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牆倒眾人推
忙碌了一天，葉臻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如墨一樣濃的化不開，依稀能夠辨清遠處黑暗背景中更深的輪廓。
家裏竟然沒有亮燈，葉臻很奇怪，心裏甚至開始一點點發毛。
從車子裏走出來，葉臻提腳朝著房間走。
院子裏安靜的實在有點淒涼，葉臻感覺背後發毛，連風都變得冷颼颼，從脖子裏爬進衣服裏。
打開門，房間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葉臻轉身去牆邊摸開關，還沒挪到牆邊，手突然碰到個肉呼呼的東西，緊接著一束光從地上生氣，直衝房頂。
暗黃的光線中，一張肅穆的臉，被折射的帶著扭曲的邪魅，陰冷的笑。
“啊！”葉臻一聲尖叫，一巴掌將這張臉拍飛，連帶著燈光也熄滅了。
隻聽“哎呦”一聲，一個女聲落地，進緊接著聽到地上窸窸窣窣的爬行的聲音，然後葉臻感覺到一雙手從他的腳上往上爬，慢慢爬上膝蓋，慢慢往上……
葉臻被剛才那張臉嚇的驚魂，但很快就回過神來，眼睛也開始適應房間裏的光線。感受著從腿上爬來的酥癢，他現在想到不是恐懼，而是某個東西硬了。
葉臻唇角挑起個難看的弧，一伸手，便從半空中撈起個小人，單手拎著，快步走到開關前，打開了開關。
房間頓時亮如白晝，莫小西被葉臻拎著，可憐兮兮的就像個小醜，緊皺著眉，張牙舞爪的要求葉臻放她下來。
葉臻陰著臉，看著被自己活捉的鬼，眼角眉梢都沾染了無可奈何的笑意。
“你在搞什麽鬼？”葉臻質問。
莫小西扁扁嘴：“嚇唬你。我發誓，你以後每天回來，都會見到驚悚，活生生的，各種各樣的靈異故事。”
“你神經啊！”葉臻怒。
“你快放我下來！”莫小西扭頭，送給葉臻個後腦勺，“我就是神經！我今天改版了，不跑新聞了，負責挖掘各種鬼故事。”
“地府之門？”葉臻黑著臉。
“喲，挺清楚的嘛！對，我今天升職了，成了地府之門這版麵的大編輯！”
“得了吧。”葉臻沒好氣，鬆開手。
莫小西相當無能為力的被丟在地上，氣的幹瞪眼。
“你搞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不管；我今兒可就告訴你了，少在我家裏，弄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葉臻開始約法。
“你家了？”莫小西爬起來，坐在地上，盤腿仰頭看著葉臻，“這是你家嗎？這難道不是我家嗎？”
葉臻語塞了。
的確，從某種意義上講，這的確是他跟莫小西共有的家。話被堵在嗓子裏，什麽也說不出來，憋的滿臉通紅。
突然，葉臻握拳咆哮：“莫小西，你真是無恥！”
莫小西仰天長笑：“不服是不是？有種你離婚！”
“門也沒有！”葉臻黑著臉，轉身想進客廳，累了，想做沙發上休息一會兒。
一轉身，便看到茶幾上擺著一個碩大的蛋糕，蛋糕後站著一排帶著生日皇冠的，呃，這家裏的其他人員。
這些人麵麵相覷，誰也不敢說話，眼下隻想捂住自己的臉，以便讓葉臻當成空氣。
可葉臻偏偏看到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全都在這裏呢，怪不得今天家裏這麽冷清，外邊一個人都沒有，原來聚集在這裏搞陰謀叛變呢！
想到這裏，葉臻就一陣惱，完全將茶幾上比人還高的蛋糕給透視了。
“你們在搞什麽鬼？”葉臻質問。
“我讓他們來的！”莫小西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走上前，“今天是我生日。”
“胡扯！”葉臻皺著眉，“你生日是12月12！今天才幾號！”說著，他抬起胳膊，看看時間，10月6號。
這個日子，感覺好像挺熟悉，嗯，這個數字很眼熟。
突然，他的心仿佛被什麽東西重擊了一下，劇烈的疼起來，今天是他的生日！
其實莫小西比葉臻鬱悶。
她跟這些人說好的，等葉臻暴怒著打開燈的那一瞬間，就讓他們齊唱生日快樂歌。
可這些人就是靠不住！一見葉臻怒了，都嚇傻了，誰也不敢吱聲，導致她精心準備的這生日晚宴直接化成了泡影，演黃了。
從一開始，她就不該信任這些人。
葉臻胸口發堵，扭頭看看莫小西，臉色也開始陰轉晴，可薄唇動了動，擠出幾個生冷的字，“討好我？”
莫小西一聽就怒了，“對，葉大少爺，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討好你。我看你身邊如此豐富多彩，眾星拱月、萬眾矚目的，忍不住想跟你錦上添那麽點花，好讓您，再多自戀那麽一會兒。”
這話尖刻的，直接葉臻軟肋。
這A市有這麽兩個截然相反的兩人，一個眾星拱月，一個孤家寡人；一個笑靨如花，一個冷若冰霜；一個不管再任性都可以被說成可愛，一個不管再可愛也被說成任性；一個人名叫藍似景，一個人名叫葉臻。
葉臻真心對莫小西這話打擊的不輕啊。
他人品怎麽就能遭受這樣的質疑？他自我感覺還不錯啊。
唉，生了會子悶氣，葉臻歎口氣。
莫小西以為葉臻認輸了，臉上不免沾滿了得意的神情。這神情落在葉臻的眼裏，有多殘酷啊，導致葉臻爆嗬一聲，“莫小西，你……”葉臻頓了頓。
原諒他不是搞文字工作的，現成的詞句沒有那麽多，偶爾找不到詞也不算什麽多不可原諒的事。
隻是莫小西奸笑著替他說，可就不可原諒了。
“我是不是特尖酸？特刻薄，特不可理喻？”莫小西見笑，“沒錯啊，我已經放棄治療了，早就不吃藥了。”
現在的莫小西，跟以前，簡直判若兩人。
葉臻真是不知道莫小西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如此潑婦了，真恨他眼瞎，竟讓弄個這種女人在家裏！真是上輩子造的孽。
“覺得我難纏了？”莫小西完全不知道見好就收，知難而退，“哎呀，我也好懷念我清純的時光呢，好懷念我逝去的青春啊，啊，還有我那如花一樣美麗綻放的少女情懷啊！”
看著莫小西在一邊演話劇，葉臻黑了臉。
他已經不想跟莫小西鬥嘴了，早知道跟女人，特別還是搞文字工作，特別特別還是八卦記者鬥嘴，那簡直就是找死。
算了，他記得今天是他生日來，被這死女人攪了興致，豈不是太不值了。
想著，葉臻轉身，衝著那一排人打招呼，“嗨，謝謝你們……”
話音剛落，本來就戰戰兢兢的工作人員，臉一下子僵了。他們互望了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逃之夭夭了，隻剩下碩大的蛋糕空蕩蕩的擺在空寂的客廳裏。
怎麽了？葉臻撓撓頭，無法理解。
他當然不知道，他那甜甜一聲“嗨”，那如花的笑靨，對別人來講，是多大的威脅和恐嚇。
葉臻黑著臉，看著空蕩蕩的客廳，恨得牙根癢癢。
莫小西捂嘴輕笑，葉臻剛要發火。
莫小西走上前，輕輕說了句，“生日快樂！”
葉臻其實非常想說聲“謝謝”的，可話到了嗓子裏，卻成了，“我不喜歡吃蛋糕。”
“那咱們抬出去，給他們說吧。”莫小西提議。
“嗯。”
可蛋糕實在太大，葉臻跟莫小西圍著蛋糕轉了好幾圈，也沒找到可以將這蛋糕抬出去的辦法。
“好歹你生日，多少吃一塊。”莫小西擁刀叉切了一小塊，遞給葉臻。
“要不讓他們進來一起吃吧。”葉臻商量。
莫小西想笑，又怕傷了葉臻，隻淡淡說道：“那還不跟殺了他們一樣難受。”
莫小西說完，也給自己切了一塊，然後走出房間，招呼院子裏的工作人員，進來搬蛋糕。
葉臻有點心酸。
以往他的生日，總是熱鬧太過奢侈。
記憶中，生日就是奢華的大廳，各界人士的到訪，舞會、宴請、觥籌交錯，縱進浮華。
他的生日從來都不用他記著，沒到生日的前幾天，便開始有人張羅，有人獻媚。而今牆倒眾人推，如今竟然隻有一個人記得他的生日，他們之間還隔著跨不過去的溝壑。
莫小西端著蛋糕盤，輕輕用叉子叉了一小口蛋糕，放進嘴裏，溫軟甜蜜的觸感立馬化了開來，似乎能讓人幸福的微笑。
突然，莫小西說：“以前，在福利院裏，我們小孩子都盼著過生日，因為一過生日，貝尼媽媽便會從外邊帶一個大蛋糕回來。我們每個小孩子都能分到一塊。那時候，我們真的把貝尼當成媽媽。”
莫小西說著，眼淚便往外湧，“然後，藍家太太來了，每次她都會帶很多好東西，好吃的，好玩的，於是男孩子有了人生中第一個玩具汽車，女孩子有了人生中第一個布娃娃。於是，我們開始盼著藍家太太來。”
“盼來盼去，總是覺得有什麽東西被遺忘了，失落落的，特別空虛。”莫小西垂下眸，淚花從眼角掉下來，打在白皙的手指上。
“就在前些天，我終於知道自己到底丟失了什麽，我丟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朋友。”
葉臻看著莫小西動容的樣子，心裏一陣陣的酸。
“她的名字叫艾文。”莫小西說，“我們都叫她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