老皇帝還有一個兒子淩影安,多年前他在南方賑災,最後遇見刺客,下落不明。


  他還有一個棄妃,卿瑤翾。


  淩影冥和淩影瑞的消息,一直被老皇帝隱瞞,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兩位皇子怎麽了,隻是暗中揣測。


  眼看著老皇帝的身體越來越不行,所有人心急如焚,皇帝一句話不說,就把太子廢了,可是現在又找不到另外幾位皇子,皇上這是想要引起動-亂嗎?


  京城別院,王雅媛著急的走來走去,旁邊的安慰著她的丫鬟,“小姐,老爺說了,你和四皇子的婚禮沒有完成最後一步,所以根本不算,小姐不用擔心,四皇子真的死了的話,老爺一定給小姐覓一戶好的人家!”


  王雅媛緊咬下唇,上前陰鷙的看著那丫鬟,丫鬟不明所以,王雅媛伸手,就打了那個丫鬟一巴掌,丫鬟捂著臉頰,心裏委屈卻也不敢哭出來。


  “若是影冥真的死了,我就讓你們一家人給他陪葬!”王雅媛陰狠的說道。


  外麵,顏青跑的氣喘籲籲的過來,他站在屋內,看了一眼王雅媛,皺起眉頭不悅的道,“姐,你不要總是打丫鬟出氣,我已經查過了,淩影冥真的死了……”


  “不可能,風他不會死的,他不會!”王雅媛哭著,淚流滿麵。


  “姐,當日陪著皇上的臣子,都看的清清楚楚,淩影冥的屍體和淩影瑞的屍體放在一起,是他們兩個沒錯!”顏青篤定的道。


  “不可能,風不可能會死,你們並沒有驗明正身,為什麽說那個就是風的屍體,為什麽?”王雅媛哭著,咆哮著看著顏青,全然沒有了昔日大家閨秀的作風。


  顏青也不計較,隻是歎息著,“姐,淩影瑞的屍體,驗過正身,是他沒有錯,至於淩影冥的,被折磨的慘不忍睹,驗屍官根本就沒法再驗,不過從他的身高衣著和隨身的飾品來看,就是他沒有錯!”


  “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王雅媛捂著自己的耳朵,哭著看著天空,為什麽,為什麽她苦苦守候了十年,等著他和她都長大,最後依然是這樣的結局。


  為什麽?

  老天,你不公,不公啊……


  王雅媛哭著,傷心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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