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城市檔案館（三）
人們將第一次大清洗內戰中死去的同胞埋葬，同那些阿瓦蘭迦建國時死於【渡海戰爭】的前輩先烈一起，很快又開始了新家園的建設。
這一次，時值魔法近現代化基本完成，技術水平爆炸式上升。
整座城市都開始了重新規劃。
首先是能源運輸，越往後發展，城市內對能源的需求量越大，已經超過了以前任何一個時期，緊接著是貨運量加大使得主要道路必須拓寬，以及城中央大運河的修建———這時的巫師們已經掌握了大規模改變地形的能力。
再往後是服務業逐漸興盛與紙幣的正式發行。
這在世界上其他地方都前所未見，即便是在同樣有紙鈔流通的遠東天方國，紙鈔也隻是作為方便交易的手段：
商人們總不可能隨身帶著幾百斤金銀銅四處奔波。
所以，天方國商人每到一處地方就用金銀換成票據進行交易，再將票據換回金銀儲備。
而阿瓦蘭迦這邊。
紙鈔的起始是糧票、紙票、油票等物品，因為物資的匱乏，使得阿國早期不得不定期定量向民眾投放票據，然後讓民眾憑票領物，直到生產力提升，又逐漸出現能換購多種物品的票據，直至第一次大清洗戰後，紙幣正式流通：由政府擔保價值，標有數字的紙鈔代替金銀，也加快了市場流通。
於是。
“啪嚓。”
———阿爾伯特翻到下一頁。
第一條商業街建設完畢，第一條夜市街開始規劃。
治安管理大隊分局成立，司法機關深入各個公職部門，宣告城市管理部門職能的進一步明確。
接著第一家出版社，第一家大型商場。
“啪嚓。”
隨後又是一片廢墟。
以【社會達爾文主義者】為主力，否定人生而平等，意圖建立等級製社會的勢力出現了，於是第二次大清洗內戰開始。
這一次戰爭的表現力，完全達到，甚至某些方麵還超過了阿爾伯特印象中的二戰。
所以造成的摧毀也更加徹底。
憑籍著幾乎爆炸式提升的戰爭技術-亞空間爆破誘導、定向爆炸牽引、化學武器、非常規動能武器和魔能器械等等，諸多新武器如雨後春筍般湧現，然後在阿瓦蘭迦大陸上將十幾座高山夷平、峽穀改造成盆地、人工製造了兩處山脈、引導多處死火山恢複活躍，強行改變少部分地區生態環境並因此造成多種自然界生物滅絕。
因為魔法技術對能量的大規模無節製攝取，“二戰”期間的冬天比以前要寒冷的多。
而且開戰時正是收獲季節，這直接導致糧食短缺，人們不得不幾乎毫無物資儲備的迎來寒冬，於是又怎樣了呢？還活著的人都要想辦法生存下去，於是美索倫納城居民們舉家搬到城外，成規模有組織性地殺死寵物取肉，挖掘倉庫搶救糧食，並主動拆除一些建築物以便獲取其中的魔能構造，再利用這些魔能器械建立起簡陋的保暖。
嚴寒天氣無法威脅到一個經受過體係化教育的成年超凡者，但足夠傷害孩子們，所以製熱設施非常必要。
而且人們不曉得戰爭何時停止。
所以大人們達成了共識：無論如何，學習教育不能停滯。
結果是————
當後來長大的那一代人提到那時，偶爾會開玩笑自稱“土撥鼠”。
最後，戰爭終於結束。
接下來就是【美索倫納城】第三次大建設。
成果差不多就是阿爾伯特看到的現在。
在正式開工前，市長在城中心的廢墟上還進行了簡短的發言，這段音頻資料至今還躺在城市檔案館裏，隨時等待有人查閱：
“我們看到，我們曾經見證過的許多錯誤差點毀了這一切，我們本來是兄弟姐妹，是朋友，我們是同路者，然後有人偏離道路。”
“我們衷心希望這一切不再發生，然後……請諸位與我們一道建設新家。”
“無論如何，還活著的人都要走下去。”
“在仍存留的基礎上。”
“我們將會延續。”
接著市長砸下了重建家園的第一錘。
等到一切安定，重回正軌，人們又修繕了烈士陵園，將“二戰”烈士的遺骸安葬，同建國時期“渡海戰爭”和“一戰”烈士們一起。
他合上資料書，將它們放回書架。
“阿爾？”
躺在他懷裏的貓娘塞西莉婭也合上了手中的《近現代機械演化基本論述》，用那對在陰暗中散發幽光的漆黑豎瞳看向他：
“要走啦？”
“嗯。”阿爾伯特點頭，伸手摸了摸貓姑娘的頭頂，“可以鬆開了。”
塞西莉婭的尾巴，現在還纏在他的腳踝上。
“哦——”
她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和坐在不遠處的書桌旁閉目養神的老者，有些不舍地鬆開了尾巴。
他們一起站起身。
“還有半尋。”
看守檔案館的老者出聲提醒。
“想看的都已經看完了，足夠了，我們下次再來吧。”他對老者露出了微笑，“謝謝。”
老人沒有回話，靜靜地坐在那裏。
他們走了。
直到反手關門的一瞬，老人才起身，然後等他們在隧道裏走到一半，身後傳來機械轉動聲，聽上去像是某種機關鎖死。
“上午十一尋。”
夫妻兩人並排走著，塞西莉婭用尾巴勾住了阿爾伯特的腰，他看了眼手表時間，繼續道：
“我們還有時間吃完飯之後找地方喝兩尋的奶茶。”
“啊上次那個金桔味道不行的我喝不慣。”貓娘評論道，“我們這次再換換口味吧。”
“好好。”他笑了笑，“都聽老婆大人的。”
他們打算之後先小小地放鬆一下，再之後。
還有正事要做。
……
披著大衣的檔案館看守者緩緩坐回到座位上，已經“久經歲月”的實木椅隨之發出輕輕的“嘎吱”聲，他拿起毛線團，開始織衣，旁邊的壁爐清脆的響了一下，裏麵的柴火就自動點燃了，散發出橘紅色的溫暖光芒，照亮了老人身旁，也照亮了周圍那些有序堆放著的物品。
恍然間，時間好似都錯亂了：
一尊青銅製的小人像壓著一疊雜誌，那人像身披重甲手執長杖，其中的紋路樣式透出上個世紀的習慣，至於被壓住的雜誌。
封皮上的標注顯示它們最近的一期發布日期也在十年前。
再旁邊，還有第一和第二次大清洗內戰中幾場重要戰役的功勳章，初代首席執政官的畫像和老舊掉色的征兵畫報堆放在一起，也壓住了最下方的一本畫冊。
一本被燒毀了一小半的畫冊，封皮上灰黑的焦痕和繪畫痕跡糾纏在一起。
編織出一朵漆黑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