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無理取鬧
東方的天空已經褪去那種夜的清冷。它雖然仍是一片墨藍，輕綴其中的幾簇殘星雖然也熠熠閃亮，那綴著星星的黑幕後麵，已經蘇醒般地升起。
我隻是覺得自己已經沉睡了很長時間，整個人都成了昏昏沉沉的，而且這種感覺還一直蔓延著，即使在我不清醒的時候，同樣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外麵天氣的變化。
感覺到自己的紳、體，像是慢慢恢複了知覺，手指竟然也能輕輕地動一動，於是我漸漸地從昏睡之中蘇醒過來，看著周圍熟悉的環境。回想著我在昏倒之前發生的事情，我的心裏瞬間又開始難受了起來，覺得這一切都太過於難以接受了，更不知道要用什麽樣的態度來麵對自己，麵對司徒邑，或者說來麵對褚氏一族。
就在我還糾結著昨天的事情的時候，司徒邑突然就出現在了屋子的門口，看見睜開眼睛的我，迅速的跑了過來。“雯雯，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真的拋下我，不管我了呢！”司徒邑用哭天搶地的聲音對我說。
真是想不到，司徒邑竟然也會有這樣的一天，就像是曾經的我，遇到事情隻會哭哭啼啼，我甚至開始懷疑，麵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司徒邑。我下意識的伸出了手，想要觸摸一下他的臉。
司徒邑也很配合我的動作，輕輕地把臉湊了過來。冰涼刺骨的感覺，一下子從我的指尖傳遞到全身，我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因為我知道，現在出現在我麵前的司徒邑，的確就是我所認識的那個“冷血”的人，同樣的體溫恰巧就證明了這一點。
“你怎麽會變成這樣的樣子呢？”我忽然說了這麽一句話，讓司徒邑有些不知所措，瞪著布滿紅血絲的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其實，當我看到司徒邑眼睛裏的紅血絲的時候，心裏也會有一種難受的感覺，覺得是自己的任性，才讓司徒邑變成了這個樣子，但是心裏卻又有另一種聲音，悄悄地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像是兩個小魔鬼，一黑一白，個自有著不一樣的想法，陰陽怪氣的左右著我的思維方式。
“我…變了嗎？”司徒邑並沒有明白我話裏的意思，隻能說出自己心裏的想法。
“我變成什麽樣子了？難道我現在的樣子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嗎！”一種奇怪的力量，驅使著我，就如同剛才我的話，根本就不是對他說的一樣，我自問自答著，用追刻薄的語言，來對司徒邑說出這樣的話。
果然，司徒邑聽見我的話以後，神情一下子黯淡下來，像是一心一意為別人著想以後，忽然就被當頭一棒，失望夾雜這傷心，慢慢的委屈越來越強烈的占據了司徒邑的心。
“……”
“雯雯，對不起，我不應該瞞著你這件事。”最後司徒邑還是像我低頭了，其實我在心裏也明白，如果不是情到深處，他又怎麽會對我說出這樣的話呢。
其實我一直都是在和自己較勁，從之前褚風的事情開始，我就一直在糾結著那些並不存在的事情，直到後來的司音的事情，我還是無休止的無理取鬧，即使當時我是在和自己過意不去，但是為我擔心的人，還不是司徒邑和玥玥，一次一次，司徒邑都在用他的寬容和愛來包圍我，保護我。
“我是不是很無理取鬧？”我的理智戰勝了自己，以一種正常人的思維方式，問了司徒邑這樣的一句話。
麵對著我這樣快速的角色轉變，司徒邑更加不明白了，從床上站了起來，用一種奇異的眼光打量著我，慢慢的在地上走來走去。
很快，我心裏的另一個小怪獸，就又戰勝了我自己的理智，看著司徒邑此時此刻的神態和表情，一股無名火又一次湧上了心頭，我甚至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一下子又爆發了出來。
“司徒邑，你不用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你覺得我就是一個怪物，整天不知所言，刻薄又無理取鬧！”我幾乎是用嘶吼的聲音，發出的這段話。
也許隻有洪荒之力，這個詞語可以用來形容我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這樣的潛力來說出這樣的話，但這和曾經這二十幾年的我，真的太不一樣了，我甚至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雯雯，你怎麽會變成這樣的！”司徒邑也看出了我精神分、裂的樣子，一下子反應過來，想要撲過來控製住我。
但我的動作也十分迅速，還不等司徒邑對我有什麽動作，就先占領了床上最有利的地勢，一下子用出自己最大的力氣，掙脫了司徒邑將要帶來的束縛。
“你給我滾，滾得離我越遠越好！”我繼續大聲的吼著司徒邑。
司徒邑一下子停在了原地，不敢有什麽下一步的動作。
就在這種尷尬氣氛的時候，阿公又一次恰到好處的出現在了我們的麵前，花白的頭發和胡須，在陽光的照射下，反襯出明晃晃的光，直接刺射到了我的眼睛上。我一下子覺得神情有些恍惚，紳、體裏，像是有兩個不同的人一樣，明顯的出現了一些晃動，真的很想要撕開自己的紳、體，讓裏麵的東西，一分為二。
“邑兒，你不用擔心，雯雯是因為紳、體裏，同時擁有了兩世的記憶，太多不同的人的性格聚集在一起，自然而然的會發生這樣的情況！”阿公對著在一旁幹著急的司徒邑耐心的說。
其實，不隻是司徒邑，就連我聽到這樣的話以後，都會鬆了一口氣，這些天以來，我多麵的性格，終於的到了很好的解釋，就連腦子裏兩個搖擺不定的小人，在見到阿公以後，都像是小孩子一樣，聽話了很多，不再出來興風作浪了。
“阿公，那雯雯怎麽才能恢複從前的樣子？”司徒邑聽了阿公的話以後，並沒有鬆懈多少，而是繼續擔心起我來，想要知道，我在什麽時候才能完全恢複到從前的模樣。
其實我在心裏也會想到這樣的事情，想要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恢複正常，於是悉心的聽著接下來阿公要說出的話。
阿公慢吞吞的對司徒邑說：“邑兒其實你也要接受這樣的一件事，也許雯雯最近一段時間，甚至說是這一輩子都恢複的想從親一樣了。因為…隻要前幾世的記憶一直存留在她的腦子裏，那麽這就會是她生命裏的一部分，永遠都不能缺少的一部分。”
聽著阿公的話，我才忽然明白過來，為什麽這些天以來，我總是覺得司徒邑也不像是原來的樣子了，覺得他有時候的情感有些豐富，有時候的為人處世太過於優柔寡斷了。原來也是因為，司徒邑他恢複了前幾世的記憶，那些人的性格和思維方式都潛移默化的融入了司徒邑的紳、體裏，這樣才造就了這樣性格多變的我們。
“如果是我自己非得要變回從前的樣子呢？”一直在一旁獨自思考的我，這時候忽然發出自己的問題。
阿公看著暫時恢複正常的我，慢慢的對我說：“其實，如果你真的想要恢複從前的記憶，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回到陰間去，乖乖的喝了孟婆湯，前幾世的記憶被磨滅了，自然就恢複了這一世你本身的性格了！”
我仔細地聽著阿公對我說的話，但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在哪裏有什麽地方是怪怪的，忽然，一個念頭出現在我的腦海裏…
“不對！如果雯雯真的回去喝了孟婆湯的話，那她也不會變回從前的樣子的，她就會投入新一輪的生死輪回裏了，那又怎麽會是我原本的雯雯呢！”司徒邑搶在我前麵，說出了我剛才想到的事情。
我又看向了剛才說出對策的阿公，隻見阿公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意外，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對我們說：“看來還是不能太小看你們兩個，我剛才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說法，甚至連我自己都快相信了，但你們還是可以看出其中的破綻！”
簡短的停頓之後，阿公又對我們說道：“其實我承認，自己是有私心的，我一心想讓雯雯快點投胎轉世，這樣我的孫子就能快點回到自己應該去的地方了。”
我聽著阿公的話，瞬間明白了一個身為長輩的人的心思。作為一個長輩怎麽會對自己的後代有什麽傷害呢！他不過是想逼司徒邑快點回到陰間，做一個讓大家都稱心如意的位置，不再過多的留戀塵世間的事情。但是憑空出現的一個我，恰巧成為了阻擋司徒邑的理由，司徒邑呀正是因為我，才可以肆無忌憚的停留在人間。
“對不起…”我對著阿公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阿公看著低下頭的我，不禁發出了這樣的感慨。“想不到，最後無理取鬧的人是我，作為一個長輩，我竟然沒有做出什麽表率，反而處處為著自己的利益想來想去，真的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
說完之後，慢慢的幻化成一縷塵煙，飄散進了周圍的空氣裏。隨之而來的是隔空傳遞來的聲音，“我相信以後的路你們會走的很好的，我也不會再出現在自己不應該出現的地方了！”
空地裏，隻留下一我和司徒邑看著彼此，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高遠的天空像一塊巨大的調色板，有什麽人在裏麵一筆又一筆地加進莊重而開朗的藍顏色。起初淡得像水接著變成了淺藍，又成了湖藍，繼而是靛藍，最後幹脆徹底青下去，像一塊碩大無比的藍色錦緞，上麵還次第亮起星兒，像眼睛，像螢火，還輕輕搖擺著在湛藍的湖水裏，映照出攝人魂魄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