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溫室裏的鈴蘭花
被毒打得奄奄一息,他們仍是沒能從他口中撬出片言隻語……
他的眼前常常是血汙一片,身上已經疼到麻木,他常常在想一個人的極限在哪裏?
他的極限……
這點在沒有經曆的境況下,恐怕很多人都沒辦法摸清,自然,也無法得知自己所能承受的重量究竟有多少,這個時候,什麽才是自己最重要的便顯而易見,人,或信仰!
理論上而言易幼颺並不是個有信仰的人,他就像個被關久了的孩子,渴望外麵的世界,而不且實際的對外麵太多東西抱著幻想,人心,或者自己所處的境況……
他崇拜雍正軒這樣的大將軍,並不是保家衛國的理念有多麽強烈,隻是覺得金戈鐵馬才是一個男子漢該去的地方,準確的說,是他這樣被強行強行關在溫柔鄉裏,被動的學習著詩詞歌賦商道文人的男子漢該去的地方。
那是一個小小少年時期的夢,夢在當時幼小的心靈中生根發芽,便落了根,發了芽,越發覺得父母和夫子讓學的那些詩詞歌賦酸裏酸氣了。
並不是詩詞歌賦真的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一個能夠傳承幾百幾千年的東西或者傳說,自然有他存在的理由,更何況是經過多少朝代洗禮過的文學,所以他覺得有問題的是他這個人,一些詩詞歌賦他是很喜歡的;比如一些金戈鐵馬戰英魂,滄海浮生江湖遊之類的詩句。
父親常說,“你是溫室裏的鈴蘭花,明明獲得了所有的幸運與幸福,卻還是渴望更大更廣的天地,不是因為你真的適合那裏,隻是因為這裏沒有你要停留的理由,哪怕我們兩個老人依然健在!”
父親總是了解他的,起初他還不信,如果連自己的父母都沒辦法留住他的話,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能夠留得住他的人?
這點也是在當時離家出走後,遇到那個人才得到證實的。
當時的“她”還是“他”,毫無預警的就闖進他的視線,當時對她的印象隻有一個,這孩子的嘴巴好鋒利,一張嘴能讓那麽多人啞口無言。
遇見她,不是在他最風采的時候,也不是在她最美麗的時候,緣分就這樣不期而遇,毫無道理。
“在下易幼颺,長安本地人士,剛才聽聞小兄弟一番辯論難掩鏗鏘之誌,情難自禁自引為良師益友,冒犯之處還請海涵!”
他當時自報家門,無非想引得她也報上名來意圖結交,不想,她當時對他似乎大有成見,直至最後與另兩人見麵她才報上名來,還是個假的,雖然,她所有的朋友都知道她這個名字,雖然,似乎也都默認她用這個名字……
在後來,她一再表明喜歡他,卻不是一定需要他,他有想過,自己究竟什麽時候,將這麽個膽大妄為沒心沒肺的家夥放在心上的?
從她最開始有意無意的維護和敵意?從她幾經為他化解危機?更或者在他剛離家不適應外麵的長途跋涉後,那一雙柔若無骨,卻恰到好處在他眼上輕輕拂過的溫柔?但他能夠確定一點,絕對不是因為大哥有意將他倆湊成對的意圖時……
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隻是因為她不知不覺早已侵入到他心上,紮了根,生了芽,才有了後來那麽多那麽多……
出關入軍,他們的將來隱約間更加緊密的連在一起,可她好像顧忌些什麽,對他雖然一如既往的溫柔大度,也從不吝嗇,無形間,已經從他在戰場上越來越卓越的優越表現而疏離了,他不找她的情況下,她絕對不會來找他,他心知而無力。
在得知她的身份不一般後,他有猶豫過,隻因為喜歡她,就一定要陪她到底,任由她為所欲為,陪她萬劫不複嗎?
從一開始就知道,和她在一起自己絕不是站在主導的位置,雖然一些時候她願意讓他來安排一切,那更像是無條件的縱容,而不是一定要聽從,所以這樣的自己是不可能有說服她,甚至駕馭她的能力的,自己隻不過是有幸被她愛上的一個人,而不是能夠決定她一生的人!
印象中的她總是比自己要冷靜,她總能知道怎樣對自己好,對他更好,雖然煩惱到極點時他覺得,她這不過是一種懦夫的做法,開始了,問一下,如果答案不理想,立即撤腳,美其名曰不強求,其實隻是不敢深陷。
雖然,最後他們都知道,感情一旦開始,其實沒有所謂的撤不撤退,隻要還活著,隻要人沒死,心還跳著,縱然隔著千山萬水,也是能死灰複燃,生生不死的!
那段時間,她真的徹底疏離他了,估計是已經做了放棄的決定吧?雖然對於她來說,那些好像不過是她覺得再理所當然的事,不成仁,義還在。
沒有人知道,他卻不是那般輕鬆的,雖然當時他好像連一句抱怨的權利也沒有,因為是他的猶豫讓她害怕,卻步的;可又有委屈積聚在心口,憋著口難開。
那陣子,她與穆麟驍奉軍醫,以及後來公然賴在軍營的太子殿下關係熱絡,他有心而無力,第一次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力量多麽薄弱,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需要強大起來,身在軍營,唯一的途徑便是沙場立功,軍隊中盡快掌握實權,於是他默認大哥有意的安排,晉級並不放在心上,而是從最基層掌握了軍隊的核心,人心,再也不是以前那種玩票性的打打招呼搞關係了。
好在,他運氣向來不錯,有大哥為他護航,鐵甲軍的二把手,與大哥某方麵上屬於敵對關係的老派係的老大宋老將軍對他也算青睞,在軍中行走,並沒有一開始的那麽難,雖然,他很清楚,這些遠遠的還不夠。
東臨尹是她的同門師兄教養出來的徒弟,按理說修行應該是差不了的,曾經受某個人所托,負責刺殺她的任務,不知道是這家夥運氣差害死修行不到家,一而再的失手,甚至弄的自己被師傅拋棄,雖然在後來見識到她身為花穀傳人真正的實力後,對東臨尹的失敗是理所當然而非意外,單單他和東臨尹來說,確實還是有所差距的,於是東臨尹便成了他最初的追逐目標,起碼,他要在武力上有所超越,雖然,後來他發現,他一樣是無法超越的,起碼一時間超越的,越是清楚自己的弱小,越是對高高在上的她謙卑而無力,卻更加緊拽不願放手。
易二少是不會違背自己的心意的,一如所料,她已無法至他所不理,他們之間所需要的,隻是一個先低頭,一個去接納而已,沒有什麽不可逾越的溝渠。
再開始,沒有了最初的兩小無猜,卻多了些包容與寬容,雖然他的心好像除了在麵對她的時候,比之前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他很清楚,自己或許已經不若開始的純淨,她如此敏感一個人兒,怕也是早已有所察覺,不知是不在意,還是不介意,至今未見她提及,他深怕得知真相,也未曾向她追問。
一起久了,總能發覺出對方更多的問題,有能接受的,有不能接受的,她的果敢決斷,總能讓他措手不及,一個扶翎,一個柒兒,曾聽人言女色禍水,麵對那樣弱勢的姑娘,他本能的堅持了自己一直以來所堅持的,並不是認為自己真有私心,事實證明,他的做法是真的錯了。
貪婪總是在善意下悄無聲息的滋長,扶翎柒兒利用他的善良正義巧用心思企圖達成自己的目的,他在她的小心維護下,產生更多貪心的私念。
人總是越是想得到越是得不到的,於是他的激進讓他,嗎之間的距離再次拉開,甚至害她一再徘徊在生死邊緣,這之中有他的無意為之,也有有心人的刻意為之。
傾其所有力量,總算將遠離的她一次次追回,她的勇氣卻在他的莽撞中一次次失去,大失元氣,當意識到她可能已經沒有力氣再來愛一個人之後,他一廂情願的霸占了她所有,隻要她還在,那些所介意的,真的已經不重要了。
也是在真的拜堂成親,鐵甲軍中,新婚花燭夜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原來不在意了,便真的不介意了,曾經再多的傷害衝擊也好,都抵不過懷中真真正正的那個人,那個為他傾其所有,亦值得他傾其所有的人兒,好好的安在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