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工業之初

  阿瓦蘭迦429年3月29日，陰。


  【霍頓機械技術公司】機械製造廠剛剛完成擴建。


  “這是什麽？”


  紅發年輕人攥緊了手中的記事本，非常不確定的看著麵前高大的球形金屬氣罐。


  三位年輕人行走在機械廠的廠房內部。


  “這是我們之前同你說過的，三酸兩堿工程機器。”


  走在前麵的阿爾伯特說：“工業製備硝酸、硫酸、鹽酸、氫氧化鈉和碳酸鈉的設備……現在還隻是實驗品，但一定會真正實現。”


  “這有什麽用？”


  “大量生產化學肥料、炸藥、實驗用品，也是我們後麵計劃化學加工機器的基礎。”也將是他們爬科技樹的基礎，唐吉訶德繼續道，“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我們現在的應用技術真的很不平衡，一方麵很發達，一方麵又非常缺失。”


  “.……嗯。”


  這也是為什麽阿西裏斯選擇了【魔能器械】專業，他相信這是“未來”，許多阿瓦蘭迦學者也認為，這將是一個會極速發展的領域——隻要有人找到其中的關鍵。


  現在來看，這個領域的爆點已經出現了。


  阿西裏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前麵兩人，眼中閃過了什麽。


  “所以大概情況就是你看到的這樣。”阿爾伯特說，“我們在這裏實驗煉鋼技術、材料技術和化學製備技術，我們需要一個人來做技術督察，維護安全，確保我們的研究員和工人不會亂來……這個職務差不多等同於一個機械廠的車間主任。”


  對於阿西裏斯，他們當然有其他不能明說的考慮，但也確實需要一個人來看著那些研究員。


  那些看到新方向的技術人員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


  ————唐吉訶德真的很擔心他們玩炸了。


  【加油吧，後麵還有得忙。】


  阿爾伯特回頭看了眼紅發青年，精神鏈接中與唐吉訶德交談道：【我們這是在重鑄一條工業體係鏈。】


  工業。


  說穿了就是人憑籍智慧，有意識的改造物質，驅動愈發龐大、精細的物質力量為人所用，本質上和過去數萬年間發生的事沒有區別。


  在遠古時代，人們徒手製造最簡陋的石質、木質工具，所以，人們的肌肉就代表了改造外界的力量，此時，沒有多少物質能承受住人的力量，因為石頭可以砸碎，木棍可以掰斷，也是同一時期，人開始向全世界遷徙，隨之而來的就是對世界的探索和發展。


  然後科技文明和魔法文明的分歧點出現了。


  阿爾伯特認為這兩者或許稱為【物質文明】與【能量文明】要更加貼切一些。


  物質文明延續了利用工具的道路。


  他們嚐試著將探索到的一切利用起來，保護自己或者製成工具，他們麵對著世界的未知與混沌，雖然恐懼，但總歸是在沿著這條工具之路前進的，然後隨著掌握的工具愈多，能夠改造自然的能力越強，世界的輪廓在他們眼中也越發清晰起來，於是名為【科學】的知識體係誕生，鋼鐵造物咆哮著推動人成為食物鏈頂端，衛星上天，潛艇入海，這其中也有能量文明遺留的痕跡，但他們終歸銷聲匿跡了。


  在古代他們是仙人，是方士，是術士，是巫師，在人群中他們除了生活物資什麽也得不到，為了探索屬於他們的道路的知識，他們離群索居，遠離人煙。


  在近代他們是奇人，是怪胎，是廟祝神打，是陰陽師。


  而在現代可能是任何人。


  隻不過催眠師和魔術師最值得懷疑，除此以外，可能是個賺錢養家的大叔，可能是個普通學生，也可能是個996打工人，或許他白天就在你身邊與你討論生活、工作、二刺螈以及誰的XP係統更怪，晚上回家就翻開了那幾本家傳的老書。


  能量文明則探索起了生命能量和靈魂能量的道路。


  他們嚐試著依托現代被巫師們命名為【能量循環係統】的事物壯大力量來探索世界，與前者相似，他們也在利用工具，隻是能量文明越是前進，自然界中能夠承受他們力量的事物就越少，他們麵對混沌未知的世界運用的是更加純粹可怖的暴力，粗糙的控製火焰與雷電，成為了自然界一切生物的噩夢和死兆，於是名為【魔法】的知識體係誕生，同樣的，他們抵達了自然界食物鏈頂端，這其中也就物質文明道路的參與痕跡。


  在古代他們是施法者集團統禦下的匠人和學者集團，在現代則是施法者集團本身。


  或許在未來的某一時刻。


  科技與魔法會完成最終的交匯。


  “阿爾。”


  至少阿爾伯特這麽確信著。


  三人走到一個拐角處，長著狸花貓毛色貓耳貓尾的黑發女孩從旁邊的樓梯走下來，她看到了男巫，露出了愉快的笑容，走近來，將一份資料遞給他：


  “新的情況統計好啦。”


  “感謝。”他也笑了，順手接過資料，抱了一下塞西莉婭，對跟在後麵的阿西裏斯繼續道，“大致情況你也看到了吧，還有什麽問題？”


  “沒有了。”


  阿西裏斯的笑容燦爛的有些刺眼：“我都可以！”
……

  ？


  阿爾伯特收回了視線。


  “我們的煉鋼技術到了單個爐20噸.……暫時也算到頭了。”唐吉訶德說，“這裏的底子本來就不弱。”


  他們在這方麵目前隻是照著已有的技術慢慢修改而已。


  即便魔法文明以能量控製技術為主，也不代表他們在其他方麵毫無建樹，目前的阿瓦蘭迦已經經曆了幾次煉鋼技術革新。


  首先是最早期的傳統煉鋼，在阿瓦蘭迦400年前建國早期，由工人鍛打生鐵，讓紅熱的鐵碳氧化為鋼鐵，這種反應無需外部加熱，整個反應完全靠空氣注入和鐵水碳矽反應放出熱量將鐵水變成鋼水，但這種煉鋼法無法脫硫，麵對日益增長的質量需求，可謂費拉不堪。


  然後巫師們開始嚐試向鐵水中注入空氣，通過在煉鐵爐底部注入熱空氣來使材料質量提升，這是第一次煉鋼技術革新，其結果促成了批量化煉鋼。


  接著就是現在的平爐煉鋼。


  第二次煉鋼技術革新。


  將鋼水倒進平爐中，再用外部用魔能器械技術控製加熱。一步步除去完成碳磷硫矽雜質剔除，爐渣爐氣抽取，然後適當加料調整成分和溫度。


  阿爾伯特知道下一次煉鋼革新是氧氣吹頂和混合吹，前世的共和國就是靠這類技術將煉鋼產量從21世紀初的一億噸爆發到七億噸，但他畢竟不是專門搞工業的——這裏麵的技術細節不是能靠一拍腦門兒搞定的，他們毫無技術資料。


  “所以我們需要選礦。”


  巫師們可以純靠魔能器械技術強化整體的結構強度以彌補不同地區的鋼材質量差異，這很好，但兩位穿越者另有需求。


  現實畢竟不同於遊戲，每一個地區的礦產雜質都有區別，其中的物質成分完全能決定最終的鋼材質量，所謂工業標準，就是這麽一回事，從最初的選材開始就有了標準，要求某一個地區，某一種礦產如何做，有了標準，後來人才能依葫蘆畫瓢做出高質量鋼材，否則不管什麽玩意兒往爐裏一塞就要煉鋼，那就不是搞工業，是在玩抽獎，還不如去買彩票來的直接點。


  “.……這會不會動靜太大了？”


  唐吉訶德有點怕了。


  巫師文明慣於用能量控製物質，他們卻要在一個領域完全顛覆，用在此世人眼中詭異得出奇的方式追求物質技術———這完全可以被列入阿瓦蘭迦年度人類迷惑行為。


  “沒關係。”阿爾伯特笑得有點神秘，“我們放手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