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對劍

  “站穩站穩站穩！”


  “拿穩手上的石劍，按著步子走出來不要亂！”


  現在是，第三學年下半個學期的戰術演練課，大家都在學校操場草地上，授課的還是那位精壯的，北方漢子，隻是這次他改了衣著，穿著件上身袍子，一隻手沒有穿過袖口，在衣服裏。


  隻外露出一隻左手。


  手中握著一柄沒有開鋒的三尺三長劍。


  這節課教得仍然是最基礎的冷兵器技法，和這個學期的其他時候一樣。


  當然了，隻是練法而已。


  真正搏殺的技法不會在這兒教，想學也要過的了外麵那些武館之類地方的館主的眼才行，學校老師教的隻是一副架子和步法，讓你能在危險麵前至少知道怎麽動，而不是倒下去任人宰割，至少在真的有危險的時候撐到執法者來救你，這一點在兩百年前是重中之重。


  現在則隻剩幾分象征意義。


  但是出於步入二環巫師階段後對軀體“打磨”的需要，阿瓦蘭迦的武術傳承可從未落下，民間一直都是武德充沛得很。


  市斤中人，眼見不平，拔劍而起的故事仍在發生。


  ———不過最終結果通常是這些英雄們在警察局錄口供，而那些壞人坐在看守房裏透過閘門看著外麵的英雄，或者兩人都在裏麵對掐，再說一遍，現在是文明社會，理智一點，黑暗千年都過去四百多年了，“渡海戰爭”都打完了，“第一和第二次大清洗內戰”也過去了，醒醒，現在是419年：

  有事找警察或者去監察局都行——他們可正愁沒壞事能查呢，多查幾件事，或者幹脆來個特大案，好歹也得升職順帶功勳章啊。


  “再來！”


  對麵的小姑娘揮舞著石劍，非常輕鬆地，像是隨手甩動一根小樹枝，大笑起來：

  “哈！”


  阿爾伯特順手招架一下，調整姿態，轉變步法，躲開一記橫斬。


  阿瓦蘭迦的劍術，是一門基於力學、幾何和計算的科學。


  譬如兩人對劍，劍身相擊，陷入僵持，這時兩人抵著劍，劍身上蹦出摩擦的火花，看似隻是互相格擋，實際上是在爭奪力的平衡點，這時，隻要有一個人失衡，另一個人就能借力撥開對方的武器，一劍封喉，或者刺中要害。


  再如在對戰當中，精於計算的高手可以根據對方的肌肉運力，臂長，武器重量等等推算出下一步的路線，從而達到某種程度上的預測，爭奪有利位置：點位、高度、角度等等，以鯊死敵人。


  當然了，以對決雙方都為超凡者為前提，一擊致命極難達成，現代劍術實質上選擇了最大限度地提高效率、降低消耗、精準殺傷，以連續不斷地殺招、陰招，消耗敵人力量，最終達到致勝目的。


  如果拿來對付普通人，這樣的劍術技法還是稱得上恐怖的。


  此外，流傳於這個國度的劍術步法也不可謂不精妙，熟練於此道者，能夠在各種情況下極快速地從各種情況中回複到對敵狀態。


  像倒地後的“側勾法”、“橫斬法”，被抓住手後的“轉臂法”，如此種種五花八門。


  也就是，在真正的生死相搏中寄希望於敵人在力竭或流血前徹底失去反抗能力。


  是不現實的。


  “鐺！”


  兩把被強化了結構，表麵閃爍輝光的石質大劍撞擊在一起，阿爾伯特極速變動了呼吸頻率，籍由第一學年時老師教授的呼吸法，操縱肌肉，鼓動氣血。


  運力

  身體在一瞬間繃緊，像拉開的弓弩，他聽到自己的關節發出細微的響聲，整副軀體的力量都在刹那間“流動”起來。


  搬勁

  少年的筋骨舒展到極致，下盤一沉，力由腳踝，至膝蓋，至大腿，然後背脊完全張開，配合著腰部轉動，把力量傳遞至雙手。


  這時可以看到，他的雙腳莫名“下陷”了一點。


  爆發

  積蓄的力道此刻已及至頂點。


  阿爾伯特終於打了出去。


  小姑娘下意識地提劍格擋，她已經進入了完全的狂化狀態，雙瞳猩紅如血，她的力量輸出籍此上升了數倍，但還不足以正麵接下這一擊———伴隨著一聲爆炸似的巨響，兩人手中的石劍蹦出渣滓，腳下濺起大片的土渣。


  大地在哀號。


  “彭！————”


  圍觀者們——看他們打可比其他學生自己打精彩多了——看那糊弄的樣子就知道在劃水，也被這動靜嚇了一跳。


  這一次，塞西莉婭終於無法力敵。


  她退了。


  他短暫地完成了力量上對塞西莉婭的壓製，轉動劍身，在危險的劍刃摩擦中，挑開了她的劍。


  “鐺！”


  然後一劍砍向她的脖頸。


  在即將砍中的一瞬間，收住力道，穩穩地停住了。


  “我輸了。”


  她說。


  他放下劍。


  現在少年可以休息了，這節課要求的內容：熟練對戰技法，進行一局劍戰，他完成了。


  他可以在一邊當觀眾觀看其他學生的對戰了。


  至於塞西莉婭麽。


  她可以自行決定，隻要別去和七班的其他學生們打，她的冷兵器架子也是很可以的，力氣相對來說又太大了，和其它學生比，純屬欺負人。


  阿爾伯特提著大劍，緩緩地走到一邊，一屁股坐下，右手握劍，左手拂過劍身，石劍表麵的裂紋隨著他的撫摸漸漸愈合。


  很快恢複如初，光滑如鏡。


  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平複短時內跨越常規最大出力對身體造成的負擔。


  而塞西莉婭。


  小姑娘提著破碎的大劍，饒有興趣地觀看著其他學生的劍戰。


  “阿爾伯特。”


  身後。


  戰術演練課的老師走過來，彎下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那男人神情是輕鬆愉快的樣子，上下打量著少年的樣子，對他友好地笑了笑：

  “你以前是不是用過刀劍？”


  “.……有的。”


  對方能正大光明問出來，就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戒備。


  “是單麵刃吧？”


  “是的.……”


  用過大刀片子。


  “別擔心，不會對你怎樣，隻是問一問。”老師坐在他旁邊，伸手搭住了他的背，小聲地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們那地方，對社會底層確實不太友好，這都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來了這裏，還是得好好學，你那幾下，對同學之間得收一收，這隻是練習，而且那幾下也太粗淺了，一看就是老古董。”


  他似乎誤會了什麽。


  阿爾伯特看著那男人真誠的雙眼，猶豫了下，連續地點頭：

  “.……我知道了。”


  “很好。”


  老師拍了拍他的背：“我知道，你不會亂來的，不過你條件不錯。”


  “有沒有興趣深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