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瀆職之禍(1)
1
江一明和周挺趕到省腫瘤醫院,汪文的屍體已經被他的家屬拉走了,1917房下麵的地上還殘留著已經幹涸的血跡,血跡呈流狀向前滲透,著地點的那塊血跡最大,直徑約50厘米,血跡中心有向外噴濺的血滴,那是汪文的身體著地時,從腦部噴濺出來的血滴。
江一明目測了一下19樓的高度,和汪文的墜落點的距離相當,離牆角為1.5米,不存在汪文被人從1917房間推下的可能。醫院所有房間都沒有安裝防盜網,因此,隻要汪文爬上天台,就可能從1917房跳下來。
他和周挺來到杜子鬆辦公室了解情況,杜子鬆說汪文於11月29日淩晨8:30從1917房的窗台跳下去。跳樓之前,他還大聲叫著樓下的人:“我要自殺,我受不了痛苦的折磨,我死後不要怪罪任何人,你們幫忙作證。”下麵一片驚叫聲……三秒之後,汪文雙手向前一伸,身體就由上而下墮落了,一聲巨響之後,他的頭先著地,腦漿和鮮血流了一地。
杜子鬆從抽屜裏拿出一封遺書,說是汪文留在病床上的遺書,他把遺書遞給江一明。遺書是寫在汪文的病曆上的,內容簡短流暢,但是字跡小得像螞蟻,筆畫遲疑無力,像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
我的家人,我特此說明:我是自願從病房的窗口跳下去自殺的,請不要找任何人的麻煩,特別是醫院,我們家不缺錢,不需要醫院的賠償。我是因為受不了病魔的折磨而跳樓的。
我的存折上有120萬元,這是我留給妻子方紅的養老金,不許任何人動用。我和方紅所住的房子歸方紅所有。公司由屈香心管理,我正式任命她為總經理,並分給她30%的股份,另外的70%股份分別留給我兒子汪宏和汪洋,他們各占35%,誰也不許拍賣公司,如果誰拍賣公司,遺產繼承權自動失效。
汪宏和汪洋不許排擠屈香心,她是我最得手的助手,沒有她,公司不可能從幾十萬資產發展到如今上千萬元的資產。沒有她的大力協助,汪宏和汪洋想把公司經營好,幾乎不可能,有些事不是努力了就會成功,而是要有天賦的,就像運動員一樣,絕對不是最努力的那個人得冠軍,而是有天賦的人得冠軍。
我累了,不想多寫了,再見,我的親人們。
——汪文,2017年11月29日早晨,於省腫瘤醫院1917房。
江一明看完了遺書,覺得沒有什麽問題,他把遺書放進口袋,準備拿回去給市局的文檢員鑒定,看是否是汪文的字跡,這也是必須要走的程序之一,他擔心汪文被幕後主謀滅口。
他和周挺來到19樓的監控室,調出了當時的監控錄像。他倆從19日淩晨3點開始查看,一直看到8:35,沒有任何人進入17號病房,因為病房裏沒有安裝監控器,隻能看走廊上的錄像。
從3點到8:35這段時間隻有兩個護士進去查房過,她倆是於淩晨6點進去查房的,在房間裏呆了3分鍾,見汪文在睡覺就出來了。
汪文一死,這條線索就徹底斷了,即使汪文是凶手也沒有辦法追查下去,哪怕查到了真相,也不能對他進行審判,中國法律是不對死亡的凶手進行起訴的。
汪文沒有入侵寶馬車微電腦的能力,他應該是花錢雇用了黑客,讓黑客去謀殺曾春暉,所以,還是有線索可查,因為這得花一大筆錢,沒有大幾十萬,或者上百萬是下不來的。既然如此,就必須去查汪文資金的流向,這是種曠日持久的工作,最好是由經偵隊去辦。
江一明把查賬的事情交給經偵隊,他們一起開會討論如何找別的線索。討論結果沒有更好的線索,因此案子走進死胡同。接下來隻能從汪文的社會背景中去尋找嫌疑人,這種方法不是上好的方法,隻能算是沒辦法的辦法。
因為這要走訪大量的嫌疑人和關係人,記錄無數的筆錄,動用很多警力。但是,隻要有偵查方向,他們決不輕言放棄,沒有堅強的意誌和韌性的刑警當不了好刑警,這是鐵的規律和要求。
時間很快就進入2017年12月,他們走訪調查了十幾天,沒有一絲線索,大部分時間都花在詢問關係人上。經偵隊也對汪文的所有賬戶和來往的客戶進行調查,仍然一無所獲,當然,如果汪文付現金給黑客的話,經偵隊很難找出破綻,畢竟黑客的犯罪智商非常高,不會輕易留下線索。
12月10日這天是周末,江一明陪宋婉晴來到世貿大廈選購家具和電器,他極少陪她來逛商場,這是第一次。江一明對使用什麽風格的家具不內行,也不在意,隻要可以用就行了,他的心思都花在破案上。
所以,隻要宋婉晴說喜歡哪種家具,他就點頭稱是。她批評他沒有主見。江一明問:我沒有主見還能刑警隊長嗎?而且屢破大案、要案、奇案?宋婉晴不想和他磨嘴皮,叫他選一款沙發,以免說她太霸道。於是,他沿著家具城走了一圈,最後看上一款米黃色的真皮沙發,正想目前詢問售貨員時,他手機響了。
他一看是刑警隊值班室的電話,馬上知道可能又有新案子了。他趕緊接了:“是大理石嗎?有什麽事?”今天是石大理值班,同事都稱他為大理石,因為他長著一張像大理石一樣光滑的臉,而名字和大理石僅僅排序不同而已。
“哦,是這樣的,有一個退休的幹部來市局找你,他說有重要線索向你提供,我說你沒有值班,他問我能不能給你打電話,我隻好……”
“大理石,你做得對,你把他留住,我馬上趕回去,記住,不準放他走嗬。”他向宋婉晴說一聲抱歉,叫她自己買家具,隻要她喜歡就行,說罷,輕輕地抱一下她,就向電梯走去。
一個60多歲的老人坐在值班室的沙發上,他滿頭黑發,精神矍鑠,眼睛清亮,眼神銳利,像世外高人,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他瘦高個子,穿著一套藏青色的西裝和白色襯衫,顯得特別年輕。
江一明走上前去問:“大爺,請問您是?”
“哦,我名叫盧海明,請問您是江隊嗎?”他站起來和江一明握手。
“是的,我是江一明,聽說您是來提供線索的?”
“我們能不能單獨談談?”盧海明看著郭小圓和石大理坐在那裏喝茶,覺得不方便。
“好吧,去我辦公室談。”江一明走在前麵,盧海明跟在他後麵,一起來到辦公室。倆人坐下之後,江一明去燒水泡茶。江一明閱人無數,一看盧海明,就覺得他是個有智慧的人,所以,應該尊重他。
“盧大爺,您今年高壽啊?”
“苟活68年,真羨慕你年輕。”他向江一明豎起大拇指。
“我看您氣質非凡,年輕時應該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吧?”江一明不認識他,但是覺得他可能是退休的國家幹部。
“過獎,過獎,我原來是市海事局的局長兼黨委書記,2009年初退休……唉,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說那些過去的事。”他深深地吧一口氣,似乎有點內疚。
“哦,原來是盧局,我聽說過您的大名,隻是因為工作太忙,沒有機會去拜訪您……您有事就直說吧,隻要對我們查案有幫助,什麽話都可以說,該保密的我會為您保密的。”
“謝謝你,江隊……是這樣的,我年輕時當過偵察兵,退役之後,被分配到海事局工作,後來經過努力,慢慢走上了領導崗位……唉,好漢不提當年勇……”他接過江一明遞給他的茶杯,喝下一口茶。
偵察兵都要求具有過人的軍事素質、身體素質、心理素質。偵察兵的行動更為迅速、靈活,對單兵的體能、敏捷度和綜合作戰意識都有較高的要求,可以說,偵察兵是常規部隊中的“特種部隊”。難怪他一看見盧海明就覺得他不一般。
“您繼續說,我洗耳恭聽。”江一明抱著敬畏之心看著他。
“其實我也不敢肯定我的想法是不是對的,如果是對我話,我是挖1號重案組的牆角來的,請你多多包涵!”他真誠地望著江一明。
“盧局,你見外了,我們非常樂意接受人民群眾的批評,何況你還是我們的領導,我願意認真地聆聽您的教誨,您就放開說吧。”
“是這樣的,我非常關注你們所有偵破案件的公報,幾乎每天都要看你們的官方微信和微博,自從今年8月底楊思謀殺楊敏一家三口的案子開始,一直關注到曾春暉的案子,這五個死者都曾經是我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