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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第545章我們究竟做了什麽?

  “怕不是她模仿的像,到底還是我們與屹仁兄這位獨生女接觸的少,了解的少了;屹仁兄自從我們的兒子假死的消息散開前不久,好像就已經對咱們易府的這個女兒鮮少過問了,之後重病,拒絕我們探望,也拒絕這位入府伺候湯藥,怕是早已明白怎麽回事,隻是不願連累我們這兩個老家夥,便一直隱忍做啞巴了。”


  老夫人的淚當即又蔓延開來,垂著丈夫的肩飲恨。


  “怎會如此?老天如何如此殘忍?竟讓那兩個孩子,受這般罪,這般苦?而我們……當初為了避免讓府裏的這個傷心,對不起親家公和已逝的珠姐姐,竟然對他們遠在邊塞守著我們兒子的真正女兒視若罔聞,我們究竟做了什麽,做了什麽……”


  老夫人切齒隱忍,淚卻如泉湧急奔,每說一句話便捶自己丈夫一下,恨到悲切斷腸,還是無法發其心中鬱結之氣。


  易老先生望著今天星星特別少的天空,渾濁的眼睛裏空洞無望,默默承受著妻子的恨意悲切,餛鈍之中卻有一絲理智讓他十分清楚如今該究竟該怎麽做。


  “怕不是老天有意,是天不隨人願,然後,拔除而代之,夫人,如果真是這樣,我們怕是真要做對不起屹仁兄,對不起阿珠的事了。”


  老夫人眼神恍惚的抬起望著她,隨即淚湧的更為厲害。


  而從大廳回自己院子的兩人,路上也是心緒難平,尤其丫鬟,心誌遠沒有如今她撫著的這個主子堅韌,已經瑟瑟發都起來。


  “小姐,怎麽辦?易家老夫人老先生好像已經察覺到什麽了?今天所有人都說他們在城門口已經見過那位如今比您還勝三分的新媳,您說他們是不是已經知道……”


  “住口。”


  關於她冒名頂替的事茗香還沒說出口,就給人已經一聲低沉打斷。


  華容單手扶在茗香拖著的手臂上,腳步極快的往自己的院子走,走廊上此刻縱然無人,她也不敢有絲毫懈怠的在這種地方與貼身的人-大聲談論這些事,隻是低聲壓抑著的和她簡單說明些情況,也好讓這小丫頭安心,別在這種時候給她惹出什麽亂子來。


  “今天易公子與那個人本有機會回來易府,卻給易家二老婉拒掉,起碼就此看來,我們還是有機會,反敗為勝的!”


  ……


  驛館;


  雍正軒鄭重的盯著辛兒與易幼颺,嚴肅道。


  “二弟,要知道你當初被阿撒兒製造死亡後,皇上當即追封你為神子之將,你母親被封為誥命夫人,妻子也被封為華容夫人,在長安貴族圈內,甚至整個長安,對於女人都是極大的榮耀,加之易家就你這個獨子,二老也拒絕過繼和領養的孩子,若真如此,在你和二老之後掌握易家所有資源的,就是這個【華容夫人】了,你戰死的消息散開之後,二老對於家業有心無力,‘她’若作為易家唯一有關係的小輩出麵掌控這些,為人所知,有了今天長安百姓的反應,就不是解釋不通了。”


  易幼颺和辛兒這兩個當事人完全驚住,明英也聽的心驚膽戰。


  “當時我們因為二哥的‘戰死’,全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接到長安冊封這些的消息,也隻當是給辛兒在長安城的地位證明,卻如何都是沒想到,這之中,還有人在長安頂替了辛兒明相千金,易家少夫人的這個身份的。”


  辛兒搖頭,雖然如今她的心跳已經暴漏了她此刻的心情,還是無法完全相信。


  “雖然這一切都解釋的通,以皇家的手段也完全可以做得出,可還有一點解釋不通,從當初我到鐵甲軍營後,判斷小尹足以信任後,一直讓他幫我管理我埋在長安花穀暗探來的消息,如果長安真的發生這麽大的動靜,又是又關於我的消息,他如何沒有告訴我?而且我父親雖然一直有些迂腐,卻不是個可以隨便糊弄的人,他忠於君主沒錯,也不至於為了君主認下一個不是自己女兒的替身吧?他應該也會有所行動的呀?”


  她這一問,將三個人都問的沉默了下,望著他們那明顯有事隱瞞著她的三人,她心頭一涼,意識到一點。


  “什麽意思?你們都知道什麽?”


  易幼颺握了握拳,還是先開了口。


  “辛兒,你在閉關之前,剛失明不久那段時間情況很不好,而且身體情況更不好。”


  他當時不知,就算現在也不知,可如果這事是從最開始就無聲無息策劃好的話,再結合她讓東臨尹管理她花穀暗探的消息時間,他已經能夠想到,這麽多年她為什麽沒有察覺到長安動向的原因了。


  果然,同樣知道什麽的明英也說。


  “那個時候長安這邊其實是有動靜的,就在你最低落,身體最危險的階段,二哥要和你結婚前不久,可能也正因為你那個時候不能再承受更多了,尤其還是關於明相大人這個至親的事,小尹並沒有將這些可能會對你造成致命信號的消息告訴你,那個時候,明相大人……好像並不是沒有動靜。”


  辛兒心頭劇烈的跳動,每跳動一下,都帶著沉重的痛感,木木的,麻麻的卻沒辦法避開一分。


  她想到那段時間東臨尹的異樣,最清楚的是他們進城前不久和東臨尹的相遇,他那副緊張的樣子,東臨尹從來都不是個善於表達自己感情的人,殺手出身的他職業習慣也讓他不善於對人產生感情,甚至表露感情,可前兩天的相遇,他確實沒有任何掩飾的緊張起她來了。


  她自然是知道這個人不是天生沒有感情的,他的感情隻是比普通人藏的更深罷了,跟了她這個師叔幾年,比他跟在他那個師父身邊還要時間多,自然也不僅僅是因為她上有他要的什麽東西,在關鍵時刻他會那般緊張她,不算意外,可讓他緊張到那種驚慌失色的程度,顯然她當初因為信任他的關係,遺漏了什麽信息?

  轉臉向雍正軒,她相信長安城內她能信任的人,除了東臨尹的話,沒有比這個人更清楚長安發生的動向了,尤其,還是關於曾經有恩與他的,她的父親。


  “那個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你們沒讓我知道?我的父親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雍正軒給她質問的頗為無奈,卻也知道,情急生怒的道理,這個義妹平時的時候是挺沒心沒肺,甚至還會做些讓人討厭的事,可真事關至親摯友的威脅的話,她定然是比任何人都上心的,當初也正因為她這個性子,他們所有人選擇了對她隱瞞,包括在她麵前當時幾乎無所遁形的易幼颺,也隱瞞著,就這樣才讓她度過當時那場磨難。


  而最該讓她知道的,如今遲到了幾年才攤在她麵前。


  “我知的可能沒有東臨尹從你花穀探子手中收到的消息詳細,我所清楚的,是整個長安城的人都知道的,那段時間從來廉潔簡出的丞相大人,在長安有名的“天香閣”宴請了一位神秘嬌客,隨後被傳喚進宮,當晚出來便身染重疾,不能理政,這些年他雖還一直位居百官之首,可已然不過問任何朝政,除了幾年前二弟那場假死風波,假屍入殮英魂陵時與易家二老一起祭拜過,他不曾再出府一次。”


  所以說,他這些年一直都是孤苦伶仃的是嗎?他像是身處繁華之中將自己圈禁起來的固執老頭兒,無法再對自己的君主盡忠,卻也無法做出原諒將自己的女兒逼入絕境的那個人,更無法原諒自己曾經做的那些,隻能這樣來懲罰自己嗎?


  “我要回去看他,我得看看他如今究竟怎麽樣了……”


  辛兒精神恍惚的扶著桌子起來,意識有些餛鈍的反身就跌跌撞撞的去開門。


  “辛兒?辛兒!”


  明英易幼颺都很著急,唯一算鎮定的也就雍正軒了,易幼颺更是跟著她的腳步,加快了一把伸手擋住她要開的門,另一隻手抓住她手臂有意控製著自己聲音,低聲厲道。


  “辛兒!冷靜點,我知道明相大人現在的情況你很擔心,可你別忘了我們現在是什麽處境,那些人將我們安排在這裏,明英和我都已經算是到了自己家門口了都不讓進家門,顯然是想將我們監視在這裏,之前我們沒有把握住時機先回家一探究竟,現在出去的話他們定然不會放我們出去,你要在明天到來之前,讓他們抓到把柄先把我們都拿下嗎?”


  辛兒依然淚眼決堤,聲嘶力竭,沒有任何想要冷靜下來的念頭。


  “我要出去,我都忘記他在長安究竟會是什麽處境了,這些年我的心思全在你身上,全在塞外,全在西域和突厥這些糾紛上,我隻知道那個人不會動他,我隻知他忠於的選擇從來都是他的君,可我忘記了他也曾對我伸出過父親的關愛之手,與他選擇的那個人相比,我固然不是他的全部,可他也不會做到那個人給他個假女兒,他就真的能夠接受的,可我這麽多年,竟然連一下想到他的時間都沒有?現在我就和他在一座城內,你要讓我為了所謂的大局,冒著可能再也沒辦法見他一麵的危險嗎?”


  “就算這樣,我們也已經沒機會了。”


  外麵開門進來的穆麟驍黑著臉帶給了他們一個準確的信息,門前的兩人正給他突然的出現驚了下,房間內另兩個人也站了起來。


  “怎麽了?”


  穆麟驍繞過門口的夫妻倆,大步流星到了辛兒原來的位子上,在茶具裏麵拿了個新的茶杯倒了水,兩口牛飲而盡,這才緩過氣來說話,可所有人能感覺到,他這氣兒絕對不是經過長途跋涉的奔跑累的,更像是四處碰壁氣下來的。


  “別提了,本來我看周圍的人員設施都有問題,便率先出去晃了晃,結果果然如我所料,我們的人如今根本出不了這個驛站三米之外,驛站內的守衛,包括窗子外麵的商販行人都是經過喬裝盯梢的,我又跳上屋頂看了看,果然,屋頂上也有人看守,而且全是大內高手,我們被完全監禁在這座驛館裏了。”


  明英心涼的跌坐回位子上,心底最後的期望也沒了,精神也有些恍惚。


  “他竟然真的做到這一步?我是他的親生女兒,他一樣將我也防著、囚著嗎?”


  雍正軒離開自己的位置來到她身邊蹲下來,握住她手望著她安撫。


  “這些不是你的錯,那個人太會揣測人性弱點了,他拿捏住了我們這裏所有人的弱點。”


  明英茫然的望著他,無助的詢問。


  “那我們還有機會嗎?是不是以後都要給他囚在這長安城了?”


  雍正軒想了想他們以後的生活,終究還是不甘就這樣認輸,對她搖搖頭,承若道。


  “他囚不了我們一輩子。”


  門口,易幼颺將捂住口蹲下來隱忍哭著的辛兒攬在懷裏,低聲安撫。


  “相信我,今天不是我們可以見你爹的最後機會,這件事情過後,我和你一起登門明相府,一起拜見他這個做父親的,同時我還要向他為多年前那些為他帶去的麻煩道歉,更要謝謝他將一個女兒教的如此好,辛兒,我們還有機會。”


  機會……


  應該是有的吧?隻是如今對他們這些已然進入牢籠的鳥兒來說,再掙脫的話,怕是要斷幾根翅膀,甚至厲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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