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第504章錯了,亂了
“那麽我你打算怎麽辦?今天這是在告別嗎?”
想如何也不能讓他再這麽關著自己了,起碼不能再給他著急了再用他來要挾那女人的機會,所以他已然決定,他今天能夠想開放了他最好,他不放……手上的酒壇子握緊了幾分。
那就不能怪他手黑了。
“留著你也沒什麽用了,而且現在西域局勢難測,上次險些就讓五王子的人得手,雖然如今她的實力和她身邊的花穀護衛實力都不弱,有你在她身邊,我還是要安心許多。”
東臨尹手上本來要悶他的酒壇子一頓,隨意意識過來,他確實沒有要再關著他的意思,意識過來,反倒有點不敢相信了,卻聽他還在道。
“但有一點,就當是我私心請求你吧!暫時還不要出現在她麵前,我並不是想借此再來要挾她什麽,是如今這情況,連我自己都不能完全掌握,究竟有多少未明的情況會發生;她身邊固然高手如雲,可多一分隱藏的力量,如果真有未明的狀況發生,她倒是也多一分勝算的機會,起碼,她的安全可以多一分。”
東臨尹手上的酒壇完全放鬆下來,看他如此萎靡撂倒,又看到他腳邊那卷掉落,攤開了半邊的西域文卷,他認識的西域字沒有他和辛兒對西域的文化那麽精通,那上麵的三個字他勉強是能夠認出的【和離書】,現在他若離的話,應該是與他那位有名無實的公主殿下和離吧?為她他當真將如今能做的都做了,可如今這份和離書,對已然心如死灰的人,卻是什麽都不算的吧?
明明……他是那麽清楚在她心目中他有多重要,縱然他已然將他們這些日子的一切告訴他,他還是無法想象,麵前的這個人究竟讓她承受了什麽,才讓她這麽決然放棄,以求逃生的……
可話說回來,這些事怎麽說也是他們之間的事才對,自己這是怎麽了?就算他對她再差,出發點怎麽說也是出於【愛】,為何在聽到他將她傷到放棄的時候,反而會擔心她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才來忍痛結束?
越想心中越是不甚痛快,他抬手飲了一大口酒,還是忍不住問他。
“你為她如此卑微,她知道嗎?”
這兩個人,他真是有點越來越不懂了,他曾以為愛情最難的是單相思,求不得,例如他,例如拂塵蘇……
可今日才發現,原來相愛的兩個人,也能將彼此折磨成這個樣子?
明明都愛著對方,明明心裏都有對方,可就因為那點分歧,那點執著,竟然能將彼此傷的如此淋漓盡致,愛著苦,不愛也苦,那到底如何才算解脫?如何,人才能不苦的愛著?還是【愛情】這東西,本就讓人如此食之入髓,無可奈何?
“我從來沒有掩飾對她的愛,也無法在她麵前掩飾我的卑微,可這些,現在應該是她最不需要的吧?”
不然她如何能不心動?不然如何對他沒有任何憐憫之心?如何還會做出那麽讓他絕望的決定?
她不接受,他清楚,她最想要的也不是休摹的愛,他更清楚。
正因如此才錯了吧?以為再次相見已然牢牢握住,原來早在多年前,他們已然錯了,亂了,即便愛著,也已經找不回通往對方的那條路了。
休摹這天和東臨尹喝了很久,雖然就兩壇酒,可酒不醉人人已醉,心上情況下,再少的酒都能將一個人放倒的,何況他們一個是傷心人,一個是早已給關的體質不支的人?
休摹第二天幾乎是暈著回到駙馬府的,而他剛晃悠到自己府門,頭暈的症狀剛緩解一點,卻又開始猶豫要不要先去隔壁的靈犀殿看看她怎麽樣了,而這時,自己府門裏已然急急奔出一個他在熟悉不過的人,是麋鹿。
麋鹿急色匆匆,好像正在著急什麽事,在門口見到他的身影,也不管他現在極差的臉色,已經明顯不好的精神,如同見到救星一般,兩眼發亮。
“駙馬!您總算回來了,王宮出事了,穀主早早的就給人請進宮裏了!”
休摹如夢大醒。
怎麽會這個時候?
幾乎想都不敢多想,他當即讓人牽了匹快馬急急往王宮趕去。
所有的猶豫,之前所有的顧慮這一刻好像都不重要了,現在他唯一的念頭是她怎麽樣了?那些人將她【請】進宮裏,目的為何?
昨日向那個人要和離書的時候,縱然狀態不好,應該也沒臨近將死或者裝病掩飾才對,以他對辛兒的忌憚,斷然不會就這麽輕易讓她見麵的,縱然辛兒的眼睛不好使,沒辦法像其他人醫者那樣望聞問切,以她所能,應該有其他方法掌握一個人的身體狀態的,西域王正忌憚她這個,縱然辛兒的樣子確實是在西域王宮也是少有的,這位貪色的西域王,卻絲毫不敢冒犯半分。
今日這麽急著將她傳進宮,不管是前者也好後者也好,怕都不是什麽好事了,而他所等的時機,顯然還不是時候,起碼現在的情況不易將辛兒牽扯進來了,那個老家夥似乎捏著他這個顧慮了?現在知道他對他的寶貝王儲做了什麽,想在臨死之前再為這個寶貝女兒搏一把嗎?可惜,他現在知道阿撒兒是他唯一能靠的,他這個駙馬卻不想為他們父女善後了。
急急忙忙趕到皇宮,就見辛兒在小鯷的攙扶下恍恍惚惚從上麵的台階上下來,她手上依然拿著那副手杖,卻不像之前那麽有精神了。
他心中一緊,腳上加快了腳步接住她恍惚間腳下閃了下,小鯷都沒辦法接住她的身子,心有餘悸的將她放穩,他臉色還沒有轉變過來,聲音中已經帶了幾分急慮,問她。
“怎麽樣?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辛兒恍然意識過來,站穩了腳下,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給她掙脫的休摹空著兩隻手,而且她這還是下意識的動作,這讓休摹心中著實不太好受,可看著她比昨天更不好的臉色,他又顧不得自己這些小心情,著急著想問她宮裏的情況了。
“辛兒!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告訴我好不好?起碼我們現在還是合作關係。”
合作……
辛兒深呼吸了下,在繞開他由小鯷扶著離開的那一瞬間低聲與他道。
“這裏不適合說話,我來是乘了馬車的,馬車上說。”
休摹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犯了個什麽樣的錯誤,微微轉頭望了眼貌似無人的偌大空間,現在心頭更是後怕不已了,著急出錯,看來在這上麵的修煉,他確實如何都無法比得上她的。
“西域王可能,活不到兩個月了。”
剛與她乘上花穀的馬車一通往回返去,辛兒就直接說出這樣一個驚天的消息,休摹有點沒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他更不知該如何理解了。
“不,不是昨天還好好的嗎?”
辛兒麵色凝重,眼下帶著濃重的疲色,可見在昨日他離去後不久,她便已然被傳入宮了,不是為人質便是作為醫者給那個可能無法支撐的人診治了,而以他對她的了解,如果不是在廢了大力為人治療的情況下,單單一個半夜或者通宵,根本不至於讓她如此,這樣一來的話,她說那個人活不到兩個月,倒也不是沒可能,果然,就聽她說。
“是昨天你離開王宮後,好像已經有人等不及了,想要提前創造機會,打你們個措手不及,西域王被人加重了藥量,好在他是個多疑的人,身邊隨時準備了救命丹,及時俯下勉強吊住了一口氣,保留了一絲清醒,他身邊的親信對此卻沒什麽辦法,這才想起西域王之前和他聊天時提及可以請我去幫他保命的事,於是大半夜就將我帶去了宮裏,幸好早一步,命勉強保住,可這兩個月,還能不能保持清醒,就未知了。”
所以如果他真要做什麽,趁這段時間,是最好的。
休摹卻眼睛中閃過亮色,麵上揚起抹喜色,卻不是因為她說的這個難得的時機,望著她的臉上驚喜不已,連宿醉的臉色都好了許多。
“辛兒,你可是為了我,才廢這個力去保他命的?”
“……”
辛兒頓時失語了,臉上多了抹囧色,反應過來頗為頭疼,然後給出她的正確解釋。
“你別忘了,我的花穀弟子,可都在朝天閣呢!就算不是為了你,朝天閣借閱之事,也隻有在這個西域王活著的時候才能算數,就算現在要撤退,我也總要給哪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和孩子,多準備點時間吧?”
今天救那個西域王時,他也曾問她這個問題,她自然也是這個答案,而且她料定,以那個西域王精兒一樣的腦袋,定然也絕不會想不到這點,所以才事先囑咐了心腹,隻是他自己都沒料到,忍不住率先動手的那個,會是給他貶到尹十部去管庶民的庶人五王子。
堂堂西域王,活了這麽久,竟然給自己親兒子謀害了,這也是他這個太偏心的父親,所該承受的吧?
休摹卻已然不在乎她究竟是為了她的人,還是大局,他起碼能確定一點,他,就算她決定放棄,起碼她還不至於看著他束手就擒,對他她還有這點情意,他很欣慰。
“沒關係,無論你為了什麽,今天你能告訴我,我都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