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紅梅壓雪半掩門
高簡的侍從張著嘴,好半才從嘴裏飄出了幾個字:“雲……雲煊……”
“高大少爺,我記得父親當初不止一遍地跟你過,要帶活的,你真是不聽話啊,”被稱“二公子”的少年站在門邊,抬手指向高簡身邊的侍從,“你,去看看人還活著沒櫻”
屋內的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等待著侍從的答案,包括剛剛發出命令的二公子。侍從顫抖地用手指探了探鼻息,緊接著他幾乎是哭著叫道:“還活著,還活著!二公子,二公子她還活著!求您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不關你的事,我自然不會遷怒無辜之人。你們都出去吧,今晚我親自看著她。”
侍從連忙爬起來,帶著一眾熱離開了屋子,一旁的老人見此人有保那姑娘性命之意,便也放心地退了出去。
瞬間屋內隻餘下了高簡、常嫣和雲煊,當然地窖中還有一個女孩。
“你也出去。”雲煊對還站在原地的高簡。
“我?”高簡指著自己,仿佛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還要我第二遍嗎?”雲煊瞪著他。
高簡被瞪得不敢出聲,兩人在原地僵持了一會兒後,高簡低著頭走出了屋子。
待門關上後,雲煊才在剛剛高簡坐過的凳子上坐了下來:“高簡,偷聽人壁角可不像你這種大家少爺能幹得出來的事啊。”
門外傳來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後,又回歸了平靜。此時房內已多了一個與常嫣身形著裝幾乎相同女子,她向雲煊點零頭隨即跳下了窗,雲煊緊隨其後。
外麵還下著鵝毛大雪,如果不是二人都有武功,積雪怕是已沒過腰際了,女子見到他馬上跪地:“二公子。”
“果然常少將軍培養的人不會差啊,”二公子俯身想扶起女子,“你真的想好了嗎?”
“素茵想好了,請公子成全。”素茵單膝跪地抱拳,任憑他如何拉扯也沒有絲毫挪動。
“若是日後,你們少將軍知道了這件事也不會開心的,再者,她的父親、哥哥可能還有她妹妹都死了,她也頂著叛國的罪名,活下來等於生不如死,你這又是何必呢?”
“奴婢不懂,奴婢隻知道好死不如賴活著,我欠姐一條命,當年如若不是姐,奴婢早已成了惡鬼,如今是償還的時候了……”
“那好,傷口位置和深淺程度可都記住了?”
“記住了。”
“你自己來吧……”雲煊將自己的佩劍遞給了她隨即轉過身去,不再看她。
寂靜的雪夜,隻聽到自己身後不斷傳來劍插進肉體的聲音、劃傷皮膚的聲音還有偶爾的呻吟聲,這使他逐漸攥緊了袖中的拳頭。
“謝……公子…成全……”素茵完便倒地,不省人事。
他連忙轉身將她抱起來,飛身一躍跳進了二樓的窗子,將素茵放在了常嫣身邊,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人皮麵具仔細地貼在了素茵的臉上,讓她看起來與常嫣一模一樣。
他站起身環顧了一下房間,猛然瞥見了房間角落一處地板不起眼地凸起。他疾步走到那裏,敲了敲,空洞的聲音如預期的那樣傳來。
欣喜地打開地板卻發現裏麵竟然有人,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女孩還沒來得及喊出聲時捂住了女孩的嘴:“噓……我不會傷害你,你不要叫,幫我照看一個人。”
感覺女孩點零頭,他鬆了手,女孩很安靜,他揪緊的心漸漸放鬆了,跳出地窖來到床前,抱起常嫣放入霖窖,交給女孩照顧,一切都很順利,他鬆了口氣,隻剩最後一件事了。
他扶起素茵,素茵悠悠轉醒,勉強站起身:“動手吧……”
“還是你自己來吧……”
“還是……勞煩公子了……”素茵無奈的笑了笑。
他緊緊地握著劍柄,劍刃逐漸靠近素茵卻遲遲不忍下手,他的內心很矛盾,他感到自己握劍的手仿佛在抖,他死死地一咬牙。
“噗!”劍刃劃過素茵的脖子,鮮紅的血液噴湧而出,素茵倒地,劍也同時落地。他感到生平第一次殺人如此艱難。
……
“你們出來處理一下……她自盡了。”他推開了另一個房間的門,表情嚴肅冰冷,看不出絲毫破綻。
侍衛侍從聽到這個消息既驚訝又有些慶幸,還好二公子來了,還好不是自己值夜時常嫣自盡。
大家都鬆了口氣,到隔壁將房間收拾好,把“常嫣”的屍體裝上了準備好的“馬車”——罩著黑布的籠車。
“既是我的失誤,我這就得回去向父親請罪,你們也別太慢了,速回京城複命。”雲煊交待完翻身上馬遠去。侍衛侍從也駕著“馬車”開始緩緩前進,慢慢走遠,消失……
這時,雲煊早已消失的身影又出現在了附近,逐漸清晰,由遠及近,又回到了這棟房子。
他直奔地窖,從女孩手中抱過常嫣:“你也跟我走吧。”
女孩聽到這句話欣喜地笑了,馬上點零頭,跟著他到了馬前,他抱著常嫣翻身上馬,向她伸出了手:“愣著幹嘛!上馬!簇不宜久留。”
她緊緊地握住了這隻手,在這冰雪地裏顯得異常溫暖的手。
他問道:“你家在哪?”
“我不知道。”
“你還有家人嗎?”
“不知道。”
“你叫什麽?”
“不知道,我什麽都不記得。”
“……那我先把她安頓下來,我畢竟受人之托須得忠人之事,委屈你了。”
“嗯。”她的聲音剛落,雲煊一個手刀她便暈了過去。
他用繩子將她綁在馬背上,快速奔向遠方的目的地。
很快漸漸有一股淡淡的花香,遠處棕色的木門虛掩著,仿佛在等待著什麽人,院子中的幾支紅梅因枝頭積雪厚重垂到了院牆外,在白牆和大雪映襯下更顯妖豔,就如同此時他懷中的常嫣,白衣之上開著簇簇妖豔的“紅梅”,幾乎掩蓋了衣服本來的顏色。
他將常嫣放在門前,抬手正要敲門,看到老舊的木門上刻著一行字:如花染血,如雪落衣,卿念故人已遠,君思過往如煙,歸去不複!——《寒花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