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第515章怎麽可能還逃得掉?
兩人坦白心事後,剩下的路好像就行的快速許多,這樣的路程一連又行程了兩日,與小東的人馬匯合後,他們已經來到花穀在沙漠中準備的最後的一個行程的落腳點,大唐的境域不需半天路程便可遙遙在望。
一連行駛了這麽多天,縱然有休整的時候,因為周邊沙盜流寇的輕擾,他們也不能太久的修養,而到了快到邊境的這個落腳點,四下都打探清楚做好了布防,所有人這才得以喘-息,安心休整一番,同時,這裏也是作為辛兒手上西突厥與摩多家主的學徒,最後的交接地點。
一大隊人馬休整下來,各自安好自己的坐騎,清點了人數後,紛紛找了同伴找了個地方坐下補充水分和體力,因為都是離家太久的人,所以最後一天的路程休整所有人臉上也都帶著難以言喻的喜悅和歡欣。
那些被鐵甲軍看管的結結實實的十來輛大馬車,此刻裏麵的人也都出來,活動著手腳暫做調解,他們在朝天閣的任務已經結束,馬上就能回到自己的國家了,縱然有著與同伴分別的不舍,年輕的麵孔上還收有太多對於各自前途的渴望。
“來來來,大家趁休息先喝點水吧!這裏還有很多剩餘的幹糧,馬上就要到三方約定的時間了,我們漢人是算到家門口了,回突厥和西域卻還要一段時間,保持體能很重要,補充補充體力。”
精驥營的三個士兵,一個抱著幹糧,一個抱著水囊,一個將食物分發下去,然後手手相傳。
“總算快要回家了。”
“從邊關到花穀雖然還有一段不少的路,可穀主如願以償,我們也能按時完成任務,這趟西域總算不虛此行了。”
……
幾十個學徒圍坐在一起,邊吃邊聊著,享受著最後的相聚時光,連一路上自從開誠布公後更少下車的辛兒與易幼颺兩人也下了馬車。
易幼颺如今儼然沒有剛開始被製的癱瘓狀態,率先下了車,看看眼前的大漠晨曦,周圍的人群安歇,舒了口氣,回身將裏麵已經探出身子的辛兒扶下來。
這個天氣的沙漠,室內室外的氣溫相差很大,易幼颺將她身上披的鬥篷給她裹緊了,風帽罩到頭上,這才安心牽著她手,輕輕拽開同樣寬大的鬥篷下,有點礙事的前擺袍擺,迎著晨風,兩人一同往東麵的大唐方向走了走。
現在正是日常東方的時候,縱然如今看不到大唐邊境的玉門關,同樣也看不到天狼穀的鐵甲軍,更看不到與鐵甲軍相鄰的敦煌城,可是看到那紅日東風下一天之內就能到達的地方,還是讓易幼颺這個離開自己國家太久的人,而且前途可預料之人,有太多的感觸,倒是生出一種近鄉情怯的不安來。
“最遲日落的時候就能趕到敦煌城了,離開六年,上次來接你,除了想將你帶到西域去,除了恨著怨著算計著這裏的人,對這裏並沒有更多的念想了,如今又一年半載過去,從我們認識到現在,前後加在一起,我們分分合合了八-九年之久,現在卻是以一個死而複生的人回到這裏,一切早已經物是人非,除了那些不想我們回來的人,那些思念著我們的人,也不知要如何麵對才算合適了。”
辛兒聽著他聲音中的重重猶豫,微微轉向他的臉貼在了他的肩頭,另一隻手探過來,握住他握住她的那隻手,安撫他道。
“相信我二哥!就算他們可能沒辦法這麽快接受你其實沒死的事實,就算他們可能為自己曾經的輕信於人因慚愧有些無法麵對你,可是真心對你的人不會因此而離開你,也不會因為你如今同以往不一樣的樣貌而離棄你;信我者無需多言,不信我者,不必多言;無論我們之後的路如何,有幾個曾經的摯友還願意接受現在的你,你還有我,路多難多遠,我會一直陪你走下去。”
易幼颺好笑,回頭,將她攬到自己懷裏麵對麵將她抱住,撫著她那張給冷風吹的有些發紅的冰涼小臉,似乎想將她那絲冰涼給暖化,低著頭目光貪戀在她精致的五官上,道。
“你這兩天的情話,簡直可以將一輩子的量都一下子對我說完了,辛兒,你是要在這幾天裏,把我甜死在蜜罐裏嗎?”
辛兒給他說的有點委屈的癟了下嘴,倒是不說【情話】了,改為抱怨他。
“如果不是怕你一個堅持不了,又不管不顧的逃回那如今已經烽火狼煙的西域去,我至於說這些肉麻兮兮的【情話】嗎?”
她想讓他知道,隻要有他在,路多難走她都不怕,所以他也不用怕會連累她而逃避什麽,既然找到彼此了,實在不必因外界的什麽來再放棄或者改變。
她的心思這個人不會不知道,可他的心思……也不知是他如今真的還沒下定決心,還是他過往的累累劣跡讓她不敢相信他了,反正如今她就是無法安心下來,這才讓他肉麻了兩天,而這個人,顯然從最初的心疼憐惜,到如今隻剩下無奈,然後想方設法讓她安心下來的。
“辛兒,不管如何你得記住一點。”
他的腦袋抵在她揚起臉的額頭上,看著她那雙無法與他對上的漂亮眼睛,幾乎是懇求她按下心來的說著。
“有你在,我永遠沒辦法逃掉,即便要逃,除非有一天能把你帶著一起逃掉。”
辛兒嗤笑出聲,不管他這話是真是假,起碼這一刻她清楚,他是不會再離開她了,拽著他袖子的小手也不由鬆了幾分,這一刻心底倒是真的平靜了幾分了。
“你最好是這樣,不然我真的不會再放過你了。”
一個女人的精力有限,她也不知在他這樣大起大落的分分合合中,究竟哪一次會崩潰,所以最好的結果是,自此之後,不離不棄,才是最好。
易幼颺毫無避諱的歎了口氣,毫不避諱的將她背著所有人的視線,攬在懷裏,拍著腦袋。
“傻女人,麵對你,我這輩子,怎麽可能還逃得掉?”
他想,這也是當初摩多多朗寧願選擇她來合作,也不願支持他的因素吧?那個修煉成精的老狐狸,早知道他會敗的一敗塗地?可敗在這個女人手上……
若是之前,以為她始終不知他身份的情況下敗在她手上,他縱然無法恨起來她,怕是也無法對她像之前的心思了,可在知道他身份的情況下……
可能是因為真的虧欠她太多了,也可能是因他今天的一切,有了她太多的因素,她是他活到今天的最後支柱和力量的源泉,他沒辦法對她升起一絲一毫的恨意和不甘,以至於之前所有的頹喪,負麵情緒全都煙消雲散。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個除了自己的娘親,一點也沒辦法拒絕的女人,他相信,除了她,沒誰了;這個小女人,麵對對手可以讓人無任何反擊能力,唯獨麵對自己,她好像總是給他傷到的那個,比正常女人還需要他的小心翼翼與保護,他疼惜都來還不及,怎麽能怨?怎麽還能恨呢?
就這樣吧!以後路再難,起碼不能再讓她一個人了,起碼,不能再讓她失望了。
這一刻他已然下定決心,他相信,她也一定會願意再相信他一次。
下定決定了,心頭壓著的心事也少了,轉頭間眼尾掃見從那幾個鐵甲軍手中拿了一個水囊,又拿了一個大餅幹糧的小鯷匆匆忙忙回到自己車子上,不由轉頭多看了兩眼,隻見那丫頭雖然努力裝作淡定,卻依然露出幾分怯色,心頭訝異,他轉而問懷中的人。
“辛兒,小鯷這丫頭可是在軍中或者去西域這段時間有了心上人?”
辛兒抬頭,給他這突來一問問著了。
“怎麽可能?如果真的有,應該不會瞞著我的,怎麽了?”
易幼颺已經皺起眉頭,又回頭望了那一眼已經關上車門,重新封閉起車門的車廂,心頭給一種壓迫感籠罩。
“是我多心了嗎?”
給他這樣喃喃一語,本來就敏感的辛兒也感覺到有些不好,可又說不出自己哪裏感覺到不好,問這個人。
“二哥?”
易幼颺拍拍她肩,心頭想著,有疑慮還是弄清楚為好,嘴上卻對她說。
“沒事!你在這裏,我去去就來。”
“呃?”
辛兒納悶著他所在意的究竟是什麽,他已經放開她,向同樣正準備休息的楘瞳他們而去了。
同一時間,小鯷的車廂內部。
“小鯷姐姐。”
瘦小的女孩歡喜的抓住拿食物進來的小鯷,小鯷將車門關好後,又從細微的指縫中,看看外麵並沒有人注意到這邊,這才放心了些將東西放到已經有好幾天沒見天的小姑娘手中,輕聲囑咐。
“熏兒!快趕緊吃吧!等到了唐域境內,師傅不必要再讓人將你送回去了,我一定會替你向她說情,讓你就留在我們身邊的,那時你就不必受這份見不得天日的苦了。”
“嗯!嗯!謝謝小鯷姐姐。”
這小姑娘正是在西域阿撒兒的華陽宮中,當時化名成休摹的易幼颺留給辛兒在靈犀殿伺候的漢人小宮女。
小姑娘深知自己這個伺候過讓阿撒兒這麽恨辛兒的主子,在花穀人撤出西域後,自己一定會受罪,搞不好連命都保不住的,便在花穀一行人趕著離開靈犀宮那天,跑到了同樣在緊急收拾東西的小鯷房間求救。
“小鯷姐姐,小鯷姐姐!你救救熏兒吧!”
小鯷性情溫和,因為如今已經是辛兒徒弟的關係,也傳染了她照顧幼小的習慣,平時就比較照顧這個年紀比她小兩歲的小姑娘,如今給她這火急火燎的一跪,跪的是立即晃了手腳,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行李,將她急急從地上拖起來,著急問。
“熏兒,你這是做什麽?有什麽事不能好好的說的?先別跪,看是什麽事,姐姐能不能幫你。”
不想她這話剛出口,小姑娘立即抓著她的手懇求道。
“如今隻有姐姐能幫熏兒了,熏兒知道姐姐跟隨穀主,能說得上話的也隻是穀主身邊的衣食住行,幫助穀主給病患治病下針這些,可如今姐姐隨穀主他們一旦離開,熏兒這個唯一近身伺候過穀主的漢人婢女可便如何都是活不成了,姐姐宅心仁厚,就帶小鯷一起走吧!熏兒不會給姐姐添麻煩,熏兒就遠遠的躲在姐姐與冬芽姐姐的單獨車廂內,一定不會讓西域人尋著把柄為難穀主和姐姐等人,更不會讓穀主發現責難了姐姐。”
小鯷給她求的整個心都軟了,心頭也有一絲疑問和猶豫。
“熏兒你不要這麽說,如果你真想跟我們離開,看在你伺候師傅這麽久的份上,師傅是不可能對你見死不救的,你若是跟我這樣私自離開的話,讓阿撒兒公主的人尋著機會,確實會給師傅她帶來一定麻煩的,如今師傅還在房間裏,不如你同我一起過去,詢問一下她的意見,也好做個全麵的打算,不至於到時可能會出現危機後,回把你拉下的情況呀!”
“使不得使不得。”
小姑娘聽著她要將她帶到穀主麵前去請示,驚駭失色,茫茫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