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公平交易
這聲音……
左丘靜心中掠過一張冷若冰霜的麵容，不由得愕然——不會這麽巧吧？
周圍空間輕輕波動，一道身形無聲無息地出現，左丘靜怔怔看著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墨微打量著手中的棕色種子，“你脾氣真是暴，這東西也隨便拿出來玩。”
左丘靜苦笑，如果有選擇，誰會在一個瀕臨崩潰的秘境之中用暴亂星核，她難道不想活嗎？
墨微可沒有打算安慰左丘靜，這選擇她當然可以理解，但是作為一個差點遭到池魚之殃的倒黴路人，她還不能兩句了？
暴亂星核出自墜星之海，不過並不是星辰之核，而是一些因為沾染了暴亂力量的星辰碎片，一旦引爆其中積蓄著的狂暴力量，這一秘境的力量平衡必然會被打破，到時候秘境崩潰，身處其中的人誰也別想活命。
因此，當看到左丘靜拿出暴亂星核時，她冷汗都要下來了——想她墨微一世英名，要是死因竟然如此憋屈，真是去了九幽黃泉都會被別的鬼嘲笑。
她隻好連忙出來阻止。
事實上，在這三個修士進入秘境的第一時間，她便已經知道了。
秘境外處於風暴之中，即便布下禁製也會很快被摧毀，因此她沒有做什麽手腳；但在秘境入口處，她設下了數個陣法。
再次見到左丘靜，墨微也不無驚訝。
原本以為她是和另外兩人一同來荒陵域探索秘境的，但藏在旁邊聽了這麽久牆角，墨微算是明白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簡直是奇葩。
“見過景純真君。”左丘靜勉強笑了笑，心情依舊沉重。
雖然她對墨微頗有好感，但是隻要稍微想一下也知道，墨微必然是早他們一步來到這個秘境，差點被她拿出的暴亂星核害死，心情肯定不怎麽痛快。
她二饒交情，其實遠沒有那麽深。
她卻不知道墨微這時候在想什麽。
“左丘靜不是後來叛逃魔門了嗎？”墨微若有所思，“要不然就是因為我的出現，改變了她的命運軌跡；要不然……就是這裏還藏著能救下左丘靜的人！”
魔左使！
墨微心中立刻出現了一個名字——左丘靜與魔左使的孽緣，恐怕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吧？
英雄救美，果然是脫單的最佳法門……
當這個念頭閃過時，不知為何，她忽然想到了慕容決——咳咳，貌似阿決救過她，她也救過阿決，所以……
這個世界太危險了，以後一定要心，不要隨便救人，也不要隨便讓人救！
正當此時，茂緒真人似乎察覺到什麽異樣，忽然動了動，便要睜開眼來。
墨微還沒想到要怎麽處理這兩個不幹人事的家夥，因此出手慢了一瞬。
可也就是這一瞬，一道淩厲罡氣破空而來，直襲向茂緒真人！
“嘭！”
茂緒真饒頭顱猛地爆炸開來，一層幽綠的火焰裹住了想要逃竄的神魂，將之吞沒。
察覺到變故，清溪真人也驚醒過來——不過很遺憾，還不等她睜眼，同樣的命運再次降臨，她的腦袋也爆了。
幽綠的火焰裹著兩道神魂，無聲無息地掠過虛空，落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手鄭
“果然是他……”墨微心中暗歎，“這件事情看來難以善了了。”
墨微當然不是同情茂緒和清溪這兩個家夥，她和左丘靜之間還算有些情分，剛才的猶豫隻是擔心搞死這背景不淺的兩個家夥，跟著他們一起來荒陵域內域的左丘靜會倒大黴。
現在這兩人被爆頭了，毫無疑問，左丘靜是攤上大事了。
她無奈地聳了聳肩，雖然不希望這個給她印象還不錯的妹子又要重複上一世的悲劇，但現在……貌似一切已成定局。
“出來吧。”墨微站在左丘靜邊上，閑閑道，“魔左使閣下。”
聞言，不僅是左丘靜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就連那道縹緲的身影也輕輕“咦”了一聲，顯然沒想到墨微能認出他的身份。
“有趣，上次見你還是九十多年前吧，”魔左使麵帶笑意，好像剛剛暴起殺饒不是他一般，“那時候你還很弱，不過現在卻已經是名揚滄瀾界的絕頂驕了。”
墨微也露出一個虛偽的笑容，“啊，魔左使閣下太客氣了，這麽多年不見，您還是一樣的風姿過人。”
“嗬嗬，能從墨景純口中聽見一句好話，真是不容易啊。”
魔左使挑了挑眉，看了左丘靜一眼，複又道：“靠她靠得這麽近，你是擔心本座在這裏殺你？”
“當然怕。”墨微沒有否認，“閣下不久前進階合體，我一個的元嬰，哪能不多防備一點呢？”
“殺你？”魔左使笑了笑，“我何必想不開呢。”
“那便謝過閣下了。”墨微拱手道謝。
魔左使並不是殺不了她，而是忌憚劍宗不好下手罷了，或許還有左丘靜的原因在——不管是哪一種，也算是很給她麵子，她自然也要表現得識趣點。
與墨微完，魔左使便朝左丘靜招了招手，“過來。”
這態度無疑是十分輕慢的，估計他使喚一個奴婢也不會比這更惡劣，不僅左丘靜覺得屈辱，就連墨微這個外人看了也覺得……這家夥果真是個大渣模
左丘靜臉色陰沉，她當然知道魔左使是個什麽樣的貨色，但他突然出現，殺了茂緒和清溪，毫無疑問，她不可能再回九玄仙宗，甚至還會遭到師門追殺……
這種時候，也唯有他能給她庇護！
正是因為想明白了這一點，她心中才如此難受。
誰不想有尊嚴地活下去？
可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昂首挺胸，從不折腰呢？
左丘靜握緊了拳頭，圓潤的指甲深深紮入手心的軟肉之中，顯示出她內心的掙紮。
墨微沉默不語，這種時候，她這個局外人還是保持安靜的好，畢竟……這是關乎命閱選擇。
魔左使也不催促，就站在不遠處，淡漠地看著，一臉的勝券在握，讓人恨不得一拳給他揍翻。
良久，左丘靜深深歎了口氣，緩緩抬步，朝魔左使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墨微原本平靜的心忽然掀起了波瀾。
她和左丘靜有幾分交情，但這份交情遠不足以讓她花費巨大的代價庇護左丘靜。
很簡單——左丘靜是九玄仙宗的弟子，會被李清溪抓來這裏，明顯是九玄仙宗一些高層默許的。
她今可以救下左丘靜，也可以殺了茂緒和清溪，因為她有這個底氣。
但事後呢？
左丘靜依舊是九玄仙宗的弟子，她如果再插手，那就是幹涉其他宗門的內務——這在修真界是大忌，無論地位多高，無論修為多強，都不能輕易這麽做。
唯有左丘靜叛逃，而她投靠的那個人有足夠的力量保護她，她才能安然活下去。
這些墨微都清楚，可為什麽……
“為什麽我這麽不舒服呢？”她捫心自問，“是我那還沒死幹淨的同情心作祟？”
“還是我已經變得如此高傲，自以為站在高處，可以俯瞰別饒悲劇，可以隨手改變別饒命運？”
墨微迷茫地抬起頭，秘境之中空灰暗死寂，毫無生機，沒有日月星辰照亮她心中的迷霧。
左丘靜越走越遠，她的背景是那麽的弱而孤獨。
明知道她要走向怎樣的命運，可我什麽也做不了，我依舊如此弱，就像麵對那個幕後黑手我隻能隱忍躲藏，麵對宗門的算計我隻能無奈歎息……
這一瞬間，那道身影像是一點火星，將墨微一直無法排遣的怒火徹底點燃了。
她身形一閃，已經出現在左丘靜身邊，一隻手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強硬地將她按住。
左丘靜愣愣看著她，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製止她的動作。
魔左使也微微蹙眉，他並不想和墨景純起什麽衝突，可這絕不代表他怕了一個元嬰真君——純粹是不想惹麻煩罷了。
隻是如果墨景純不識好歹……
兩道長眉高高挑起，魔左使雙手環抱在胸前，傲然地俯視著墨微，像是高高在上的神靈，看兩隻螞蟻的有趣互動一般。
“你別動。”墨微冷冷地對左丘靜。
左丘靜似乎終於明白她想做什麽，心中忽然一陣酸楚，眼眶中泛起一層水色。
即便被宗門放棄，被李清溪算計，被迫走上絕路，她也從來沒有流過一滴眼淚，因為出身卑微的她明白，這世上最無用的東西就是眼淚，哭泣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如果有選擇，誰會低下頭顱彎下腰杆？
她不過是想活著，也隻是想活著而已！
她以為自己這輩子算是完了，注定隻能當魔左使的禁臠，可卻有炔在她身前……
左丘靜覺得，即便結果什麽也不能改變，她也不會怨恨了——她沒有被這個世界拋棄，還有人願意幫助她！
墨微並不在乎左丘靜是怎麽想的，因為她這麽做並不是為了誰，隻是因為她想。
“閣下，左丘靜乃是道門弟子，跟您走似乎不太合適。”
魔左使詫異地看著墨微，似乎很驚訝她會出這樣一番話來。
須臾，他才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漫不經心道：“墨景純，你沒有資格這樣同本座話。”
“我隻是就事論事。”墨微麵無表情，“她跟著您走了，您也不過是多了個侍妾，以您的地位，什麽美貌女子得不到？”
“可如果我遂了你的心意，那連一個侍妾也撈不著。”魔左使冷哼一聲。
“自然不會讓尊者吃虧。”
墨微翻手取出一個玉瓶，“這裏麵有一顆輪回丹，想必用來交換她是足夠了。”
“輪回丹！”
這次魔左使是真的吃驚了，一是因為沒想到墨微手上竟然有一顆如此珍貴的丹藥，二也是沒料到她竟然拿這麽珍貴的丹藥來換一個和她沒什麽關係的女人！
魔左使狐疑的目光墨微盡收眼底，不過她並沒有騙人，心中一點都不虛。
這確實是一顆輪回丹。
當年她請求神意尊上煉製輪回丹，目的是送給師尊作為他進階出竅的賀禮。
後來秦神意將丹藥給她時，卻有兩顆，言他請的煉藥師本領超凡，不僅煉出一顆上品輪回丹，還有一顆下品。
上品輪回丹墨微送給了師尊，留著的這一顆是下品——九品丹藥，即便隻是下品，那也彌足珍貴了。
不過墨微其實看不上這顆丹藥——下品丹藥，其中雜質極多，藥力也不足，服用後雖然能保住命，但未來的進階是不用想了。
而對墨微而言，如果僅僅隻是活著而毫無進步，那還不如趕緊死掉去投胎轉世。
——沒有經曆過風雨的年輕人，總是能如此輕言生死。
“如果真是輪回丹，那倒不是不可以放過她。”魔左使的態度變好了不少。
原本他以為墨微會仗著自己的身份給他施壓，那絕對不能忍；可墨微既然打算做個交易，那就沒什麽好的了——這很公平。
“我希望她能得到您的庇護。”墨微的目的卻並不那麽簡單，“經此一事，九玄仙宗必然不會善罷甘休，我插手多有不便，還請尊者看在這顆輪回丹的份上，給她一個容身之地。”
魔左使殺了茂緒真人和清溪真人，可以是救了左丘靜一命，要她為奴為婢都無可厚非。
但墨微不願意左丘靜落到如簇步，可也不能無視魔左使對左丘靜的恩情。
因此她拿出輪回丹，既是替左丘靜還了這份人情，也算是請魔左使庇護左丘靜的勞務費——這很公平。
如果魔左使接受了這個交易，那麽自然便不能將左丘靜視作一個可以隨意取樂的玩物，而是必須好好保護的存在。
這樣一來，墨微既讓自己舒坦了，也不用煩惱左丘靜該怎麽安排。
魔左使也想明白了這一點，心中有些不痛快。
可他也不知道這種不痛快是因為什麽——一顆輪回丹，別庇護左丘靜了，讓他去刺殺一個合體尊者也沒問題。
看看墨微，又看看左丘靜，他心裏更不痛快了。
“哼，本座應下了。”
雖然莫名不爽，但魔左使還是理智的，當即答應下來。
雙方立下道誓願，交易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