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豬,是懶死的!(2)
此刻,晚上九點半;地點,夏時雨家裏。
客廳裏,掃地寶正在“嗡嗡嗡”地作業,鹿小朵拿著抹布,在客廳裏擦擦抹抹,如機器人般,動作有些遲緩呆板。她不時彎下腰,捏捏小腿,緩解小腿的不適。醫院忙了一天,這腿還真是酸脹,連帶著腦子的運轉都慢了很多。當然她沒敢把這話說出口,想也想得到米哆會怎麽嘲笑她:怎麽,腦子慢不是一慣的嗎?
鹿小朵夢幻地笑著,抹過玄關、茶幾,高低錯落的裝飾架,擦向兩個高高的花盆架子……然後,她撞到了連接陽台的大大落地窗,明明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可她卻完全沒事人一樣轉過身,繼續擦著。
沙發上,夏時雨蹺著個二郎腿,手裏捧著本書,不時嫌棄地看一眼鹿小朵,丟一片薯片到嘴裏,又看一眼鹿小朵,又丟一片……
撞玻璃門上了,竟然沒有絲毫反應,是傻了吧,哈哈,太可笑了,時雨終於看不下去了,哦不——終於被薯片嗆到了!
夏時雨劇烈地咳嗽著,將手伸向鹿小朵示意來杯水——可惜某人完全沒有反應。夏時雨無奈,捶著胸口,哀怨地瞪一眼落地窗處神遊天外的鹿小朵,自己跑向茶水間倒了杯水。
一杯水順下喉,總算,氣息平順了。夏時雨大刀闊斧地走回來,將手邊的書一丟,走到鹿小朵麵前。
“我說,你沒事吧,什麽病你告訴我,看看我能不能治。是天太熱腦子燒壞了,還是內存不夠卡機了。”
“就她的腦容量,有內存嗎?”米哆終於逮到機會諷刺了小朵一句。
鹿小朵以“大人不計小人過”的表情睇了牆上米哆一眼,又將剛剛被夏時雨故意踢鬆的掃地寶插頭插緊,讓掃地寶繼續工作,然後自己淡定地繼續擦玻璃大業。
“你敢無視我!”夏時雨怒了,“我是你老板,你明白嗎?問你話你得老實回答!”
“我在醫院工作了10個小時,而且今天還在醫院暈……算了,講這些幹嘛。總之明明我要請假,你卻偏不讓……大哥,我也會累的,不是機器人米哆。”鹿小朵控訴,就差聲淚俱下了。
“哈哈,你終於認識到你和我的差距了。”米哆得意地轉了一個圈。
鹿小朵很無語,這完全不是她講話的重點好嗎。
“當初我們簽訂合同時,有說過你因為上班累了就可以不幹嗎?要是你以後天天以實習太累不來,我這不是要另外請人?”
原來她累了一天,怪不得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好像站都快站不住了。夏時雨坐回沙發,想著是不是讓她早點回去休息,說出的話卻絲毫不近人情,讓他直想抽自己。
“我這不是來了嗎!反正也快做完了。”鹿小朵一時無語,貌似姓夏的說得還挺有理。好吧,天下烏鴉一般黑,都是黃世仁!
在陽台上,鹿小朵恨恨地擰著拖把,做著打掃的收尾工作。突然想起什麽,她笑了起來。
“夏時雨,你知道豬是怎麽死的嗎?”
夏時雨跟著走到陽台,聽她問這麽幼稚的問題,不由呲她一聲,“這都想考我?這問題也太陳腔爛調了吧。”
“叫你說你就說唄。”鹿小朵催促他。
“笨死的——”這個答案,幾百年前就在網上看過好嗎。夏時雨翻她一眼。
鹿小朵將拖把晾好,回到客廳關掉掃地寶,然後四周打量了一翻,滿意地拍拍手,轉身去背上自己的隨身小包,往大門口走去。
“喂,你剛剛問我那個蠢問題幹什麽?”夏時雨不解其意,傻呆呆地看著鹿小朵忙活。
“你回答錯了,豬,是懶死的!”站在門口,小朵衝夏時雨聳聳肩,嫣然一笑,打開門,轉身離開。
夏時雨用食指顫抖地指著鹿小朵——不,小朵已經離開,應該是指著大門口,問米哆:
“這女人……不想幹了吧?”
米哆淡定地回答:“有可能。”
“不想幹就……”夏時雨怒氣衝衝打開門,探頭看看,又悻悻然走回,“怎麽能不幹呢?真是!”
在客廳氣呼呼轉了三圈後,夏時雨不知為何,忽覺得家裏空蕩蕩的,決定下樓散散步。
初夏的夜晚少了白天的喧囂,變得柔軟和熙了許多。巷子裏,哪家正在聽滬劇,唱的正是《牡丹亭》經典片段遊園驚夢,“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不知從哪裏吹來的風,夾著茉莉的香味,沁人心脾。
夏時雨忽然憶起小時候,那時母親還在世,父親也沒有後來那麽忙。母親愛聽戲,那時的一家三口,也會聚在一起,聽著黑膠唱片裏傳出的“咿咿呀呀”的唱腔。
那時,是五歲還是六歲呢?夏時雨在巷子口站了一會兒,忽又自嘲一笑,朝著24小時便利店走進。
便利店小小的,散發著一股鹵水丸子的氣息。時雨走到冰櫃前,打開門,拿出一瓶冰的昆侖山水,一瞥眼之際,看到旁邊陳列架上一排按摩貼。按摩貼上印著醒目的廣告:長遠足部按摩貼,緩解足部疲勞。
夏時雨突然想起,剛剛鹿小朵在打掃衛生時,好幾次彎腰按摩她的小腿和腳部……他躇躊了一下,還是伸出手,拿起按摩貼,連同那瓶水,走向收銀台。
鹿小朵乘著最後一趟地鐵趕回學校時,已經將近11點了。一路上她都想著,要一頭倒在她香香軟軟的床上,一睡不起。
理想已經不算豐滿,現實卻超級骨感。——於鹿小朵而言,這麽衰的一天還沒結束。
她剛踏進宿舍,就被思聰一把拉住。
“你怎麽還沒睡?”鹿小朵很驚訝,思聰美人不是一貫要睡美容覺的嗎?
“快要沒地方睡覺了!”思聰語不驚人死不休。
“什麽意思?”鹿小朵睜大眼睛看著她。這不過是五月份,離畢業不還有兩個月嗎?以往畢業生,賴在學校到八月底也是有的。
思聰甩給她一張通告,簡明扼要地告知這屆畢業生,由於大家都在外實習,又兼這幢宿舍樓亟需維新,一句話,就是各位畢業生,自己找地兒住去,從下周起這幢宿舍樓關門大吉。
鹿小朵哀歎一聲,果然是超級衰的一天!
好吧,鹿小朵可是打不死的小強!一夜過後,亞信醫院護士站裏,鹿小朵又元氣滿滿。她正死皮賴臉地,前後堵截著左護士長。
“護士長,拜托拜托,再給我個機會吧!”
左護士長手裏抱著記錄表,煩不勝煩,“想值夜班?這有點反常啊,說吧,打什麽主意,照實說……”
鹿小朵好好地琢磨了一夜。據她這些天對左護士長的觀感,這人其實熱心,喜歡攬事,還有點嘴硬心軟,對付這種人,隻有死纏爛打這一抬——理清了思路,鹿小朵一早就抽空糾纏左護士長了。
此刻她笑嘻嘻地搖著護士長的胳膊:“護士長,我就是想向您學習,學您這種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精神,我保證,絕不再犯錯!”
“保證?拿什麽保證?”左護士長眉梢微挑,丹鳳眼依舊銳利,但口氣已有些鬆軟。
小朵心中暗喜,她立即打蛇隨棍上:“好了,護士長,左姐姐,我已經知道錯在哪了,我是真心悔過……”
不得不說,鹿小朵“對症下藥”這一招極靈。
左護士長雖然臉上仍是不耐煩,但已經鬆口:“讓我考慮一下,你別粘著我!”
鹿小朵哭喪的臉立即轉為喜出望外。
左蔓對鹿小朵的態度頗為滿意。
“好吧,值夜班可以,”左護士仍然瞪著她,頓了會兒,用空出來的手戳著鹿小朵的額頭,“但我告訴你,要是再出錯,就算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也絕不允許!”
鹿小朵點頭如搗蒜。
“我話還沒說完,為了防止出什麽幺蛾子,我把你和任醫生值夜班的時間錯開……”
鹿小朵傻了眼——啊,這樣的夜班誰要值啊!
嘿嘿,小樣,跟我鬥。左蔓看一眼如遭雷劈的鹿小朵,嗤笑一笑,施施然走開。
兩日後的傍晚,劉曉曉已坐在值班室。
醫院裏仍然人來人往,來探望住院病人的家屬還在川流不息,沒有半點值夜班的氣息。不過呢,劉曉曉已早早泡上咖啡,第一次值夜班,她準備與睡神好好作一番鬥爭。
正看著值班規定,有人從後麵拍了下她。
劉曉曉懶得回頭:“行了,李真,你可是遲到了。”
“曉曉,我可沒遲到,是你早到了!”身後傳來俏皮的聲音,卻是鹿——小——朵。
劉曉曉“唬”的一下轉身。
“怎麽是你?李真呢?今天是任醫生的夜班,左護士長不是特意安排了你們組李真值夜班的嗎?”劉曉曉奇怪地看著劉曉曉的身後。
“別看了,我找李真悄悄換的。”見劉曉曉吃驚的樣子,鹿小朵得意洋洋。左蔓有張良計,她鹿小朵就有過牆梯。
“今晚的實習醫生是……”任驚鴻在記錄表上勾勾畫畫,低著頭走進值班室。
“任醫生——”鹿小朵蹦跳著出來。
任驚鴻看一眼鹿小朵,他記得今天的實習醫生是李真。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對兩人點點頭:
“你們兩個,跟我來。”
小朵與曉曉兩人對視一眼,爭先恐後地往門口走,然後在門口,兩人擠——上——了。鹿小朵用力一擠,率先走出,朝劉曉曉擠擠眼。
“你該減肥了。”
劉曉曉在身後衝鹿小朵揮拳頭,威脅道:“你再囂張,我也要加入搶任醫生的隊伍來!”
鹿小朵衝曉曉討好地笑笑。這個隊伍已經很龐大了,少樹強敵為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