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第433章 前輩我不是個壞叔叔
隻是在這樣一個有故事的男人,左眼眼角眉梢的位置,一道刀疤直直斜過眼下,雖然好像不影響他的視力,在那張剛硬恣意的臉上,難免有些平添駭人的恐怖,本身長的英朗神俊,如此便有了點凶神惡煞的樣子,還好這人貌似喜笑,以劉海略微遮掩下,到還不至於讓人望而生畏。
可那有些棕的發色以及那深刻的五官,與他身上那種隻有漢人書香熏陶下的古韻大氣,融合的實在有些奇異,灰藍深衣在他的身上,沒有了書香的韻味,反倒添了別樣的雅致愜意。
男子雖沒有起來,倒是也很禮貌的對麵前的小輩伸手,示意她可以坐下再聊,但見她眼睛雖是向著他的方向,可明顯是毫無焦距的,隨即又出聲。
“請坐。”
“晚輩逾越。”
對他又一拜,她先跟著琳兒落座在他對麵的軟墊上,收好了腿腳,這才開口。
“晚輩愚鈍,素問摩多家的現任家主傳奇之處,也聽過,前輩本身是在西域土生土長的,可前輩剛才那話,是何意?”
摩多家主——摩多多朗,貌似對於麵前這個身著男兒裝的小女子很感興趣,斜倚在小幾上托腮看了她半響,笑的意味不明,邊悠悠然回著她話。
“意思就是簡單來說,你前輩我雖然身上有著漢人的血統,可卻是是在西域出生,長大來的,因為我那個被上一代的摩多家主擄來的漢人母親,所以對漢人的文化語言都很精通,但因為在西域漢人的孩子縱然有一半是西域人的血統,其實也不太被貴族們所認同,加之我那母親死後上一代家主直接將我塞給了他的正房撫養,漢人的傳統,其實在這裏並不是完全能吃的通,也就成了你前輩我這種,不陽不類的雜種類型,你既然真正聽說過我的話,就應該知道現在的這個摩多家的家主,是個殺父棄兄,奪了長嫂的混蛋,而不是一個純正的漢人,或者西域人。”
辛兒訝異,最後他爆出的家族隱秘她確實是沒聽過的,不過這也不足以讓她評定一個人的標準,酣然笑笑。
“晚輩對他人的隱秘並沒有探究的興趣,隻是單純對至今叱吒西域周邊各國商道的霸主好奇罷了,不過前輩今天既然在這裏和晚輩說這些了,想必也是有著用意的。”
“晚輩剛到西域時,曾聽家仆說過【蓬萊軒】剛到西域落腳,與摩多家族生意上的糾葛,當時多少還覺得,可能是家仆年邁了,帶的新人顯然年輕了,這才處於被動挨打的處境,可今日聽聞前輩如此經曆,倒也不覺他們這個下風,落的冤枉了。”
說著她正色麵對他,坦誠布公。
“晚輩縱然如今是一方境外之主,畢竟也是女兒身,所求所想,大也大不過男人的宏圖壯誌,經過三天前的事,想必整個王城耳目清明一些的人都知道,晚輩此行來的目的了,五年前是,五年後的今天依然是,晚輩自認除了那幾個人的道兒,盡量不去影響西域其他人的路,所以在來到這裏後,也並未接見任何上門結交的貴族氏族,就是不知前輩這番周折尋來晚輩,又是為何?”
摩多多朗朗朗一笑,捏起桌子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又給她倒了一杯,遞在她麵前邊道。
“其實小丫頭大可不必如此緊張,你前輩我呢雖然不是個好人,卻也不至於做個欺負小輩的壞叔叔,雖然說我如今的【長子】因為阿撒兒的關係,與你之間的立場矛盾敏感很多,你也不至於像防他一樣防著你前輩我;放心,你前輩我雖和阿撒兒之間有著聯係,到底也隻是利益聯係,還不至於為了她出生赴死,今日前輩叔叔叫你來呢!單純隻是和你談生意上的事,你乃一方之主,叔叔我乃一家之主,這個生意,還是能做得的。”
辛兒皺眉,好笑。
“前輩的生意方式倒是挺有意思,那晚輩姑且相信,生意上我們可以互有所需好了,不知前輩要做的,是何種生意?”
摩多多朗卻轉臉向了窗外,看著樓下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是閑扯聊天一般,娓娓道來。
“說來不巧,幾天前小丫頭你的花穀隊伍入王城的時候,叔叔剛好正在這裏午睡,睡眼朦朧間就看到你的隊伍中,混雜著應該不少的外邦孩子;丫頭,你也知道你們現在的這個皇帝,究竟是個多麽精明,多麽多心眼兒的一個皇帝,你說若是讓他知道本來就不是太讓他順眼的你,學徒之中混雜著外邦的孩子,其中甚至有著威脅著他江山的番邦孩子,你如今身在西域,會遭遇什麽樣的對待?”
辛兒捏起杯子的手一頓,眼簾輕抬,笑意中多了絲冷意,已然沒有剛才對他這個有趣的長輩本來的恭敬和閑適,道。
“也就是說,前輩今天是打算來做無本爆利的生意了?”
摩多多朗扇扇手,笑嘻嘻的打消她的疑慮。
“丫頭想多了,你前輩我說了,前輩不是個會欺負小輩的壞叔叔。”
說著他道出自己的真實意圖。
“是這樣的,丫頭你也應該知道,西域對於醫學上,對於醫者的選擇規則有多苛刻,西域奉行醫術,卻因為這些門閥規則,將真正有心向醫,天賦之人拒之門外,反而在貴族子弟之間,選取那本身可能並不適合學醫的學生,這點雖然在幾天前,花穀的到來,給你這丫頭一擊打破,可話說白了,朝天閣的大門說是自此向所有西域子弟完全打開,可革命總是有個過程的,今天那些貴族選出來的子弟,勢必也隻是將門閥降到更低一些的富人家罷了,真正想學能學之人,未必能有機會進入朝天閣,學習真正的西域醫術;除卻穀主你的那些,可以直接進入朝天閣的【學徒】。”
辛兒眉頭微斂,有些壓抑。
“前輩同樣看上朝天閣的醫書了?”
摩多苦笑,有些自嘲,有些壓抑,聲音都比剛才懶散了,卻透著微微能讓人嗅到的,可怕的堅定道。
“說出來小丫頭可能會不相信,你前輩叔叔我呢,如今雖是一家之主,在各國商道上,甚至西域王的大殿上,都可以橫著走的人,曾經卻為了找一個能治好普通發燒的醫者,跑遍了整個能有人跡的城鎮,可笑的是,竟然沒有一個可以為我治療重要之人的醫生,等我好不容易大老遠的綁回來一個蹩腳醫生,那個人也早已經病死了;那些人或許不是不想幫忙,不是不想替一個隻有九歲的孩子挽留僅有的依靠,是那高高在上的製度,高到普通人無法爬上去的門檻,讓他們沒有能力幫助任何人,甚至在麵對自己生病的時候,也隻能等死;所以我很清楚醫術對於人,尤其一個國家的重要性。”
“可惜掌握著西域最多醫術的王族,對於這個門第門規太過堅持了,叔叔我縱然如今富可敵國,依然無法買動他們這份心,沒辦法,叔叔我隻好繞道而行,用上其他辦法了?”
辛兒微微挑眉,毫不避諱道。
“為了這個目的,就算撼動這個國家也可以?”
如果他是這個目的的話,那他和阿撒兒合作也說得通了,阿撒兒再怎麽樣,畢竟是當今的西域王承認的王儲,隻要能借用她這層關係,無論是謀朝篡位也好,隻是利用阿撒兒達成開放朝天閣,將醫術普及下去也好,都勢必能給他帶來同樣的目的。
這人放蕩不羈,根本不會在乎自己落到一個什麽罪名的,他要的,比西域王,比那些貴族更廣闊,更雄偉的夢,而且,這個人強悍到完全有能力實現任何不切實際的夢。
“撼動國家呀?其實叔叔我不是沒想過,隻是叔叔比較討厭麻煩,想想又有很多比管著一個家族更繁重的壓力,叔叔覺得還是輕裝簡行比較符合我的標準;之前是在阿撒兒那不成守的小姑娘身上壓了一次寶,顯然,她與我的誌向還是有所分析的,王族畢竟是王族,就算有利益製衡,她又如何能為叔叔我這麽任性的要求,真的給我開放朝天閣呢?所以這些年,也不是沒做其他準備,皇天不負有心人,今天這不就遇上和叔叔我意誌相同的小丫頭你了嗎?”
辛兒給他一句一個叔叔一個小丫頭的叫的心理著實不太舒服,卻也知道和這種人計較這個勢必會讓他占去更多便宜的,便避而不談,直接說他們之間的正事。
“求醫問道,學術無界,晚輩倒不介意多幾個能治病救人的學徒弟子,隻是前輩也說了,既然是做生意,晚輩這裏已經有前輩所求了,就不知前輩能給晚輩怎樣的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