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情愫
盯著紅燈倒數的閃爍著的數字,鄒沫艱澀開口,“我我後來找到工作,有了工資,也不想再依靠你了。”
“我總不能賴著你一輩子。自你不告而別,我就想通了,你不想與我有所瓜葛,我是知道的。”她垂下頭,聲音漸漸低下去,“孟庭之,我……一直知道。”
紅色的數字跳轉為綠色。
孟庭之收回視線,轉過頭,發動汽車,想著她剛才低低說出口的那些話,心口仿佛有千萬根針紮,悶悶的鈍痛。
他竟是無言,五年前他不告而別,隻為了逃避她的愛。
他以為這於她而言是好的。
如今看來,卻顯然結果與初衷背道而馳。
鄒沫這幾年離了他,越發獨/立堅強,別人看來,讚她出類拔萃。在他看來卻隻覺得心疼。從前那個他千般萬般嗬護的小姑娘,離了他的庇護,受了多少苦,才能成今日模樣,他不是不知。
也許鍾醒山說得沒錯,他堂堂孟氏集團總裁,在生意場上呼風喚雨雷厲風行,在感情世界裏,卻是個懦夫,傷人,傷己。
孟庭之轉頭看一眼鄒沫,那些內心的情愫終於穿越層層的迷霧,清晰起來,心裏隱約有了決斷。
他不想再逃避了。
車廂內兩人一時無言,隻餘車上廣播的聲音回蕩著。
“據統計數據顯示,年輕人理想的結婚年齡主要集中在25至30歲及30至35歲這兩個年齡段,而家長們則普遍希望子女的結婚年齡在25-30歲之間”廣播裏的女音清晰播報著。
“現在的女子,似乎越來越多到了適當的年齡便急於把自己推銷出去。”鄒沫評論,一路無言,沉悶得很,她借此打開話題。
“無論男女,到了適婚年紀,多少都會心急,他們急於遵守的,不過是這個社會給製定的規則。但是遵守規則,本身就是一件很無趣的事情。”孟庭之撇她一眼說。
“你怎麽看待相親?”
“深層次的高風險交易?”他一邊開著車一邊說,“物質和精神的雙重交易。有人注重物質,有人注重精神。但到底都是以自己為籌碼去換取麵包或者精神滿足。”
“這樣說未免太過商業化。感覺人生隻剩下交易了。”鄒沫蹙眉。
“也許不對,但我是個商人。隻能在商言商。”他說,末了補一句,“沫沫,沒有誰對誰好,是一無所求。或許人生就是一場交易。”
“那你呢?你對我好也是交易?”她輕輕問。
孟庭之一怔,交易嗎?他剛開始對她幫助,似乎隻是因為她的長相與那人相似。
隻是後來呢?後來,便不是了。
“沫沫,精神滿足也是交易獲利的一種。我望你平安喜樂,你若四季無憂,無需物質予我,我便是快樂的,那便是獲利。”他思索著,沉聲解釋。
“我可以把這理解為你也喜歡我,所以才能獲得的精神滿足嗎?”她狀似漫不經心地開玩笑。
良久,車廂內響起孟庭之低沉而醇厚的聲音。
“可以。”他說。
鄒沫一怔。剛才他說什麽?他說可以?
到達鄒沫所在的酒店,孟庭之將車靠邊停下,瞅一眼仍在震驚狀態小女子,睜著大大的水眸,唇瓣微張,怔怔地看著他。
“沫沫,我不否認。”孟庭之慢慢地說,“我對你有好感。我不知道喜歡了多久,也不確定有多喜歡。但是我能確定的是,我喜歡你。”
“我今年四十七了,已近知天命。我似乎隻適合在商場上談判,而在感情上我是個懦弱的人,才把自己的感情處理得這麽一塌糊塗。”孟庭之頹然地自嘲一笑,認真地盯著鄒沫的臉,坦然地說,“我不想再對自己的感情掩飾,也不想再當個懦夫。不管年齡,不管其他,我喜歡你,這沒什麽。”
“庭之。”鄒沫的眼裏升起水霧。
她喚他“庭之”,不是“孟庭之”,不是“孟先生”,也不是“孟叔”。
鄒沫隻覺得此時生活在夢裏,那樣美好,那樣不真實。
世上還能有什麽比心愛的人告訴自己他也喜歡自己這種事情更美好的了嗎?
鄒沫覺得今天餐廳老板娘誠不欺她。她在吊橋上許的願望實現了。
她當時默默許的是——“願與斯人長相守。”
上帝待她太好,這麽快就聽到她的願望。
“怎麽好好端端地突然哭了?”孟庭之看著她淚眼朦朧的水眸,心底一震。
終是忍不住,輕歎一聲,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手掌幹燥而溫暖。
她握住他的寬大的手,這隻手,是她一直想牽著走下去的,眼前的這個男人,她愛了好幾年,他也逃了好幾年,如今他告訴他,他愛她。
就像一個乞丐,突然有一天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剛剛去世的富翁親戚,並且這位親戚將所有遺產贈予自己那般。
她貪戀得太久,突然得到,除了欣喜,隻覺得不敢置信,患得患失。
“上去吧。”孟庭之反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握,“回去好好休息。”
“嗯。”
踏出車門,她似踩在雲端,仍有種不真實的幸福。
“我走了?”
“去吧。”
孟庭之剛要發動汽車。鄒沫急急跑回去,繞到他的那一邊,輕扣車窗。
他降下車窗,表情詢問。
極輕的,她在他唇上蜻蜓點水落下一吻,又極快地站起身子。臉龐微微發燙。
“你已經強吻我兩次了。沫沫。”孟庭之說,幽暗深邃的眼眸盯著她。
鄒沫咬著唇,有些不敢看他。
看著某人默不作聲、頭頸越來越低的樣子,孟庭之決定不再逗她。
“回去好好休息吧。”他說。
“你也是。”鄒沫輕聲答,“還有,謝謝你,謝謝你喜歡我。”
孟庭之揉揉她的發,笑著朝她擺擺手,發動汽車。
她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車漸行漸遠,今晚的月色太好,她似乎有些沉醉。
又似想到什麽,鄒沫拿出手機,撥出那個號碼。
“喂?”孟庭之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我我們以後還能經常見麵嗎?”鄒沫望著他車的方向,聲音輕柔地問。
“當然。”那頭的孟庭之低低地笑起來,“我處理完這邊的事情,有空就去蘇黎世看你?”
“嗯。”
“孟庭之,晚安。”
“晚安。”
直到汽車消失在夜色裏,鄒沫才將目光收回。
她將紗巾披在肩上,慢慢地踱著步子走進酒店,仍舊時不時望他的車消失的方向轉頭遠望,心底隻覺得如同吞了蜜糖那樣甜蜜。
一進酒店,一道人影立即上前湊了過來,帶著一陣香水味撲麵而來。
眼前出現一隻修長細白的手,隻聽得來人聲音溫柔細膩——“沫沫,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