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政治課】
我們驚訝的發現,曆史中發生的這樣那樣的血腥事件,許多原本都出於意外,或者崇高的理想。
———《曆史》
……
秋風送爽,丹桂飄香——又到了清爽宜人的九月,迎來了.……不那麽清爽的時候。
這個時節總是比較忙碌的。
阿瓦蘭迦的學生要上學,農民要預備秋收,嗯,是一些生長周期短的作物,這時候多一些,然後十、十一月份再來一波,在他們的溫室和工作棚裏收完稻穀,農民就能休息點日子,至於打工仔?
很遺憾,一年四季也就那麽幾個大的假期能有真正的休息,很多人回不了家,他們走過百公裏的路進城,因為他們的家鄉沒有工廠,也就沒有錢,他們揣著理想,來求一個前程。
至於多少人能不失望而歸呢.……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這裏還沒有網絡。
還不存在平麵化創造低門檻競爭條件的網上平台。
所以,貧富差距這一根本性難題仍然長久地困擾著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唯一幸運的是,這裏的情況似乎特殊一些。
——這個國家仍在力圖確保人們的公平。
看見了光的舊時代變革者們沒有屈從,他們從無有中開辟出道路來,謹慎地保存著火種,記錄下理想,傳遞給後人,後人循著他們的腳步,沒有偏離,然後在路的拐角處,開出一朵花來:
阿瓦蘭迦始終是所有魔法國家中最奇特的一個。
“你們必須,必須,平等地對待別人,別人也應該平等對待你。”
這堂課上,阿爾伯特和其它學生都安靜地坐著,聽著老師的話,課堂的開頭。
和課程本身沒有聯係。
“你們沒有任何資格無緣無故地欺辱他人,也並不低人一等。”
台上的政治老師這樣說。
“你們可以說:他家裏比我有錢,他的天賦比我好,起步比我好太多了,確實如此,一個人的社會地位受製於他的家庭因素和個人能力,其個人的努力和他的成長進步也必然被諸多因素影響,但是,原則上講,你們的人格是平等地,你們必須知道,別人讓你或你讓別人下跪都是不應該的。”
他說:
“如果我連這個都不能教會你們,那作為老師,這是我的失職。”
“我最近聽到一些.……不好的聲音,有的同學,發表了些意見。”
“的確,你們沒有太多支持,你們本來都不是這裏的人,你們缺了很多條件,但我得告訴你們——能夠安心在這裏上學,可能已經是你們一生中,最公平的事。”
他平靜地注視著台下的學生們:
“所以,請珍惜這次機會。”
事情的起源,大概就是某個二年七班的學生,對其他班學生有家庭支持而自己沒有,表示不公。
然後政治課老師在上課之前,講了這麽一段話。
然後教室裏安靜了幾秒鍾。
然後老師坐下來,這個話題似乎就像沒發生過一樣放到了一邊。
“同學們,請打開課本,第五頁。”
麵容俊秀,看似年輕的老師輕輕地拍了拍手,接著空氣中響起了什麽細微的震顫聲。
然後時間和空間仿佛在此刻割裂了。
窗外的飛鳥,經過眼前的蚊蟲,甚至於,放在桌上的水杯裏,水麵的細小波紋也“暫停”了。
然後視野所及的一切都暗下來,除了課本。
在一片虛無的黑暗中。
冥冥中傳來難以分辨源頭的話語聲:
“在上我的課以前,再次重申三條常識。”
“一.一個人一旦成為政治人物就不是人了,你必須以他背後代表的利益群體來看待他;”
“二.政治與每個人息息相關,無處不在,你們所談論的,所觸及的,無一不是有著政治的影響,它即是一個整體,也是由,無數個人的小個體組成的。”
“三.看清你自己。”
看似無限的黑暗裏,突兀地透出一縷光。
“認清你在社會群體中的地位,保持清醒的思維。”
接著整個空間都充斥著光。
“這將對你有所幫助。”
原本坐在後排的阿爾伯特勉強睜開“眼睛”,這光又柔和下來,四周的景物,變成了一片荒原,他默默地蹲下身,拔起一片草葉,放在鼻尖。
嗅到了無比清晰的青草香氣。
嗅覺。
目光所及完全就是自然的景物。
視覺。
模糊中,似乎有喊殺聲逐漸靠近。
聽覺。
少年完全無法分辨這一切和現實世界的區別。
“我們的故事,從公元前7193年開始。”
他看見了喊殺聲的源頭。
是一隊騎著戰馬的斯莫蘭北地蠻族人,猙獰地狂笑著,驅趕著幾名衣衫襤褸的瘦弱男人。
但是猙獰很快就變成了恐懼。
密集的箭矢從空中落下,將蠻族人和他們的戰馬,包括那些似乎是被用於取樂的農夫一同刺穿,他看清了飛濺的血液,死亡瞬間的瞳孔擴散,極度恐懼的排泄失控,混合成極度濃烈且難以形容的惡臭。
“我們知道,這一時期是奈格裏王朝,也即桫欏帝國覆滅後的時期,龐大的王朝在連綿不斷的起義和軍事首領割據中崩潰。”
“然後從約7190年到7210年期間,中央大陸陸續失去了對北部邊境各個地區的管控。”
“而當時的北地遊牧民族,剛剛被一位手段酷烈的首領達成短暫的統一。”
視角拉伸,拉伸。
停留在一個高大的,赤著上身的草原漢子身上。
腳邊跪伏著幾名著藍色細亞麻單長袖衣,頭戴灰狼頭帽的男人,神情恭順地說著少年聽不懂的話。
“他是一名走戰士道路的氣血力量-四階超凡者。”
草原漢子隨意地像驅趕蒼蠅一樣讓男人們退下,拿起放置在狼皮座椅扶手上的書本,細細地研讀著,時而皺眉,時而發笑,時而又陷入思考,再坐下,用一根細碳條,在另一邊扶手上的皮上寫著歪斜而又細密的文字圖畫。
“他富有野心,並且非常有執行力,他認為,如果草原人遲遲不能在溫暖的中原區奪得一塊土地,那麽,再大的權與利都是幻影。”
“他很有決心,因為那一年,他的父母和一位兄弟剛剛在一場規模龐大的暴風雪中病逝。”
“他在日記中寫道:”
草原漢子認真地用細碳條在皮毛上書寫著。
“我們需要更多的財富,更多的土地,我們需要一個能真正生活下去的地方,否則,隻要一場災難,一切都是假的。”
視角又拉伸到一座城堡中,身著鎧甲的中年男人在披著灰毯的大廳裏怒罵,癲狂地用盡一切他所知曉的最最惡毒的語句詛咒著一個又一個名字,他把一疊紙撕碎,用力地撕碎,直到化成碎末,拋灑到空中,麵部湧起不自然的潮紅,最終——噴出一口鮮血,頹然地癱坐在混亂的大廳裏。
“當時最接近北方的領地,在尼德隆家族控製內。”
“他無力抵擋草原人的進攻。”
“隻能選擇向他能聯係到的所有人求援。”
“然而,其他領主和軍事首領則認為,這不過是一場再尋常不過的掠奪,隻要得到足夠的食物和其它資源,草原人自然會回去,他們有能力解決之後的問題。”
畫麵漸漸拉遠。
頹然的男人所坐在的大廳裏,器物雜亂的散落在地上,華美的桌布、銀器、燈盞,空蕩蕩地,不見一個活人。
“他們認為這是清除掉一個競爭者的好辦法。”
這就是政治老師的講課方式。
他非常熱衷於將政治中最基本的條件、現象等,同曆史中真實發生過的陰謀、慘劇、鬥爭和苦難等等聯係起來。
他一貫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