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座橋

  相比起柳宅內的風平浪靜,外麵已經快被柳門攪翻了天。


  柳大四人這次是被徹徹底底激怒了,他們能想到的一勞永逸的辦法,就是讓天下人知道,喬何動不得。


  凡是與雲家有染的,無論是個人還是家族都沒逃過柳門的手筆,輕則被徹查一翻後攪了個不得安寧,重則全族一夜間不見蹤影。


  包括連於冉母親的所作所為,也被毫無遺漏地查了個一清二楚,可憐那個市儈貪財的女人,從始至終都不知道她得罪的根本連人都不是。


  一切就像柳大他們說的: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直到此時張雲和眾凡修們才真正意識到,妖修口中的以柳門為尊是為何意。


  凡是隔岸觀火的都算好的,胡門一門以胡儷為首更是橫插一腳,恨不能把事情鬧得更大,借此重塑妖修威望。


  就連稍微有點門路的普通人,都能隱隱察覺到近日來藏於表裏的不太平。


  凡修們更是首當其衝,從一開始還趾高氣昂地試圖聯手頑抗,到後來消極地聽之任之,最後一個個恨不能去把雲家祖墳刨了,以此同他們劃清界限,好把自己從這場無妄之災中摘出來。


  雲家二字,真真正正成了大家口裏的禁詞。


  張雲和杜嶟他們心裏清楚,想要給此事和平地畫上句號,就必須由喬何親自出麵調解,奈何他們想盡一切辦法卻連柳宅的門都進不去,電話什麽的更是聯都聯係不上。


  要不是知道柳大給宅子下了禁製,聲音傳不進去,他們估計都得拿個喇叭在外麵喊了。


  張雲等人一邊掛心於杳無音信的喬何,一邊對柳門毫不收斂的行事作為憂心忡忡。


  最讓他們不安的倒還不是柳門的所作所為,再怎麽說柳門此番都是事出有因,目標也很明確。


  但奈何眾多潛伏許久的妖修們,卻借此機會狐假虎威,舉著支持柳門、重塑妖修威望的名頭招搖過市。


  華國政府擔心普通百姓被無端牽連,暫時還不想采取強硬措施造成衝突加劇,但短短幾日過去,眼見事態已越發不可收拾,政府內部已有近半數代表提議正麵對抗以示國威。


  張雲他們也隻能盡其所能地拖一日是一日,借此時間想方設法同喬何取得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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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宅

  有一事柳大幾人一直心中存疑,喬何雖身體孱弱,但別說區區一個雲禮,便是整個雲家乃至當世所有凡修,都沒有那個本事能輕而易舉地困住他。


  單單是製衡因果這一項,便能讓他們生不如死,更不用說守橋人所在之處本就身跨陰陽,雲禮根本沒有能留住他的本事。


  在柳大就此事詢問過後,幾人這才知曉了符咒一事。


  他們一邊無奈於自家小孩心大到連這麽重要的事都忘了提及,一邊趕忙叫擅長咒法的柳大探明情況。


  柳大小心地控製著靈力送入喬何四肢,四道被鮮血染紅的符紙緩緩浮現在傷口上方,符紙在陽光的照射下有些透明,看上去不太真實。


  “這符紙確實有些年代了,畫符方法也頗為古舊。”


  說罷柳大收起靈力,符紙也隨之消失不見。


  柳三眉頭緊皺,沉聲道:“難解嗎?”


  柳大搖了搖頭,“難倒算不上難,雖然這四道符咒專為守橋人所創,但符咒所用畫符手法卻頗為普通,放到今日來看算得上是世間罕見,但在千年前也不過尋常。”


  柳二在旁麵帶不解,有些疑惑道:“那大哥你趕快解了便是,時間長了別再對崽崽身體有礙。”


  此時午後陽光正好,喬何服過湯藥後有些犯困,再加上靈力注入後哄得整個人暖暖的,爹爹們說話的功夫他已是半夢半醒。


  柳大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放輕動作拿起一旁的薄被給他仔細蓋好,回頭示意柳二他們噤聲,壓低聲音說道:“我有一個想法不知可不可行,待崽崽起來後我細細問過再下決定。”


  見柳二還是一臉的放心不下,柳大沉吟片刻低聲道:“如果此法可行,那崽崽生辰一事便不足為患。”


  柳三、柳四兩人眸光一閃,心中大概有了想法,臉上不由得透出幾分喜意,柳二雖還有些猶疑,但見喬何睡熟後也耐下心不再多問,起身去把大開著的窗戶關好。


  時間又過了刻鍾,何子憫端著湯藥進到屋內,看喬何睡得正熟,一邊下意識放輕了腳步,一邊有些無奈地低聲道:“讓你們幫忙看著,不要讓他早早睡過去,你們倒好,被子都給蓋好了。”


  午間的兩碗藥相隔時間不久,與其讓喬何剛剛睡下後便狠心叫醒他,倒不如撐一會兒等藥都服下後再睡不遲。


  熬藥前何子憫專門叮囑過柳大幾人,讓他們陪著喬何多說會兒話,不要讓他睡著了。


  這才過去半小時不到,回來一看窗戶也關緊了,被子都給蓋好,生怕他睡得不夠熟似的。


  “快叫他起來,別把喝藥的時辰錯過去了。”


  柳大幾人聞言頗有默契地轉過頭去,一副要叫你叫,我們是不可能叫的耍賴模樣。


  何子憫看了眼手上端著的藥碗,不得不狠下心扮了回黑臉,伸手輕輕搖了搖喬何喚他起來。


  “小何,醒醒。”


  喬何緩緩睜開眼,眨了眨眼一副意識還沒回籠的樣子,看上去倒是少了幾分平日裏的霽月清風,懵懵懂懂的模樣讓人不由得心頭泛軟。


  雖還未完全清醒,但身側的氣息太過熟悉,喬何無意識地呢喃了一聲。


  “子憫。”


  經過幾日的小心溫養後,他喉嚨內的燙傷算是好了大半,雖還不能吃熱食,但聲音已恢複了以往的溫潤清朗,還略微帶著點兒迷迷糊糊的尾音,看起來整個人軟乎乎的。


  何子憫聲音又忍不住輕柔了一分,小心翼翼地扶起喬何。


  “把藥喝了再睡。”


  喬何順著她的動作不假思索地喝了大半,濃濃的湯藥味道繞在舌尖久久不散。


  經她調整過的配方雖不似尋常中藥般苦澀到難以入口,但還是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味道。


  一碗湯藥下去,喬何總算是徹底醒了過來。


  像是怕她端久了累到,他抬起手輕輕扶在何子憫腕下,仰頭喝掉了最後一口。


  何子憫放下藥碗,掏出手帕幫他擦了擦唇角的藥汁。


  “還要再睡會兒嗎?”


  一想到這幾日來,自己就像是跟床鋪結為一體、難分難舍似的,整日下來清醒的時候不過兩三個小時,喬何臉上一紅趕忙搖了搖頭。


  “不睡了。”


  何子憫見狀故意裝作不滿的樣子,聲音中帶著一絲委屈。


  “小何,這都一周過去了,我倆說得話一頁紙都能記得下來。”


  喬何哪會聽不出來她太過明顯的‘裝腔作勢’,卻還是用心配合著,狀似驚訝地問道:“一張紙就能寫下了嗎?”


  何子憫嘴角翹起的弧度壓都壓不下去,仿佛隻是聽到他的聲音,便能掃去心頭環繞多日的陰霾。


  “可不是嘛,最多一張紙,說不定還空了好幾行。”


  喬何抬起手輕輕攏了攏她滑落肩頭的長發,神色認真地低聲道:“那得是多大的一張紙,才能寫下所有我想對你說的話。”


  何子憫臉上發燙輕咳一聲趕忙站起身,片刻後又覺得自己像是‘敗下了陣’,有些孩子氣地嘴硬道:“想說的不能算,說出口的才算。”


  喬何忍不住輕笑出聲,“好,那我準備好紙,今天定要說上至少一張才行。”


  看著他的笑容何子憫心中一暖,不再故意逗他。


  “藥裏加了合歡皮和靈芝,都有安神定誌的作用,嗜睡也是自然。”


  合歡皮和靈芝主要是為了活血消腫、益氣補血,但光這兩項功效,並非沒有其他藥材可以替代,與其說安神定誌是副作用,不如說是何子憫首選它們入藥的原因。


  剛回到柳宅的前幾天,除了第一日裏的昏睡不醒,接下來的兩天喬何即便強忍著麵上不顯,夜裏卻因為渾身傷口的隱痛輾轉反側。


  凡是受過傷、開過刀的人都知道,夜晚是比白天更難挨的,若是睡著了也罷,若是睡不著那便是一整晚的疼痛難捱。


  因此柳大他們和何子憫商量過後出此下策,寧願喬何多睡一會兒,都不願他清醒地硬扛著不說。


  好在讓他們稍稍放心的是,除去手腕和腳踝上的傷痕深入肌腱,影響了負重和行走外,其餘傷口的恢複速度竟與普通人無異,不過一周便有了好轉的跡象。


  他們既讚歎於何子憫的醫術精湛,又不由得有些困惑,若按喬何平日裏的身體狀況來看,這等恢複速度說是風馳電掣都不為過。


  思及此柳大眸中暗光一閃,沉聲問道:“何醫師,小何他近來恢複情況如何?”


  何子憫微微皺了皺眉,雖不知柳大為何明知情況還要多此一問,卻還是認真回道:“身體恢複情況已趨於平穩,再過一兩日便可試著下床,做一些簡單的恢複訓練了。”


  “單就脈象來看,小何他體質是否有變化?”


  何子憫愣了一下,穩妥起見俯身在床邊坐下,仔細切脈後神色微微一變,前幾日她隻顧欣喜於他身體恢複的情況,對其他方麵未作他想。


  現下再看,喬何體質竟有了變化,與初次診脈時明顯的先天氣血兩虧、體弱無力不同,除了大量失血造成的氣血不足外,先天體虛的脈象竟已不太明顯,之前大量氣血被迫集中在腰腹的情況居然也消失不見。


  換言之,喬何現下的體質已與尋常普通人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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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今天會把所有更新都補上哦,啾咪。(2020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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