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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算計

  畢克加羅羅沒想到可汗已經應下的情況,還有人會跳出來阻撓他,更沒想到那個人竟是展昭。他之所以會抓趙穎當作人質,一方麵是距離近,另一方麵適才展昭抽絲剝繭鞭辟入裏地將本以為萬無一失的行凶手法暴露在眾人麵前,令他膽戰心驚,想著挾持大宋公主能讓其投鼠忌器,豈料弄巧成拙了。


  電光火石間,展昭扳開掐在趙穎咽喉上手指,將人拉出一把推入耶律宗釋懷中。


  頓失脫身的憑仗,畢克加羅羅大驚。忌憚對視一眼,自信指上功夫不弱,於是牙關一咬,狠下重手。隻見他手腕一翻,反抓過去欲以指力碎其手骨。


  然展昭又豈會讓他得逞?

  展昭擅劍,其師南宮惟則更擅徒手相搏,無論掌法、拳法、指法樣樣精通,耳濡目染下,展昭自是應對自如。眨眼間,便四兩撥千斤以極速精妙的手法再度反製,隻是這一次畢克加羅羅沒那麽幸運,他已徹底激怒了展昭。


  “你既然這麽喜歡捏碎人的骨頭,那麽自己也該嚐一嚐才是。”


  先是一招“分筋錯骨”卸了畢克加羅羅的膀子,反拗其掌背以指禪功往掌骨上徑直摁去。骨碎,色變,不等他慘叫出聲,另起一記腿鞭抽在畢克加羅羅的肩頸處,將人踢飛出去。


  能成為可汗貼身侍衛,武功絕不可能弱,可讓眾人震驚的是當對上了這位大宋來的護衛大人,數招不到竟一敗塗地。畢克加羅羅懶驢打滾抱著手掌半跪在宴場正中,他冷汗淋漓地環顧四周,知今日必死無疑。遂心下一橫,拔出腰間短匕,毫無征兆往自己小腹要害刺去。大量鮮血湧出,他卻似渾然未覺,隻直愣愣望著不遠處的可汗,滿麵愧疚道:“臣無能,殺害南院大王一事微臣願以死謝罪。”


  展昭來不及搶上阻攔,隻能眼睜睜看著畢克加羅羅在麵前自盡。氣悶之餘,他朝可汗投去銳利的一眼,令對方頭皮一緊。那一眼包含了許多情緒,有恚怒亦有指責,有冷漠亦有鄙視,隻是隨著心緒平複,眼瞼微微垂下掩住滿目複雜,又好似什麽都沒發生一般。他恭恭敬敬單膝跪地道:“讓公主受驚,臣護衛不利,還請公主責罰。”


  耶律宗釋已經回味過來展昭為何會用那種眼神看他,怨毒塞胸,雙目凶光大盛,他厲聲嗬斥道:“確是大膽!你適才冒失之舉若是連累貴妃受傷又該當何罪?”


  趙穎連忙幫展昭辯解道:“陛下息怒。展護衛一向行事謹慎,適才看似不顧本宮安危,但本宮相信他定是有十足把握能無恙救下本宮才會有此舉動。”


  當事人都這麽說,耶律宗釋本無由頭再興師問罪,豈料他仍氣怒難平。“就算如此,也由不得你自作主張。”


  “皇兄息怒。”耶律宗徹笑著上前,看似打圓場道:“展大人冒瀆天顏確是不該。隻是他生性耿直,又不懂我契丹朝堂中那些彎彎繞繞的,難免好心辦了壞事。”


  突然轉而對展昭道:“展大人,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雖心急想幫本王洗刷冤屈,但也不該行事如此淩厲,逼死我皇兄的人。”


  耶律宗釋眼皮一跳,不快道:“二弟慎言。畢克加羅羅雖是朕的貼身侍衛,但他謀害南院大王在先,挾持貴妃於後,自是死有餘辜。”


  “陛下說的是。”赤王看似恭敬,實則語調古怪暗有所指。“真凶畏罪自盡,此事自然到此為止。就算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內情,人死都死了,也查不下去了。”


  可汗眼神一冷,突然將懷中的趙穎扶正,送到侍婢雲秀那,吩咐道:“貴妃娘娘受驚,帶她下去歇息。”雲秀領命,扶趙穎離開。耶律宗釋見人已去遠,這才回轉走到近處,與耶律宗徹兩人眼神交匯,對視而望。他壓低嗓音,用隻有近在咫尺才能聽到的音量問道:“赤術,你什麽意思?”


  耶律宗徹冷笑一聲,也用旁人無法聽到的聲音答道:“皇兄,你拿臣弟身邊的人籌謀屢屢算計,臣弟不過讓你親手除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如此很是公平啊。”


  耶律宗釋驀地瞠然驚目,他難以置信地死死瞪著赤王,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麽,胸膛陣陣劇烈起伏。正待拂袖而去,被捕捉先機的耶律宗徹一把抓住手臂,附耳道:“忘了告訴你,你那的確有本王的人,不過是誰,陛下一向耳聰目明,想必自能清理門戶。”


  終是猛甩衣袖,可汗怒不可遏領著剩下的蕭茹韻等人揚長而去。整個午宴就此不歡而散。


  耶律宗徹沒有錯漏蕭茹韻離去時那別有意味的一眼,隻是他雖看在眼裏,卻已視若無睹。曾經每一次皇族宴席,每一次看到這個曾經深愛的女子,外表越平靜內心就越為她的背叛感到痛苦。然現在,一切都變了。


  視線不由投向不遠處的展昭,暖流潺潺馳過心田,化開眼角最後一絲怨尤。


  他終於真的回歸平靜,內心再也不會為蕭茹韻翻起波瀾——是這個人的出現救贖了他。不僅用簫聲打動了他塵封多年的心,更在一次次相知相交中以最契合的姿態不經意展現在他麵前,讓他再也難以從他身上挪移開目光。


  癡癡凝望,直至離場散盡,獨剩赤王府幾人,展昭才一改謙卑垂眼的模樣,突然抬頭對耶律宗徹漠然道:“王爺難道不打算說些什麽嗎?”


  耶律宗徹一怔,笑著鼓起掌來。“精彩至極。展大人不愧是出自開封府,辦案經驗豐富,更聰慧過人。皇兄的小把戲果然沒能逃脫你的法眼。想必用不了多久展大人的威名便會響徹整個上京城。”


  展昭對其插科打諢毫不動搖,繼續逼視道:“這就是你要看到的結果?”


  耶律宗徹收斂笑意,平靜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比起我那皇兄步步為營、精心謀劃,本王不過看了場熱鬧。”


  “是,王爺不過是利用可汗的多疑之心,促成此局。展某也知朝堂之中爾虞我詐不外乎如此。但既然我們彼此是合作,而非主從,也請下次坦然相告。展某不介意被人當刀子使,但我做人有自己的原則,並不是所有陰謀詭計我都願意配合的。”說完,不再多看一眼,展昭翩然而去。


  小戚看出兩人間不對勁,忙追著展昭走了。徒留下耶律宗徹久久凝視那道背影消失的地方,一抹苦笑兀自爬上嘴角。


  耶律宗釋回到禦帳,越想越氣,大怒下將帳中東西都摔了個稀巴爛。格多羅剛上前想勸上兩句,就被他一掌扇到口舌流血。他氣到聲音都變了調,指著格多羅的鼻子怒罵道:“是你跟朕說耶律久保可疑,要朕試他。可現在的結果是什麽?朕被赤術耍了。他不但不費吹灰之力就讓朕自斷臂膀,如果其家族的人得知是朕命畢克加羅羅暗中殺掉耶律久保,你覺得又會如何?他們不僅會找朕興師問罪,更有可能投入赤術懷抱。朕這次當真賠了夫人又折兵,被你害慘了!”


  格多羅心知可汗此刻正在氣頭上,辯駁反而對他沒有好處,隻得三緘其口任其劈頭蓋臉罵個盡興。想來他也是冤枉,是他引可汗注意南院大王耶律久保的不尋常不錯,但他隻是合理懷疑,並沒有讓可汗痛下毒手。會如此迫不及待想要清除背叛者,皆是源自帝王的本性多疑,造成如今被動局麵,除了設法盡力彌補,又能如何呢?


  總算發了一通火下來,耶律宗釋尋回理智,漸漸平靜下來。他雖對赤術最後那句話十分介懷,卻沒有命格多羅徹查,因為連他自己都說不好赤術的目的究竟是為了挑唆他繼續懷疑身邊的人,還是別有目的。他已經錯了一次,離譜至極,無論如何不能再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了。


  得知耶律久保去見了赤術,難掩猜忌下的殺心,這才命畢克加羅羅痛下殺手。本以為殺人手段掩飾得天衣無縫,不但除了叛徒,更能順勢陷害赤術一把。誰想那個大宋護衛不但武藝高強,才智也如此了得,三言兩語句句點中破綻,逼得畢克加羅羅原形畢露。他之所以輕易答應要挾之言,本是想借機放走畢克加羅羅,誰想那展昭還不甘休,逼得他最是忠心的貼身侍衛不得不擔下罪責自盡而亡。如此屢屢壞他好事,這個梁子當真結大了。


  “進來。”耶律宗釋喚了一聲,一道黑影閃進帳內。解下蒙麵,格多羅見竟是那曾潛伏赤王府近日返回的辛夷,正覺奇怪可汗為何要傳喚於他。便聽可汗命自己出去。待其依令離開,耶律宗釋才蹙著眉對辛夷道:“那個展昭到底怎麽回事?”


  聽到“展昭”兩字,辛夷頭上青筋便是突突一跳,想到肅秋之死是其一手造成,就不由冒出一股發自心底的恨意。


  “回陛下,一如屬下所言,如今那展昭才是赤王心尖上的人,隻要拿捏住他,想必赤王再翻不起什麽風浪。”


  耶律宗釋聞言不為所動。吃一塹長一智,他在耶律久保的事上因衝動吃了大虧,早打定主意凡事三思而後行。他問:“你說那展昭與赤術琴簫合鳴,這可是你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辛夷不敢說謊,搖頭道:“雖非屬下親見親聞,但秦肅秋生前曾告訴過屬下確有其事。再者那展昭乃授業自其師祖候曾明,秦肅秋更是私下稱他小師叔,想來若非簫藝了得,秦肅秋也不會貿然相認。”


  “朕問的不是他會不會簫,師承哪裏,而是赤術究竟知不知道當初跟他琴簫合鳴的便是展昭?”


  “這……。”辛夷語塞,隨後執禮堅定道:“屬下以為赤王必定是知道的。不然他又怎會自控不住在大庭廣眾便與展昭狀態親昵至此?”


  耶律宗釋雙眼微眯,忽而冷笑道:“你不知我那二弟最擅做戲嗎?他若真在乎,又豈會敲鑼打鼓將人推到幕前,就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移情別戀似的。”


  “赤王精於算計,會不會反其道而行?”


  “朕很了解他,我們畢竟是親兄弟,有一點我倆還是很像的——越喜歡的東西就越想藏到誰都看不到的地方。”耶律宗釋頓了頓,又道:“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赤術有張看著忠厚誠懇的臉,所以騙起人來誰都比不過他。為防萬一,朕要再試他一試。”


  辛夷眸中精光大放。“不知陛下打算怎麽做?”


  耶律宗釋單手一招,命辛夷附耳過來,在其耳邊好一陣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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