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自有分寸
“庭之”
一顆淚滴掛在眼角,將落未落,訴盡多少紅塵夢事、凡俗情纏。
所有的思念、恐懼、慌張也都凝在那一顆淚滴裏,隨著風,搖搖曳曳地往下墜,蕩在空中,落了地。
她埋在他懷裏,貪婪地聞著他的味道,溫暖的,熟悉的,帶著淺淺的薄荷須後水味。
隻願時光永遠停留在這一刻,生生世世都不再離開。
“沫沫,你讓我苦找。”他是堂堂七尺男兒,此刻竟也眼眶微紅,是心急了,這幾天,未曾合眼,眼睛布滿血絲,哪裏還有平日裏的意氣風發的模樣,隻是憔悴的。
她看著他,竟然也忘記言語了。隻是目光癡纏在那張俊朗的臉上,看也看不夠。
這幾天她發了瘋地想念他,最怕生命走到盡頭,連看他一眼的機會也沒有。
他是少女愛看的電視劇裏走出來的男主角,偏偏化作了現實,站在她麵前。
“可有受傷?”孟庭之見她這樣一副癡癡傻傻的樣子,以為她是受了傷,著急地四處檢查著。
“沒有。他們沒有對我怎麽樣。”她說著,伸手撫平他擰起的眉,“幹嘛愁眉苦臉的,我這不是在這兒嗎?笑,笑起來好看。”
她在安慰他,試圖撫平他紛亂的心緒。
她帶著淚的眸子裏閃爍著笑意,映著他的臉。
“沫沫,我們回家。”他牽起她的手,他的手掌很大,是她的避風港。
擁擠的巷弄裏,都是孟庭之手下的人,足足四五輛車,引得不少人探頭出來瞧熱鬧。
王秘書知禮地立在車門口,等著他們。
“太太。”王秘書對著鄒沫頷首示意,開了車門,讓她坐進去。
鄒沫扭頭回望那高樓之上的窗戶,密密麻麻的電線掩映下,仍能看見那開著的窗子,素色的窗簾飛舞,有人影閃了進去。
“怎麽了?”孟庭之問。
“沒事。走吧。”她轉過頭來,神情平靜地坐進車。
她是累極了,伏在孟庭之的腿上,一路昏昏沉沉地睡去。
睡著前,拉著他的手嘟噥著,“明天,告訴你個驚喜。”
他似是沒聽清,俯下.身來問她,“你剛才說什麽?”
“沒事。”她淺笑著,拉著他的手,閉上眼睛。
好好睡一覺,睡一覺,什麽都好了。
他十指為梳輕輕地順著她的發,眼眸中波瀾驟起。
*
直接回了大院。
孟老爺子和溫鈺都急得不行。
還未進門,便見溫鈺走了出來,見了她,眼眶泛了紅,聲音也止不住顫動起來,“我的好孩子,可算是回來了。”
她一把過來抱住鄒沫。
這幾天是真著急,也是真傷心了。
鄒沫一時間也傷感起來,她是真將溫鈺當成自己的母親的,兩個人抱在一起,說了好些體己話。
孟庭之也不打攪兩人,進了門,徑直步入內廳,脫了外套掛在梨木雕花衣架上,鬆了鬆領帶,對孟老爺子微微頷首,“父親。”
“鄒沫接回來了,可有受傷?我們孟家媳婦,不能讓人平白欺負了去。”孟老爺子左手輕輕摩.挲著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沉著聲說。
“沒有受傷。檢查過了。”孟庭之坐下來。
孟老爺子瞧著外麵的溫鈺和鄒沫,壓低了聲音問,“事情可都辦妥了?”
“您指的哪一件?”孟庭之挑眉看著孟老爺子。
“自然是和禦河集團的這件,你鬧得人家整個集團雞犬不寧,硬要讓人交人。那何鶴鳴倒也扛得住,死死不鬆口。”孟老爺子坐在金絲楠官帽椅上,半闔著眼,神情莫測。自家兒子的手段他是知道的,這次是下了猛勁,要和何鶴鳴硬拚到底,隻是這商場上,一進一退都得有個分寸,不能太失了度。
“扛得住就說明還沒戳到痛處。”孟庭之擺弄著桌上的茶件,是上好的羊脂玉白紫金線品茗杯,做工也精巧,他隨意地拿起來瞧著,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既然鄒沫回來了,便不要再繼續下狠手了。我們孟家的媳婦受了欺負,這口氣是要討回來了,別讓人覺得我們好欺負。就是別把人筋骨都給抽了,不給人留點血本,得饒人處且饒人,再者,他也吃夠了苦頭了。人家禦河集團的實力也還擺在那兒,在商界上你算是何鶴鳴的後輩,不要搞得兩家都太難看,到時候,給人個台階下,這事兒就算了了。”孟老爺子徐徐說著,見孟庭之把玩著桌上的玉麒麟,神色晦暗不明,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良久,才聽得他輕輕應了一聲。
“您放心,分寸的事情我會掌握好。畢竟不是毛頭小子,做起事來並非不考慮後果。我隻是要讓他們吃點兒苦頭,得點教訓,我孟庭之的太太不能平白無故被人欺負去了不是?凡事點到為止,是您教我的,兒子謹記在心。”
“你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孟老爺子讚許地點頭,這個獨子向來讓他驕傲。忽而又想到什麽,神色變得幽暗。
鄒沫和溫鈺已經進了樓上的小房間,兩人許久未見,似有說不完的話。
孟庭之抬手看表,準備上樓去撈他的小妻子。溫鈺說起話來,隻怕三天三夜都不夠她說的。
“庭之。”孟老爺子沉聲喚住他。
孟庭之回過頭來,眼神詢問,“父親還有事?”
“我聽說你已經為孟氏集團物色新的CEO,打算退居董事會了?”
孟庭之臉上一僵,旋即又恢複輕鬆坦然的神色,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輕笑,“您打聽得這麽清楚?看來我身邊您的人不少。”
“為什麽?”孟老爺子問,直直地盯著孟庭之。
“退居董事會,我仍然是孟氏集團的最大控股人,不會有任何影響。隻不過是因為我不想再繼續幹下去了,這個位置太累。換個人當,我早得幾年清閑。”他將手背在腦後,一副清閑的姿態。
“你才多大,就要提前退休?我記得你並不是一個喜歡偷閑的人。”孟老爺子的眼眸鋒利,在孟庭之臉上搜尋著,定要得出答案,“而且,在鄒沫不在的這段時間裏,你暈倒過兩次,一次在孟氏大廈的辦公室,被你的助理發現,才及時送醫,還有一次在路上等紅綠燈,你直接暈倒在駕駛座上。這兩次後,你就開始謀劃著尋找孟氏集團合適的CEO。庭之,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