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真能無牽無掛嗎
“你可會想念她?”
“想念當然是會的,但是沒有遺憾,她走得很灑脫很安詳。”
鄒沫靜靜聽著,書架的角落還有一本相冊樣子的東西,她拿過來,上麵意外的幹淨,翻開來,果然是好多舊相片。
“這莫不是你?”鄒沫湊到孟庭之跟前,拿著相冊給他看。
他略略一掀眼簾,笑起來,“你從哪兒找來的這些東西,倒是讓人懷念。”
照片上穿著背帶褲,剪著短寸頭的小孩兒,可不就是孟庭之。
“這是我小學的時候的樣子了,唔那時候大概有二年級的樣子。旁邊是鍾醒山,我記得他和我來過這兒一次,相片還是拿他舅舅買的新式相機拍的。”
鄒沫來了興致,仔細地看那照片上小孩兒的眉眼,又抬頭看看孟庭之的,得出結論,“你小時候長得比醒山小時候可愛。”
他輕笑一聲,胸腔都在震動,把她攬過啦,讓她的小腦袋靠在自己的懷裏,“可是真心這樣說?”
“一萬分真心。”鄒沫咧嘴笑起來,又看著相片,思路飄得遠了,問他,“你說,以後我們的孩子,也會是這個樣子嗎?”
“差不多吧,但到底會有你的影子。”他說。
她輕輕捂著肚子,似是對裏麵的孩子低語,“麻煩你長得好看一點,我以後養你才比較心甘情願。”
他遏製不住地大笑起來,隻覺得她萬般可愛。
“孟太太未免太過膚淺,我以為你要說歲月靜好雲雲,沒想到你會說這樣的話。”
“歲月靜好什麽的是俗人偏裝高雅的酸言酸語,我不說,我承認我是俗人,便坦然一點,說些心裏話。”她狡黠一笑,
“你啊你,”他搖著頭感慨,“小腦袋裏怎麽天天有那麽多歪論。”
“對了,隔壁阿邦叔的兒媳婦說,晚上她們有燈火節的祈福活動,聽說靈驗得很。我想去。”她睜著大眼睛眼巴巴地瞧著他。
“自己一個人去,也不怕危險?你還懷著孩子呢,到時候人肯定多。”他挑著眉看她,燈火節的盛況他是見過的。
“不會的,我跟著阿邦叔他們走,都是熟人,再說了,我肚子還不是很大,還不到行動不便的時候。”她說。
“那我陪你去。”他還是不放心。
“孟先生,你若跟去,我才是不放心。”鄒沫嚴肅地看著他,“照顧肚子裏的寶寶已經很是辛苦了,還要照顧你會更辛苦。”
“我不用你照顧。”他說,“輪椅是電動的,隻要我方向控製得好,一個人完全沒問題。”
“孟先生,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堅持?”她敗下陣來。
“不行。”他輕吐出這兩個字,便閉上眼睛,閉目養神去了。
*
這裏的燈火會果然熱鬧非凡。
全村子的男女老少聚集在山腳下,人頭攢動,隨著領頭人的一聲令下,壯實的漢子舉著鑼鼓敲三下,響徹雲霄的鼓聲,代表著燈火節的開始,眾人點起燈火,燃起篝火,舞龍舞獅。
以祈求天地之神,實現人們的生活願望。
鄒沫也混跡在人群裏,阿邦叔的兒媳婦扶著她。鄒沫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人聲鼎沸,兩個人離得近也有些聽不見彼此的聲音。
“等會兒煙火一放,這兒的人會更多,你挺著肚子不方便,我把你送到半山腰上,記得煙火放到第三響的時候,要立刻許願。”阿邦叔的兒媳婦把鄒沫帶到通往半山腰的小道上,這兒比較僻靜,她說的話鄒沫也比較聽得清。
“昨天咱們不是說好在山腳下就可以了嗎?”鄒沫有些糊塗了。
“是呀,但是你男人不同意,要我把你送上去,怕你遇到什麽危險。”阿邦叔的兒媳婦對著鄒沫眨眨眼說,“你男人對你真好哩,不像我家那口子,我懷孕的時候也要照樣做農活,他問都不問一聲的,好在我身子骨結實扛得住,不過這輩子是沒你這種好命咯。”
鄒沫尷尬地笑著,望著那個坐在輪椅上,好整以暇望著他的男人,有些無奈。
“謝謝你送她上來。”他禮貌地對鄒沫身旁的人說。
“不客氣。你這客氣起來我心裏怪不好意思的了。我公公說了,從前我家困難的時候都是你們在幫忙的,現在幫點小忙不算啥。”阿邦叔的兒媳婦不好意思地笑起啦,揮揮手走了。
“不是說好了你在這兒等我,等我許完願就上來找你嗎?你怎麽這樣說話不算話。”鄒沫語氣哀怨。
“下麵人太多,到時候祈福的話,人會更多,你一個孕婦,大著肚子,太過危險。”他神色淡淡地回應著,完全無視她幽怨的眼神。
“過來。”孟庭之朝她招手。
她挺著肚子,不情不願地過去。
他站起來,把膝蓋上的毛毯張開,鋪在旁邊的一塊岩石上,拉著她一起坐下。
“可會冷?”他問她,山間夜裏的溫度是有些涼的,他怕她不適應。
“還好。”她吸吸鼻子說,她今日穿一件寬鬆的羊絨裙,剛才活動的時候不覺冷,現在靜坐下來,倒感覺到涼意了。
他把他的大衣紐扣解.開,將她攏在懷裏。
身子靠在他懷裏,他溫暖的體溫一點點地滲進心裏,鼻尖盈滿了他的氣息,充滿了安全感。
他是她的依靠。
隻是這依靠,還能依靠多久?她心裏有些酸澀地想,雙手抱住了他清瘦的腰
“這裏很美。”他語氣清淡地說。
“嗯。”她輕輕應一聲。
從上往下看,山下麵一片星光點點,總要讓人誤以為是銀河墜入了人間。
“和你在一起,我總變成個貪心的人,想要祈求時間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鄒沫靠在他頸窩裏,眯起眼來瞧著著漫天的星光人間遊動。
“那便當做現在時間不走了。”他說。
“那豈不是孩子不會再大了?”她輕笑起來,“那我怕是懷了個哪吒。”
“那便讓他在裏麵好好待著。”他嘴角蘊著淺淺的笑,“我近幾日想來,人的這一生最愜意無煩惱的時候,大概就是在母體裏麵的時候,六根清淨,無牽無掛。”
“要是真能無牽無掛,那就好了。”鄒沫輕輕說。
他抱著她,頭埋在她的長發裏,看不清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