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君卿陌路終離散
莫筱雨黯淡無光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瞬的茫然，隨即扯了扯嘴角，有些尷尬地幹笑兩聲，用力掙脫了蘇溟的手：“蘇，蘇溟？你沒事吧，你在什麽？”
蘇溟看著她的眼中的茫然無措，站起身抬手蹭了蹭臉上的淚漬，嘴角噙起一抹苦笑：“我不叫蘇溟，這隻是我為了方便隱藏身份起的假名，莫筱雨，這是也我最後一次喚你這個名字，我的字是‘雲叔暝’……”
“啪！”
清脆的聲音在空曠的院子中回蕩，蘇溟的臉偏向一邊，臉頰微紅，隱隱顯現出手掌的形狀。莫筱雨腦海中一片空白，赤著一隻腳呆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將臉側向一邊的蘇溟，又僵硬地低頭看著自己泛紅的手掌，那裏正火辣辣的疼著。
莫筱雨張了張口想解釋，卻不知道該些什麽，抬眸見蘇溟依舊偏著頭，她咬了咬牙，將愧疚以外的情緒通通壓下，走到他身前：“抱歉，雖然你騙了我，但我確實不該打你，你若氣不過……”
“你打我隻是因為我騙了你，還是因為我是雲叔暝。”蘇溟聽到莫筱雨的聲音，似乎才從怔愣中緩過神來，轉過頭來望著她。
莫筱雨則斂眉瞪著他：“我根本不認識雲叔暝，你今到底怎麽了？”
“你怎麽了？”蘇溟皺眉反問，聲音幾近激動，“事到如今你還在隱瞞，你就那麽肯定卓庸不會把你的身份出去！”
“卓庸”二字一出口，莫筱雨瞬間僵住了，眉頭漸漸舒展開來，臉上的表情逐漸消失，隻剩下眼中隱隱映出的恐懼。
她微張著嘴，喘著粗氣，耳邊清晰地響著自己強有力的心跳聲，她試著向一旁邁步，可雙腿如同生在地裏一般，無法挪動絲毫。
蘇溟見她遲遲不開口，嘴角掛上了一絲嘲諷，上前逼近她，聲音隱隱顫抖：“莫筱雨，你話啊，你怎麽不話了？”
莫筱雨抬頭直視著他，眼神逐漸冰冷，語氣也皆是冷漠梳理：“你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嗎，又何苦來問我……”
“你，”蘇溟開口打斷她，他的聲音依舊有些哽咽，頓了好久才問出口，“為什麽騙我？”
莫筱雨嗤笑出聲，隻覺得這句話問得著實莫名其妙，她狠狠地瞪著他，眼前的他早已模糊不清，可她的聲音依舊平穩而冰冷：“我沒想過要騙你，我現在就是莫筱雨，就同你一樣，現在也隻是蘇溟。”
莫筱雨終於能挪動腳步了，她不想在這裏再待上一刻，蹲下身胡亂地穿好了鞋子，以最快的速度奔向門口，衝到了街上。
蘇溟沒有追上來，但她依舊跑得很快，街上的景象沒有絲毫改變，依舊是一副熱鬧的樣子，她在人群中橫中直撞，引得一路上的行人皆是一片罵聲。
莫筱雨根本沒有在意周遭的罵聲，她的耳邊隻有不斷呼嘯的風聲，眼前也是一片模糊，隻能依稀辨別出前路上的人群和燈光。
熱淚源源不斷地從眼角湧出，莫筱雨隻當那些是見了風，可心裏卻爆發出一種從未有過的痛苦，如同刀翻攪著她的心，淚水就伴隨著這種痛苦奔湧，被風吹開，在臉上留下了一道道不規則的淚痕。
莫筱雨一路跑回了暖生閣，她扶著門板微微彎腰，一手揪著自己胸前的衣襟，艱難地喘息著。
等呼吸平穩了些許後，心中的痛苦逐漸清晰起來，她默默走到後巷，靠著牆壁任眼淚奔湧，靜靜地抽泣著。
可不知是不是眼淚帶來了更大的傷痛，她的抽泣聲越來越大，她背靠著牆壁緩緩滑坐到地上，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腿，埋頭放肆地嚎啕大哭起來。
嶽之秋見莫筱雨遲遲不回，在屋中等得實在不耐煩，掀開被子起身，欲要出去尋人，還未站起身就聽聞門板開合的聲音，嶽之秋試探著詢問：“莫筱雨？”
“不是，”落花的聲音從外間傳來，緊接著便是紗幔微動，溫婉的女子從帷幔間邁了進來，“你這是要去尋人？”
落花見她點頭，走到床邊將她推回了床上蓋好被子，柔聲道：“我出去尋她吧，她有去哪裏嗎？”
“集市，她去集市買些東西，不過我拜托她去打聽明家的事，應該會去茶肆吧。”嶽之秋到茶肆時言語微頓，暗自祈求不要是她想的那樣。
落花斂眉，心中生疑：“出去多久了？”
“快半個時辰了。”嶽之秋聲音難掩焦急，若不是身體無力她幾乎要瞬間衝出去尋人，可現在她隻能催促著落花快些出門。
落花也覺得事有蹊蹺，明家的事如今已是板上釘釘，可難保明家家主做出什麽破罐破摔的事來：“你別急，我叫上媽媽的人，這就出去尋。”
嶽之秋點零頭，落花推門出去後，她一下癱軟在床上，手伸向後頸抹了一把那處的冷汗。
落花帶著幾個壯漢在集上四下搜尋，也拽了幾個路人來問，卻尋不到莫筱雨的一點蹤跡，急得落花的額上也是一層薄汗。
“姑娘，集上都尋遍了也沒什麽消息，咱們還是去嶽姑娘的茶肆看看吧。”其中一個壯漢見落花焦急的模樣忍不住勸道。
這時另一名壯漢卻腳步匆匆地跑來，叫道：“姑娘！那邊有個果農莫姑娘在他那裏買過果子！”
落花推開麵前的漢子，循著聲音衝到了果攤前：“您何時見到她的？”
果農翻著白眼似是艱難地想了想，落花從袖中扔出了一塊碎銀，丟給了攤主，那果農接了銀子趕忙換上一臉獻媚，殷勤地指著一個方向道：“她在我這買了幾個果子，就往那邊去了。”
落花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茶肆的方向，落花也沒多耽擱，帶著一眾漢子奔到了茶肆門口，可迎接他們的隻有禁閉的木門和門板上寫著“暫不接客”的木牌。
落花咬了咬牙，抬手狠狠地錘了錘門板，大吼道：“裏麵有人在嗎，落花有要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