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眼淚

  一根接著一根的抽煙,這注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夜晚。


  漫雨,我替你報仇了,孟複今晚就要自殺了。可是為什麽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了,是不是跟孟複這種偽善的人呆在一起久了,連自己也變得偽善了。


  他該死不是嗎?


  一條命抵上兩條命,還是他賺了。


  可是,人的心終究不是靠數量計量的,古澤隻是覺得心裏沉的厲害,隻有煙才能麻醉他。


  後半夜,天空開始飛濺起了春雪,細細碎碎的,像是小冰晶,像是冬日寒冷裏的最後一點喧囂。


  他終於沉不住了,好似這雪擾亂了原本麻醉的心。


  將煙撚在煙灰缸裏,古澤開始煩躁的在室內走來走去,然後猛地將煙灰缸掀到地上,劃破寂靜的一聲撕裂的聲響。


  拳頭捏緊重重的靠在唇邊,他告訴自己,古澤,孟複該死,孟複該死。


  “該死……”


  卻是心裏怎麽也平靜不了,他開始瘋狂的砸東西,瘋狂的踢東西。巨大的聲響驚動了樓下睡覺的傭人。


  傭人站在樓下,不知所措,他們從來沒見到古總發這麽大的火,可也隻能怯怯的張望著,不敢上前。


  ……


  本來說好孟毅會在葉延家裏休息一晚的,可是恰巧,葉延給孟毅吃了古澤上次帶來的巧克力,他太喜歡吃了,偏要鬧著給孟複帶去。


  葉延鬧不過,隻好帶著孟毅回去,已將近12點,孟毅一進門叫著,“孟孟,吃巧克力了。”


  卻是沒有人回答。


  “小毅,小聲一點,孟複也許睡著了。”


  “不可能,如果那位大哥哥不來,孟孟這個時候肯定在看書。”孟毅篤定道。


  “大哥哥?”


  “嗯,把手機給我玩的大哥哥,長得有點凶凶的,不過就是他給的巧克力。”


  孟毅繼續叫著孟複,推開房門卻沒見到孟複,“孟孟去哪兒了?”


  “也許出去了,你自己快睡吧。”葉延催促著孟複,心道,孟複肯定是和他男人出去了。


  “不要,我要把巧克力給了孟孟之後睡覺。”他拂開葉延拉著他的手,走了兩步推開了浴室的門。


  血色濃重,趴在浴缸旁的人已經沒有了知覺。浴缸裏的水已經冰冷,穿著薄薄衣衫的人就好像一具冰凍的屍體。


  “孟孟,你怎麽在這裏睡著啦,池子裏的水為什麽是紅的啊?”孟毅輕輕的搖著孟複的身體問道。


  卻是後趕到的葉延大吃一驚,“孟複!!!”


  說完便立馬打了120。


  孟複被推向了重症監護室,站在後麵的孟毅顯然是害怕了,他拽著葉延的袖子,快要哭出來的問道,“葉延哥哥,孟孟這是生病了嗎?”


  “對,他生病了,沒關係很快就會好。”葉延安撫著孟毅。


  “可是為什麽池子裏的水變紅了?”


  “這……是顏料染紅的。小毅不要問那麽多,孟孟隻是生了一場小病,很快就會好的。”葉延隻好如此回答。


  醫院的幾個小護士在病房外嘰嘰喳喳的聊著,滿臉的可惜。


  “長得這麽帥,有什麽理由要自殺呢?”


  “對啊,我也想不通,在這個看臉的時代,還有帥哥要自殺,實在是暴殄天物。”


  “……”


  很久很久之後,孟複終於被推出來了。


  尚在昏迷的人睡在潔白的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可怕,像是一張白淨的沒有生命力的紙。孟毅想去搖醒孟複,被葉延製止了。


  “孟複,為什麽?”葉延輕輕的問著不會給他回答的人。若不是孟毅吵著要給孟複巧克力,若不是及時的發現,也許,這個人就真的死了。


  為什麽要自殺?


  你不是這樣的人啊。你還有孟毅,還有一堆書籍,難道是因為情殺,抑或是別的?

  ……


  坐立難安,家裏能被砸的東西都砸了,卻是這偌大的家裏每一寸空氣都好像很稀薄,讓人窒息。


  拿了外套,古澤奪門而出,雪越下越大了,地麵上已有一層薄薄的積雪,空蕩蕩的街道,好似是一座無人之城。


  古澤開著車,漫無目的的開著,不知不覺已是繞了孟複家周圍兩圈,也許是開的累了。


  停了車,他閉著眼睛靠在座椅上。


  過了一會兒才緩緩的睜開眼睛。


  好熟悉的地方。


  為什麽他會在孟複家樓下停下?

  算了,既然停下了便去看看,他那種人怎麽可能有勇氣,死,他那種人才舍不得死,什麽協議書,什麽自殺,肯定都是假的。


  反正孟複這個人最會裝了。


  使勁的敲門也不見人開。


  驀地,慌了神,一個巨大的可怕的事實鑽進他的腦海。


  心,猛然的就好像被漫天飛雪包圍了起來,迅速的變冷。


  他急忙的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卻是不知怎麽回事,平時抓的好好的手機竟然從手中掉落了,屏幕瞬間摔的四分五裂。


  焦躁。


  不安。


  憤怒。


  害怕。


  傷心。


  開始統統的往他的心裏灌,呼嘯的寒風一般,從他的心上一個小小的裂口裏,發了瘋一般的灌。


  敲門聲越來越重,最後便是用上了腳踹,踹了幾腳門也沒有動靜,倒是鄰居的那對老夫妻穿著棉襖,開了一個門縫開始罵道,“這麽晚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你要是再鬧,我就告你擾民。”


  轉了頭的男人像是一頭發狠的猛獸,“你有本事現在就去告。”


  老夫妻心裏打了一個哆嗦了,怯怯的關了門。


  古澤說完,便是繼續的踹門,“孟複,你給我開門。”


  門終是開了,卻是家裏空無一人,客廳裏飄來一絲血腥味,古澤順在這股血腥味一步步的往前走。


  越到後頭,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刀刃上一般。


  害怕的疼。


  終於,他看見了浴缸裏滿池的血水。


  連連的後退,古澤的腿甚至有些發軟的倒在門上,他抓著自己的頭發有些無措,孟複自殺了,這個人真的自殺了。


  眼淚不自覺的從眼眶裏流出。


  過了好久,他摸到臉上濕濕的液體,才意識到自己哭了。


  咬了牙,他朝自己發狠,為什麽要哭,孟複這種人死了活該,漫雨死了,孩子也死了,他早就應該死了,這人甚至用死來交易收養的弟弟,他該死,他該死。


  然而,他的屍體呢?

  孟複的屍體?

  古澤忽然意識到並沒有看到孟複的屍體,他浮現出一絲喜悅,他沒死,卻又矛盾的開始憤怒了,他怎麽能沒死。


  這個人,早就該死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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