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刺史孟翰良
蕭家庭院的血腥,直至天明才算完全停下,同一時間,易幼颺也背著辛兒來到最平緩的崖壁斜坡下,他背著辛兒,辛兒背著藥簍,看著這也不算矮的崖壁,易幼颺有些不確定的又一次問。
“你確定,一定要從這裏出穀?”
辛兒也在以目丈量著崖壁的高度。
“不從這裏午時無法趕回去給雲姨用藥呀!如果時間充裕的話,你以為我願意冒這個險嗎?”
易幼颺將她放下,抬抬自己那隻還不能用力的胳膊,又指指她那隻還不能沾地的傷腳,又問。
“就憑我這傷胳膊,就憑你那隻傷腳,傷病敗將的,你確定在救雲姨之前,我們兩個的小命不會搭在這裏?”
辛兒“啪啪!”拍拍自己的小胳膊,強悍道。
“就憑我健全的兩個胳膊,就憑你好好的兩條腿,我還就不信,攀不上這百餘丈崖壁。”
易幼颺給她悍住。
好吧!個人考慮事情的角度不同,他是以正常思維去考慮的,這位小神醫卻都是以有利的角度去思考的。
說到這,他也不和她強辯些什麽了。
爽快轉身背對她蹲下,認命道。
“行!如今隻希望,我們這兩個累了一夜的人在攀上去之前別先體力透支了,不然下麵可再沒有什麽殺手可做你的肉墊了。”
辛兒在跳上他背之前,將四個金指環全套在最能用力的右手上,便道。
“放心,我的金線飛針雖沒有你的笛刃名貴,論堅固趁手也差不到那裏去,你隻管在我收線放針的時候固定好我們的位置就行了,若真不能順利上去,那也隻能說天命如此,我們就該命喪於此。”
“啊呸呸呸!說什麽喪氣話呢!本少爺還沒做上大將軍,還沒正式去娶個媳婦呢!死在這小小的龍溪穀,未免太折辱了本少爺;上來抓緊了,當心自己先掉下去了,年紀輕輕的想事情那麽悲觀做毛?人生還有很多值得追求的你沒遇到呢!要不,回頭二哥做了大將軍,給你先娶個媳婦行不?如果你真喜歡那個什麽第一才女的話,我好歹和她有過一麵之緣,為你做媒還是可以的,雖然二哥覺得那女人做事有理有據,賢良底下也是個厲害的角兒,不過以你的性子定也吃不了她什麽虧,何況還有二哥在邊上為你擔著,她也不敢欺負你,如何?你還是喜歡那第一才女嗎?”
辛兒的眉,跳了又跳,跳了又跳,終於在要第三跳的時候,她克製住了自己一針插他天靈蓋的衝動,陰森森道。
“你再多說一句,信不信我直接將你不知不覺弄死在這龍溪穀?完了還絕對不會有人知道是我做的?”
易幼颺大大的打了個寒顫,微微轉頭偷眼瞄了瞄身後可怕的人,又大大的打了個寒顫,低聲喃喃。
“真喜歡那才女喜歡的緊呀?連句玩笑都經不起,這小子人小心氣兒還真不小,發起飆來更可怕。”
辛兒彎身靠近他,眯著眼睛甜道。
“你說什麽?大聲點!”
易幼颺迎向他的臉滿是真誠。
“我說二哥一定會將你平安帶到上邊兒的,就是斷了自己的雙腿也會讓辛兒平安到達的。”
辛兒滿意點頭,讚賞道。
“嗯!忠心可嘉,那麽‘二哥’,走吧?”
“嗯!”
辛兒的金線飛針最長距離可達十米,四根銀針帶著金線齊齊飛出紮進岩壁之中,易幼颺以腰帶將辛兒牢牢負於背上,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握牢了並出刀刃的笛身,雙腳用力,順著辛兒手上金環機關的猛烈力道向上躍起。
沾上崖壁便將楷與笛子一端的冰刃取代金線飛針紮進石壁中,他的牢固之後,辛兒隨即又一次駛出金線飛針,他再躍,再軋,如此,數十個重複,兩人配合著一氣合力倒是真平安到達穀頂,當兩人真真實實踏足在安全的地麵上了,伸頭遙望下麵的百丈斜壁,不禁背肌發寒,後怕生汗。
易幼颺感歎。
“看來我們的運氣還是好的,或者說我們合力一起就能破黴運,所以我們還是有緣的,你看是不?”
辛兒感覺自己的頭有些支撐不住了,拍著他肩催道。
“是是是!易大公子,先回去行不?”
“行!”
他們一路艱險疲憊,到了城門口了卻又阻礙。
當看見某些不同於昨日的守門士兵的府兵也在城門口,並且大刺刺的以刀盾阻攔他們的時候,兩人便確定,果然,後方還是出事了,而且這些人顯然,還光明正大的來了。
辛兒看著這陣仗,低聲詢問易幼颺。
“哎!如果讓你無所顧忌的搶馬衝進去,你能有幾成把握?”
易幼颺低聲訝異。
“你瘋了?現在我們還往裏麵衝,不是自尋死路嗎?”
“死不了,起碼武長候還沒有真正的死呢!如今這些長侯府的兵丁,個個精神奕奕的阻擋我們進城,顯然是想拖延時間不想讓雲姨得治,看來給我說中了,長侯府的天,怕是不比蕭家晴朗多少,何況銅川還有一個孟翰良在,他們並不敢真正拿我們怎樣,隻管衝進去,其他有我在。”
“辛兒……”
“相信我!”
易幼颺相信她了,也成功搶馬衝入包圍成功,騎著馬帶著她,一路顛顛簸簸大街小巷的見追兵就改路,好在他的方向感極好,這樣兜兜轉轉硬是沒將自己給繞暈了,還挺樂的帶著“弟弟”玩官兵追強盜,好不快意。
可顯然,辛兒太相信他了,他衝刺搶馬,包括後來的躲避官兵走街串巷的逃,都是做的不錯,可是她唯一漏算的是,這位自幼在長安城打架打到大的大少爺,玩起來竟沒個分寸;開始是他們躲避官兵追擊來著,後來躲著躲著她感覺是這人在逗著這些官兵玩呢!而她在後方善後,手臂上又挨了一槍,眼看著日頭慢慢將近中午,她著急的擰前麵人的腰側,換他回神。
“別玩了,時間都來不及了,差不多可以了吧?”
“你不是說要將他們交給孟翰良嗎?我都兜轉這麽長時間了,那位錚錚鐵骨的青天大人還沒到,我們現在將他們帶到蕭家去,不是引狼入室嗎?”
“我昨天稍人帶信給孟翰良,讓他看見一線嫣紅的煙火立即帶兵去蕭家,這會兒這麽大動靜還不見來,恐怕早已經在蕭家那裏了,我們隻管去蕭家;這些兵卒來捉我們,定然是蕭家那邊他們無從著手了,安公子那個人可比你彪悍的多,已經這個狀況,我們不用多做憂慮了,快回蕭家!”
於是易幼颺又快馬加鞭調轉馬頭回蕭家,果然如辛兒所說,彪悍的安公子行事也是非比尋常的彪悍,兩人為踏入蕭家庭院,就聞見摻著濃烈腥味的水汽彌漫而來,這也著實出乎辛兒的所料,兩人疑惑的相視一眼,都有些心驚的疾步往門裏而去,門口有衙役駐守,見他們一身狼狽也不像普通人,警惕的攔住他們。
“站住!這裏發生了人命案子,不是相關人員不得入內。”
辛兒利落的將易幼颺手中的馬繩丟給他。
“你可以去問問你家刺史大人,我是不是和這件事有關係的人。”
說著自己先進院,完全不再甩給她嗬斥的呆愣著的小衙役。
“你……站住!大人正在裏麵辦案,你怎可私闖……”
“你來的倒真是時候,你倒是來解釋一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你讓人帶口信給我,說什麽夜間銅川兵變長侯府必反,什麽一線嫣紅為信號,我放了追查了兩個月的線索趕回來,集了兵趕過來就見這樣一幅血肉橫屍的場景,合著你就是讓我來給為你朋友造下的殺孽收屍的?兵變呢?造反呢?莫不是我孟某人聽錯了?”
剛進入庭院,辛兒易幼颺都被眼前的小屍山給震驚了,那些屍體,有的甚至還無法找到全個兒的,後麵跟進來的小衙役還沒有落音,更冷厲的質問從對麵迎麵而來,是一身藏青官袍的飛眉男子扶手而來。
男子雲靴厚三寸,襆頭端正,巍峨嚴肅,此人正是辛兒曾言錚錚鐵骨的銅川刺史孟翰良,可惜錚錚鐵骨的孟大人今天給人當了一回刷子收拾殘局,所以心情很不爽,正不爽的時候罪魁禍首回來了,剛好可以承了他的怒氣,小衙役給大人這中天的怒氣震懾的,忙抱著馬繩退回原位,已然確定,這位卻是是大人要找的那位正主兒了。
辛兒顯然卻不是任人消磨的主兒,雖然這位主兒今天還是孟大人,雖然她確實有謊報軍情的嫌疑,並不代表她定然有罪。
“呃……這個……確實是你孟大人聽錯了來著,我報的軍情分明是‘銅川有難,百姓有性命之憂,速請大人來救,一線嫣紅為號’,如此而已?還有一種可能,是傳報之人口吃不清誤咬了什麽字才讓大人如此誤解的,至於這個場景……呃……”
她涼涼的又略過那些屍山一遍,麵不改色道。
“確實血腥慘然了些,屋裏還有位重病的病人呢!這些屍體堆放在這裏著實晦氣重了些,勞煩大人還是請各位差役大哥將這一堆堆肉骨頭移出去吧!屋裏還有女人呢!見著更不好,不好!在下尚有急事,不便多陪,告辭不送!”
說著,側身越過他便要朝屋裏走。
孟翰良不緊不慢,也沒捉她逮她的意思,隻冷冷道。
“嗬嗬!不過三年未見,你臉皮的功夫倒是又厚了幾分,可喜可賀,可是如今這個情況卻容不得你半分蒙混過關,你若不給我個交代,我便隻好公事公辦,先請你的朋友到刺史府的大牢住個幾天再做商議了。”
“嘿!什麽交代不交代呀!咱們誰跟誰呀?這個還不好說嗎?”
辛兒立馬轉了腳步,動作之利落,仿佛她本來就是轉個圈向他而來的一般。
“我的朋友本就是在此守衛蕭家母子,這些人深夜帶兵器闖入明顯意圖不軌,雖然說下手是狠了點……呃……毒了點,可也屬於自衛範疇,不是蓄意殺人,更別說要為此進大牢了,大唐律法可沒有殺了蓄意殺人者還有罪的條例?我可不管你多大的火氣,不能在這個時候給我添亂;快點讓人將這些移走,雲姨危在旦夕,讓雲姨過了這一關,我自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今天這個事,本不該如此匆匆結束的,不過念你也是救人心切,孟某人給你時間,但願辛兒三年未見,體貼的本事也有所長進,不要再讓人那麽頭疼了。”
“一定一定,會給你個交代的。”
這個交代,在辛兒給雲姨和著東海夜明珠用完藥後,卻是給的簡單,不管他搬出多麽重的律法典籍,她就是寸步不讓,讓他無法將砍人砍的甚是過癮的人帶走,而且,不容許他任何反駁的形式。
顯然,又是輕信她了,自己這回兒,真攤上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