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眸中之光名信念
門內半晌無人應答，正當落花舉起手欲再次朝木門砸下去時，門突然從裏麵打開了。
少年將頭探了出來，還未看清來人是誰，猛然頭頂被重重一擊，打得他大聲呼痛，抱著頭蹲在地上控訴道：“沒看見我們關門了嗎？您明日再來也是一樣的，何苦打人呢！”
“抱歉，我並非有意的，我也不是來吃茶的，隻是找你們的人打聽點事。”落花的聲音依舊輕柔婉轉，波瀾不驚。
蘇熠聞聲覺得熟悉，猛地抬頭瞥見了落花的臉，他揉著頭頂站起身，輕咳一聲，撓了撓頭發，朝著落花展顏一笑：“不知道是姐姐，還以為是哪個找茬的客人呢，姐姐想問什麽隨便問。”
“莫筱雨可有來過？”落花也不與他多，直接開門見山。
蘇熠聽到莫筱雨的名字微愣片刻，不著痕跡地朝屋中瞥了一眼，隨即笑道：“筱雨姐姐是來過，但現下已經走了。”
落花循著他的視線看向屋內，蘇熠見此警惕地將門板又掩上了幾分，落花隻匆匆瞥到了一片灰色的衣角，她斂眉迅速出手擋住了門板：“裏麵是誰？”
蘇熠眨了眨眼睛，依舊笑得燦爛：“我哥啊，你們見過吧。”
落花點零頭繼續向裏麵張望，卻見那衣角的主人起了身，朝這邊走來，伸手一把將木門大開，抬眸深深地看了落花一眼，略顯紅腫的眼眶顯得他神色很是疲憊，聲音也幾乎是嘶啞的：“莫筱雨不在，她往你們暖生閣的方向去了，你們到那附近找吧。”
罷蘇溟將蘇熠拉回屋中，嘭的一聲狠狠地關上了門，將落花晾在了屋外。
落花雖然有些氣不過，但現下找人要緊便也沒計較，帶著幾人又趕回了暖生閣，可屋內依舊隻有嶽之秋一人，莫筱雨仍然沒有回來。
落花突然不知為何，腦中浮現出蘇溟雙眼紅腫的樣子，便開口詢問：“你姐姐同那蘇溟有什麽恩怨嗎？”
嶽之秋聽後警惕地轉過頭盯著她：“為什麽這麽問？”
落花淡聲道：“那蘇溟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紅著一雙眼睛，聲音還是啞的，人也不似之前見過的那般，跟變了個人似的，一上來就急著趕人，哦對了，今日茶肆提前關門了，叫門也廢了一番功夫。”
“什麽？蘇溟難道認出來了？”嶽之秋喃喃細語，臉上難掩驚慮的表情，她一把抓住了落花的手腕，“這裏附近有沒有什麽偏僻無饒地方？”
“後巷一般無人。”落花沒有絲毫停頓，此句一出口她便已恍然大悟，衝出了門，帶著人拐進了後巷。
僻靜無饒巷隱隱傳來了壓抑的哭泣聲，越接近巷尾抽泣聲就越是清晰，幾個漢子忍不住四下張望，警惕著四周的動靜，將落花護在了中間。
終於幾人挪近了巷尾，落花從兩個壯漢之間的縫隙中看清了坐在角落裏的人，她試探著叫了一聲：“莫筱雨？”
那人聽了，原本一顫一顫的身子猛地一滯，忍不住又往角落裏縮了縮，埋著頭用袖子仔細地擦了臉，緩緩地抬頭，正是尋找多時的莫筱雨。
落花推開身前的大漢，疾步走過去蹲下，將莫筱雨一把攬進了懷裏。
莫筱雨被她的動作驚得不知所措，兩手懸在半空不知該放在哪裏，卻一瞬間覺得自己心中的痛苦消解了大半。
“你若是為了蘇溟哭，大可不必，我剛見過他，活得好好的，還知道趕我們走，一絲愧疚之意都沒有，也不知你看上他什麽。”落花抱著她，湊到她的耳畔低聲著。
“噗！”莫筱雨突然笑出了聲，迎著落花疑惑茫然的視線，笑聲越來越放肆，隻得抽出憋笑的間隙試著解釋：“落花……姑娘，你似乎……是誤會了什麽，我和蘇溟並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落花略顯尷尬地怔愣了半晌，扯了扯嘴角道：“那你為何要哭？我去見蘇溟時他也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茶肆還提前歇了業。”
莫筱雨聞此心裏竟有一絲竊喜，她歎了口氣，輕描淡寫地道：“沒什麽，簡單地來，我們在互相欺騙，現在都敗露了。”
落花沒有搭話，她眼中的迷茫更甚了，但她沉默良久之後，還是將莫筱雨扶起：“咱們先回去吧，嶽之秋都等急了。”
莫筱雨點零頭，被幾名大漢簇擁著回到了暖生閣。
嶽之秋見莫筱雨回來，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買個果子都要這麽長時間，還有，你果子呢？”
“集上人太多了，擠掉了。”莫筱雨此時才覺得頭昏腦脹，臉頰緊繃，眼睛也有些睜不開了，她不想讓嶽之秋看到這幅樣子，埋著頭走出了裏間。
“等等，你怎麽出去買個東西都能受傷？”嶽之秋略帶嫌棄的語氣從身後傳來。
莫筱雨的腳步頓了頓：“摔的，人太多了。”
嶽之秋聽著她厚重的鼻音，不再作聲，她心想著：這樣也好，起碼莫筱雨不會再靠近蘇溟了，若再這樣下去，莫筱雨隻會更傷心。
嶽之秋終於放過了莫筱雨，停止了問話，莫筱雨走到外間的屏風後換下了那身衣服，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句話：“不是我的，終究不是。”
落花為她放了熱水，執意要她沐浴之後好好睡一覺，莫筱雨拗不過她也就任由她將自己塞進了盛滿熱水的木桶。
“你今日先穿我平常的衣物吧，你這身確實不適合在此。”落花在一旁的凳上放置了一套衣服，轉身走出了屏風，腦海卻已被莫筱雨那張可怖的背占據，疤痕交錯繁雜，將莫筱雨裹得密不通風。
是怎樣的過去才會讓她變成這樣，她與嶽之秋長得如此相像，大概之前的性格也如嶽之秋一般吧。
那雙毫無光彩的眼中一定曾經閃著名為“信念”的光芒，做著自己認為正確的事，不考慮後果，也從不在意人們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