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前塵盡毀又憶昨
“別亂動！”柳條狠狠地抽到了大腿上，痛得女孩一陣呲牙咧嘴，才生生把即將出口的“疼”字咽了下去，可這一咽卻憋得眼眶一酸，麵前的景象瞬間被熱淚模糊，她努力地用眼眶兜住眼淚，不讓它們流出來。
可這一切卻被一旁的男人看在眼裏，他眸光一冷，揚起柳條，裹夾著淩厲的疾風向女孩的麵前襲去，女孩下意識地將雙眼禁閉，兩行清淚隨著她的動作順著臉頰滑下。
預想的痛感沒有襲來，女孩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隻見那柳條穩穩地定在了離她麵門三寸處，此時她才明白，剛剛是在試探她。
果然男人渾厚嚴厲的聲音從頭頂砸下，聽在女孩的耳中就仿佛來自地獄的惡鬼之音：“如果這點痛都受不住，那你還是趁早回你房裏繡花吧！”
“我不，死我也不回去！”女孩帶著些許的哭腔嘶吼，泛紅的眼中隻有堅定。
男人聽完沒有絲毫心軟，反而更加嚴厲地狠道：“不回去就把眼淚給我憋回去！到了戰場上，這是最沒用的東西！”
女孩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氣，將眼眶中的淚憋了回去，她的雙腿和握劍的手都在不可抑製地顫抖，她想盡力穩住長劍，可那劍的寒光卻是一閃一閃，不住地顫抖著。
和預料的一樣，柳條再次帶起一陣寒風，粗糙的柳枝瞬息間落到了女孩握劍的手背上。
“啪！”空氣中，一聲清脆短促的響聲，響聲過後，男人威嚴的聲音接踵而至：“手抖什麽？抬高！還沒見到敵人就害怕了？”
女孩的手背因著剛剛的鞭撻留下了一道隱隱發紫的紅痕，漸漸在原本平滑細膩的皮膚上拱了起來，但女孩反而緊緊握住了劍柄，將劍抬平，用盡全力抑製著發抖的手臂。
盡管竭盡全力，劍尖的平穩也沒有持續多久，短暫的穩定過後便是新一輪更劇烈的顫抖。她心翼翼地瞥了男人一眼，果然他滿臉皆掛著對她的失望和怒意。
女孩忍不住在心裏瑟縮了一下，身體依舊僵在原地不敢動，她緊咬著後牙閉上眼睛，已經做好了準備，等待著柳條抽下。
“栯兒！”耳邊隻遠遠傳來男韌沉的聲音，她知道男人離她已經很遠了：難道已經放過她了？或者是放棄她了？
心下正疑惑著，身後突然襲來一陣疾風，利刃劃破風障朝著女孩刺去，女孩試著動了動雙腿，一陣酥麻過後便沒了知覺，身子一個不穩向一旁跌去。
身後的寒風更近了，女孩能感覺到劍鋒的涼意就在身後，跌倒的一瞬她將長劍向左側一拋，左手在半空中穩穩地抓住了劍柄，借著跌倒的方向將身子一旋，帶著左臂揮起長劍，向身後大力一斬。
“啪啦啦！”身後飛速靠近的物事應聲斷成兩半，停在空中高速旋轉了一會兒才掉在霖上，滾落到女孩腳邊，定睛看去，竟是一把半成的木劍。
是木劍實屬勉強，那物事隻看得出劍的輪廓，絲毫沒有劍的鋒利，如今更是叫她一劍斬斷，徹底變成了兩根廢木頭。
男人走回女孩身前略有些滿意地點零頭：“總算有點樣子了，去那邊找你娘親歇息一會兒，半個時辰後回來跟你大哥對練。”
女孩一聽到要休息便換了一副樣子，撒嬌般地對著男人不滿道：“爹爹你偏心！大哥比我厲害那麽多，嫣兒哪裏打得過他！”
男人斂眉將眼一瞪，嚇得女孩趕忙向遠處的涼亭跑去。涼亭內正坐著兩人端茶閑談，還有一人站在一旁似在侍候。
女孩走近才看清坐著的兩人，一人恬靜溫婉，一身淡雅的淺藍色長裙裹身，如脫俗仙人，纖纖玉手輕撫青瓷茶盞，更襯得她指節白皙，紅唇輕啟皆是婉轉沉靜之音：“嫣兒，快來歇歇，茶溫剛好。”
另一人見女孩進來隻是抬頭親和地一笑，看著她的眼中難掩陌生與局促。此人一身灰黑色勁裝，袖口束著黑色綁袖，發絲微散，隻用一條淺灰色的布條隨意束起，眉眼間皆是老練成熟，可臉上才初露棱角，臉頰微圓，顯然稚氣未脫。
女孩走到亭中福了福身見禮道：“母親，二哥哥。”禮畢之後便徑直撲進了女人懷裏，貪戀著母親身上的茉莉香。
女人伸手抱住了她，團起衣袖想為她擦汗，卻被女孩一把擋開：“娘親，嫣兒額上都是汗，很髒的。”
“這時候知道髒了，剛才撲進去的時候怎麽不見你髒？”坐在一旁的灰衣少年突然開口調侃，讓窩在女人懷裏的女孩一陣不適應，抿了抿嘴角不再話了。
女人見此對著少年嗔怪道：“你這一年才歸家幾日，就不能些好聽的，也省得幾個妹妹都不與你親近。”
少年撇了撇嘴，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猛地起身：“母親同嫣兒好好話吧，仲安先回去了。”
“唉，這孩子，這些年在邊關脾氣倒是不少長。”女人歎了口氣，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夫人莫怪二少爺，這幾日跟著少爺的福兒跟我，二少爺在邊關受了不少苦，因著年紀，經常被駐疆的將領們排擠不，少爺又是將軍之子，他們也不敢做到明麵上，二少爺也隻好有苦不出，這難得歸家一趟，自是需要將軍和夫人多多開解，少將軍今年也才十二歲啊。”立在一旁服侍的老仆忍不住開口為少年打抱不平。
女人眼中皆是心疼之色，卻也是重重地歎了口氣，她將女孩放下來，揉了揉她的頭發，輕柔的聲音中竟有一絲哀求：“嫣兒，二哥哥好不容易回來，你去陪他話好嗎？”
女孩看著母親難過的神色實在不忍拒絕，便點頭答應，硬著頭皮朝著已經走遠的身影奔去，很快就追上了少年，她將心一橫，眉頭一擰，跑了兩步伸手抓住了少年的衣角：“二哥哥！嫣兒等下還要和大哥切磋，二哥哥留下來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