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決意

  辛兒再次醒來,辛兒是在那個一直帶著的牢房裏。


  待遇比之前好一點,起碼她身上蓋的衣服,要比自己原來那件已經被鋪在身下的裘衣好很多,也厚很多。


  “你還真是禍害遺千年,死而不僵呢!我現在理解為什麽漢人會以這樣的話來形容惡人了。”


  在她麵前背對更好的蒲團上的人腦袋後邊好像長了眼睛,她不過隻是張開眼睛,他就好像一直在盯著她一樣。


  看著他被白裘包裹的白滾滾的背影,辛兒艱難的將自己緩過勁的身子撐起來,譏諷。


  “難得,高貴的耗子殿下竟然肯踏足我這種階下囚待的牢房?而且還在我這做了半天義工?”


  “不是半天,是一夜一天了!”


  “哦!”


  難怪外麵還是黑夜,火把繚繞。


  “哦?對本王子這麽善行一舉,盡職盡責救你一命,你就隻有這個‘哦’的反應?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本王子在這裏坐著,你都被那兩個太監砍成什麽樣了?”


  辛兒幾乎是以冷淡麵對這個明顯在施恩有所求的王子殿下。


  “隻有姓王的那個是太監,另一個是一個新晉的高官,估計辦完這事之後不處死也被派到什麽地方做炮灰的。”


  “我管那些人有幾個是太監,我隻知道,你現在隻有和我合作的份,不然明天你就要成為我第48個小娘了!”


  “小娘?”


  辛兒納悶。


  阿骨王子站起來,已經沒耐心和她細講了。


  “阿赫!你來和她說,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給我說服她,你該知道如今我們三個不合作的話會是什麽後果。”


  “閔鉦赫?”


  這個人,還真將他說服了?


  耗子王子走後,一臉苦大仇深的閔鉦赫取代他的位置,隻不過是正麵麵對半死不活的她,麵對這張曾經可以對她可以笑著算計,如今卻似乎真的很真誠的以真麵目對她,一個人如此大的轉變,身份也相差甚遠的轉變,著實讓人感覺諷刺。


  明明這個人曾經勸她協助鐵甲軍的肺腑之言還猶如昨日,今日他便自己背叛的鐵甲軍,反過來勸她和另一支部隊合作,而且還是一些並不是一族的軍隊,這個人,當真可以為了目標,改變任何立場嗎?他,真的還是自己曾經認識的閔鉦赫?


  “你打算就這樣,一直看著我嗎?還是,其實,你一直沒有具體留意我長的是什麽樣子?”


  “是啊!”


  一句隨口之言,他竟坦然承認了。


  “曾經我自信對你頗有了解,如今看來還隻是皮毛一角,根本不算什麽,在將你帶到這裏的這些日子,你還是能讓我再次對你刮目相看,我卻從來沒有注意過,小軍醫其實是個,長的也很讓人傾心的女孩子,大將軍曾經言,你這樣的女子存在就是男人的災難,如今看來並不僅是你們同性相斥的結論,和你為敵的男人,沒幾個能討得了便宜的!”


  辛兒張狂輕笑。


  “我可以把你這個意思理解成另類傾心嗎?你該不是真的要對我表白,然後再讓我來幫你吧?”


  “莫說在下並沒這份勇氣來愛閣下這樣的女子,即便有,恐怕也難入小軍醫的高眼,在下清楚,小軍醫麵對自己真正會在意的人都能咬緊牙關,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一個喜歡你的男人而已,有什麽好特別的?不過幸好在下並非閣下真正的愛慕者,所以還有幾分理智為自己打算。”


  “終於開始正題了嗎?”


  辛兒譏諷。


  “小軍醫有顆玲瓏剔透的心,自己什麽處境,我們什麽處境,不用我說我想你也明白,曾經我認為單憑一人的智慧,加上財力支持,要支持一股勢力壓根不難,今天麵對一道君令聖旨,才發現曾經的自己有多麽單純可笑,那足以讓我們的任何努力,全部付之東流,我需要,不!我們很需要團結在一起,才能改變自己當前的境況。”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孤立無援我可以理解,那個耗子王子呢?他在阿通納麵前正吃香,起碼在這個部落裏有舉足輕重的大權,他也急需我的幫忙?”


  “他是上一代這個部族統領的孩子,在阿通納叛變自立為王後,因為母親過於美麗,被阿通納強納為第三位夫人,他母親為了這個兒子能在叔叔的淫威下養足羽翼,便隱忍殺夫之仇委身與這個小叔子,在母親的保護下,阿骨王子雖然是上一代首領留下的孩子,因為會說話,做事也圓滑得體,挺討阿通納喜歡,這些年過的也一直不錯,可是一個女人的恨意是能侵蝕生命的!這個母親從自己的孩子八歲失去真正的父親,開始做自己孩子的全部天地,支撐自己的孩子從幼鷹長成可以獨當一麵的雄鷹,十二年,她在阿通納麵前有多受寵,就有多恨這個男人,最終這份恨意將她逼向死亡,這個母親身體開始不好,這麽多年阿通納為她尋了不少名醫和名貴藥材,都治不好她的病,昨日早晨,終究還是沒能熬到你屈服,自己甘願接受死亡;雖然阿通納答應她會對阿骨王子一如親子,可是他畢竟不是自己的孩子,而且一直被阿骨王子壓製的親子早就找機會翻身,沒有了母親在旁周旋,阿骨王子處境將會比以往更加如履薄冰。”


  “所以最需要盟友的你,就勉強遷就這個還算不錯的阿骨王子了?”


  “可是我們還是太弱了,還需要你的幫助才行。”


  “你憑什麽認為現在我如今會加入你們?”


  閔鉦赫搖頭。


  “你的處境比我們更困難,你恐怕還不知道吧?他們用你的名義調動的第一批糧食,已經順利到他們手上了,你的人沒有任何質疑的地方,你不僅被大唐的皇帝否認了宰相千金的身份,而且以冊封軍醫被冊封為宜城公主的身份被賜給阿通納為夫人,正如你先前所料,大唐皇帝不想讓你活著,更不想讓你活著入關,現在你活著還有價值,他們不會立即讓你死,一旦你真的以宜城公主的身份,這樣不明不白的嫁給阿通納,他們總有辦法讓你的價值發揮到淋淋盡致,最後即便你死在突厥,也能給你真正的夫家,父親一個合理的交待,沒人會再追究你究竟是怎麽死亡的,也沒有人會再在乎,你究竟是誰,甚至,連能以自己真正的名字下葬,還要被冠以一個害死自己的幫凶的姓氏,你將是我們之中最悲慘,比阿骨的母親還要可憐的女子,這,難道就是你想要的?”


  辛兒好笑。


  “你說,花穀的人已經來過了?”


  “是!正因為他們沒有絲毫疑慮,我才不僅想,你們花穀人,是不是太過不經世事了?你要的,應該不隻是這樣吧?既如此,你就需要我們的幫助。”


  “哈哈哈!”


  辛兒一如張狂。


  “我拒絕!”


  “你……”


  閔鉦赫簡直氣急敗壞。


  “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我很清楚!”


  她的意思再清楚不過的傳達給他。


  “軍師呀!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我也不想和你多說什麽,你隻要知道,我不會這麽善罷甘休,更不想與虎謀皮,阿通納不是好東西,對我而言,阿骨也同樣不是什麽好東西!”


  “那你是決定和他們死扛到底了?”


  辛兒反倒不想繼續和他說這個了,隻是沉默,這讓閔鉦赫很著急。


  “你知不知道,你不同意明天就得和阿通納按照突厥人的習俗成婚了?明天一過,好多東西都無法改變。”


  “我認了!”


  她這樣決絕的對,閔鉦赫說。


  “如果我無法成功,我會接受任何後果!”


  “辛兒……”


  “如果軍師念及深交一場,不妨告知辛兒一件事。”


  閔鉦赫無奈,隻好問。


  “什麽?”


  “那個小孩,怎麽死的?”


  閔鉦赫頓了下,抬頭望望她絕不是隨口問問神態,雖然猶豫了會兒,倒還是如實相告了。


  “長久遭受毆打,不治身亡!”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辛兒覺得自己本來一件麻木的心,口還是被人狠狠的通了一刀。


  閔鉦赫望著那越來越差的臉色,隻好繼續說。


  “他是受阿骨的命令接近你的盜取你的印鑒的,可是後邊,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竟然對你產生那麽強烈的信賴感,食物的事也是阿骨沒想到的,因為他們家過的並不好,他竟然能拿出那些還算不錯的東西給你當診金,後來的事,我想你也能夠想得到,起初家人怕他連累,勸說不行的情況下對他實行了暴力,卻還是製止不了他,後來索性不管他了,便有周圍的大人,士兵,一次次對他惹火燒身的行為進行了暴力宣泄,那小孩一直被人打著還要給你送那些,你根本不會再吃的食物,直到幾天前,他被一個士兵打中頭,當時沒人注意,不久死亡,手裏還抱著給你從家裏偷出來的食物;他致死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我知道,他因為會漢人話才被選中接近你,也因為漢人話欺騙了對他毫無芥蒂接受的你,他有負罪感,再也不要開口說話;那個傻小孩呀!”


  閔鉦赫仰天望著冬日無光的星空,眼角有控製不住溢出的液體。


  “他應該知道,最不該為此付出性命的其實正是他,而是我這個教會他漢人語言,告訴他漢人世界的人,以及那個將他送到你麵前的阿骨!你不知道吧?”


  轉頭望著她,他像是認命一樣,說道。


  “你就是有這種魔力,無論是易校尉還是鐵甲軍,亦或者身為半個突厥人的我,和身為完全突厥人的小狼,甚至阿骨王子,都想要依賴你這種可以讓人信賴的魔力!仿佛隻要有你的支持,哪怕處於多麽弱勢的境地,都不用害怕;阿骨說的果然沒錯嗎?

  你身上的這種魔力,是一種很強大的凝聚力,同時你還有保護這些相信你的人的強烈意識,絕不負所托,所以才有他所說的,聖潔,血色聖潔!”


  “都是廢話!”


  辛兒將一邊放著,小東等人並未來得急帶走的東西打開,那是那個孩子一連幾日送來東西,也不管冷暖軟硬,全部往嘴裏送去。


  吃相不雅,好在,也無人去在意或者要求她什麽吃相問題了,大口大口的咀嚼,大口大口的吞咽,仿佛要靠這些,將自己這些天流失的能量再重新補足回來似的。


  “我隻知道一件事,在明天到來之前,儲備齊全所有所需的設備,包括最重要的體力,既然等不到人來救,和這裏的人合作又沒什麽好下場,那我便隻好自己奮力一搏了。”


  “小軍醫?”


  “閔鉦赫你記住,明天無論我做什麽都與你們無關,與鐵甲軍無關,明天我隻是大唐皇帝冊封的[宜城公主],如果,如果我真的死了;幫我和小狼說句對不起,因為其實是我害死他的;幫我和易幼颺說句對不起,因為作為他所信任的人,我竟然至今還沒那個勇氣告訴他我就是他拜過堂的妻子;幫我和英兒說句對不起,我可能沒有辦法回去救她了,她一定不會從天狼穀撤軍的我知道;幫我和雍正軒要一句對不起,可以的話再幫我打他一巴掌,因為是他將我們拐到他的軍營來的,他卻在我們都身處危險之地時無力分身營救,他這個大哥,白當了……唔……唔……”


  她吃著交待著,無自覺的落下的淚落到手上的食物上,又被她大口吞咽盡肚子裏,一塊又一塊,不知道是肉還是饅頭窩窩,如同一味,全吞進肚子裏,吃的多了,身體卻還遠沒達到所需的量,便強迫咽下,吃到想吐,還是強迫著吞下,仿佛此刻,已經沒有什麽是能比讓她的身體攝取能量更重要的了;閔鉦赫從來沒想到,那個食不下咽,幾乎隻靠藥物支撐的小軍醫,有一天竟然能這麽痛快的吃這些,平時她根本無法入口的食物。


  “我會做到的,你放心!你一定會看到,我這個罪人,來恕罪的一天,我絕不會,絕不會讓你的命,白白這樣丟在這裏,絕不會;小狼,你別走的太遠,要幫我見證,這些害死你的罪人,一個個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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