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願隨君去探舊事
“總之,在風頭過去之前,你哪也別去,在家好好待著吧。”嶽之秋最後瞥了莫筱雨一眼,隨即轉身從她麵前走過,沒有任何留戀地離開了這處院子。
遠處的村舍紛紛飄出了嫋嫋炊煙,朦朧了四周的山澗,整個村落如同置身仙境,可身在此處的人卻沒有一個擁有欣賞美景的興致,莫筱雨抬頭望了望了無星辰的空,伸出五指透過指縫看著那一片虛無的黑色,有些疲累地閉上了雙眼:為什麽這麽多年過去,本想著會有些改變,卻依舊活成了這幅樣子?
莫筱雨的手漸漸攥緊,如預料的那般她抓到的隻是一片虛無,她握緊的拳隨之垂下,卻依舊緊攥著,雙眸猛地一睜,眼中竟在一瞬之間閃過了一絲不明的光彩,那一瞬她的眼睛和嶽之秋重疊,神色不差分毫。
溯流此時剛剛從屋中邁出來,還未將門關嚴,一個身影便是一閃而過,隨即啪的一聲門板從裏麵合上,將溯流關在了門外,如此速度又有些莽撞的做法讓溯流認定了剛剛的人是嶽之秋,隨即輕敲了幾下門板,提醒道:“嶽姑娘,您的包裹在下已經帶出來了。”
話音剛落,門猛然開出一條細縫,莫筱雨的眼睛出現在細縫之中,嚇了溯流一跳,但莫筱雨不等他緩過神便冷冷地道:“嶽姑娘剛剛離開了,你若是尋她便先在院子裏等著吧。”罷呯的一聲摔上了門。
這一番動作引得蘇溟用好奇地目光不斷打量著她,莫筱雨感受到這束視線猛地回頭,兩人視線相撞,蘇溟驚愣了一瞬,觸電般地扭開視線,可莫筱雨卻始終看著他,蘇溟強裝淡定地抿了一口杯中的水,猶豫著問道:“你……你有事找我?”
“嗯。”莫筱雨淡淡地應了一聲,舉步朝床邊走去。
蘇溟隱約從她的眼中看見了一抹若有似無的光彩,那光芒飄忽不定,仿佛隨時會熄滅一般,蘇溟忍不住揉了揉酸脹的雙眼,再次定睛看過去,那束光隨著她的靠近也愈漸清晰,他的心在那一瞬間提到了喉嚨口,他的腦袋懵懵的,但他似乎已經能猜到她要些什麽……
莫筱雨在蘇溟床邊站定,聲音出奇得平淡,似乎在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雲叔暝,等你好些,我隨你同去辛迦。”
蘇溟聞言幾乎從床上跳起,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但親耳聽到還是有些意外,他從床上起身,激動地握住了莫筱雨的雙肩,眼中難掩欣喜的光芒:“你什麽?你答應了!”
莫筱雨看著蘇溟眼中的驚喜之色,竟不由得被他感染,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微笑,任由他大力地捏著自己的肩膀,輕聲道:“嗯,我答應了,但我有個條件……”
蘇溟揚頭望著她眼中的微光,堅定地點零頭:“你!”
“我知道前去辛迦的事皇帝那邊還沒同意,不然溯流回來,你定是要催我答複的,可你沒有,此事定然是要你親自上京回稟,而我的條件很簡單……”莫筱雨到此處突然頓了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呼出,良久才淡聲道,“帶我一起。”
蘇溟望著莫筱雨的雙眸微閃,扶在她雙肩上的手突然鬆開,猛地蹙眉厲聲拒絕:“不行!什麽都可以,此事不行!”
莫筱雨見他的反應比預想的還要激烈,便輕歎了一口氣,沒有絲毫質問與不滿的語氣,隻是聲音清冷,言語淡淡,冷靜至極:“為何不可?”
蘇溟聞言跌坐回床榻上,伸手扶額諷刺地勾唇冷笑:“為何不可?你是在問我?莫筱雨你知不知道京城是什麽地方,你一踏進城門,若是出了紕漏,再想出去,可能嗎?”
莫筱雨看著他的樣子攥了攥拳,抬手抓住了他扶在額上的手腕,聲音依舊不帶絲毫情感:“當年事後我還曾回過京城看望葉瓊逸,在城中待到她大婚那日,今年四月我還曾因兄長回京前去秘密拜訪。”
“我這些並不是想京城沒有那麽危險,隻是想告訴你,我之所以決定同你一起,是因為我覺得我不能再躲了,有些事必須去麵對了,否則躲到最後,這世上便真的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
罷她攥在蘇溟手腕上的手不禁緊了緊,指節微微泛白,咬了咬唇,忽然輕輕地勾起唇角,笑得燦爛卻難掩那絲苦澀:“我要查出當年之事的真相,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我都會盡力給自己、給父母兄妹一個交代。”
“那你為何一定要去一次京城?”蘇溟一個反手握住了莫筱雨擒在他手腕上的手,極力掩飾著自己眼中的擔憂,他知道那不是莫筱雨想在他眸中看到的。
莫筱雨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用理所當然的語氣道:“自然是前去京城看望兄長,順便辭別。”
“若隻是這樣,你去一封書信交於溯流不好嗎?就算你到了京城,常桉哥也未必會見你。”蘇溟再次抓住她的手,依然沒有放棄勸,他堅信莫筱雨去了京城,斷是見不到常桉的,而常桉也不會讓莫筱雨來見他,因為常桉從回京的那一刻開始,便注定他一輩子隻能活在皇帝的監視下,甚至一生都無法踏出城半步了。
“見不見得到不是你了算,至於他見不見是他的事,此去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既然知曉兄長尚在,便沒有不去拜別的道理……我自會心的,你不必擔心。”
莫筱雨前麵還句句有理、頭頭是道,可當她看到蘇溟的表情時怔愣了一瞬,隨即避開他的視線,聲音也漸了下去,最終隻得輕聲嘟囔了一句,試圖讓他放下心來。
蘇溟自知被莫筱雨看出了憂慮,緩緩低下頭,臉上擔憂又惱怒的表情便怎麽也掩飾不住,全都表露無遺,隻是他埋著頭,莫筱雨什麽都看不到,但他忘記了自己還在拚命地握著她的手,而因著這一番隱忍,莫筱雨的手早已被他攥得發紅,卻始終未曾出聲提醒,隻是用那雙空洞的雙眸低頭望著他,看不清其中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