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荒唐
手機已經摔壞了，古澤急忙的回到車上，後半夜，街上寂靜無人，寥寥的幾家店還在營業。
古澤隻好折回家裏，重新的找了手機撥打電話。
孟毅聽著手機鈴聲有些興奮，習慣性的接聽，下意識的以為是他的葉延哥哥，可轉念一想，葉延哥哥不就坐在他旁邊嘛。
“喂，葉延哥哥。”意識到不對，又立馬改口，“是誰啊？打錯了吧。”說完便要掛斷電話，卻是電話裏傳來一句冷酷的聲音。
“孟複呢？”
“大哥哥。”
手機立馬被葉延拿了過去，“你就是孟複的男人？”
“你是誰？”古澤反問道，心裏隱隱約約的猜測著，拿著孟複的手機，不是上次那個嬌滴滴的男音，是孟複另外的男人？
“我是他表哥。”
“哦。”忽然的定了心，不是孟複別的男人，“孟複呢？”
“在醫院，他剛走。”葉延的語氣悲痛，仿佛孟複真的去世了一般，“我不懂他為什麽要自殺。你知道嗎？”
“他……真的死了？”
不知是悲傷多一點，還是憤怒多一點、
這一刻，古澤忽然覺得心裏很空，咬著牙問道，“我不相信，他那種人怎麽可能死？！！”
“他那種人，他是哪種人？”
“在哪間醫院？”他需要去證實，他迫切的希望看到一個活生生的孟複，好像隻是一瞬間的事，他意識到他不希望孟複死，一點兒也不希望。
“仁安醫院。你過來吧。”
“葉延哥哥，孟孟不是在睡覺嘛。你為什麽說他走了啊。”孟毅偏過頭滿臉的疑問。
“因為我想早點看見你口中的大哥哥。”
好奇心驅使葉延想早點看見孟複的男人，想從那個男人口中得知孟複自殺的原因。
“我覺得大哥哥就是凶了一點，人還是挺好的，他會把手機給我玩遊戲，會給帶吃的。”
葉延覺得自己的地位已然受到了威脅，“這麽說那個大哥哥比我還好？”
“不是，不是，還是葉延哥哥好。大哥哥太凶了，對孟孟也很凶。”孟毅手指摸著嘴角，在想一個合適的形容詞，“像大蛇丸。”
“什麽？”
“像火影忍者裏麵的大蛇丸啊。”
葉延扶額，徹底被打敗，小毅真的是被火影忍者給洗腦了啊。
……
古澤推門而入，入眼便是躺在病床上的孟複，心電圖還在正常的跳動著，沒死，還好，沒死，心中的痛意忽然的減輕了很多。
“怎麽是你？”葉延很是驚訝，這個人他見過，七年前孟複撞死的那個女人的丈夫，他以為是孟複的男人，怎麽會是這個人。
難怪，他會對孟複已‘這種人’來稱呼，原來不是關心孟複，是過來看熱鬧的。
“你是孟複的表哥。”
“對，你過來幹什麽？你出去，這裏不歡迎你。”
葉延站起來，語氣堅定，眼神裏是深深的敵意。
“我過來看看。”
“看什麽，看他有沒有死嗎？我不知道孟複為什麽會自殺，但我想這一定和你脫不了關係。”小毅說大哥哥經常過來，孟複總是很害怕的樣子，看來，這人平時沒少欺負孟複。
是，是他勸他自殺的，是他一直都巴不得他死。
古澤無言以對，他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孟複，默默的退了出去。
坐在回廊的椅子上，他的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扶著腦額，他哪裏也不想去，隻想就這麽坐著。
就這麽等待著孟複的醒來。
有醫生過來看望，準備進門，又回頭望了一眼古澤。
“你是孟複的什麽人？”醫生問道。
“我是，”他想了想，“朋友。”
曾經孟複也這麽向孟毅介紹說他是他的朋友，那時候他滿臉恥笑，卻是如今，除了朋友這個身份，哪一個身份都叫人尷尬。
仇人？炮友？都如是。
“朋友。哦。”醫生應道，“我是方醫生，在稍遠處的九駿醫院，剛好過來做交流會，聽說了這裏有個自殺者，才發現是我以前的病人。”
“他……以前有生過什麽病嗎？”竟然會跑到那家遠的醫院。
“這個。”方醫生有些為難，“這是病人的隱私，我是不能泄露的。我隻是有點好奇他的男朋友。”
“我就是他的男朋友。”他毫不猶豫的回答道，隻想迫切的知道孟複生過什麽病。
回答完，連著自己都有些驚訝，古澤你到底在做什麽。
男朋友？嗬。
“你要是他男朋友，我就放心跟你說了。我一直以為你是那種不負責任的渣男，看你現在這麽緊張的樣子，又不像。不過，最近幾個月孟複都沒有去我那裏，看來你們的性生活應該很和諧。”
“這是什麽意思？”
這個醫生為什麽會談及他們的性生活，難道……？
“看來，他沒有和你說，剛開始的時候沒經驗，”方醫生說完頓了兩秒，意味深長的看著古澤那張略顯尷尬的臉，“受點傷嘛，也是很正常事。多注意，多控製就好了。”
古澤算是確定了孟複因何去看醫生了，那時候他一個多月的時間才重新去了孟複那裏，竟不知道孟複已經傷到要去看醫生的地步。
“醫生，能不能拜托你，帶我進去看看孟複。”看著方醫生疑惑的臉，便解釋道，“我和孟複的表哥有點矛盾，他不讓我進去看孟複。”
其實可以強硬的進去的，隻是害怕那昏迷中的人受到了打擾。
他……在……關心他？
突如其來的就是這麽關心了。
“好。”
方醫生進門一派鎮定的表示要替孟複檢查，讓葉延和孟毅先出去。葉延質問為什麽要把古澤帶進來。
方醫生說謊不帶臉紅的表示，“你們也在這裏照顧這麽久了，總得休息一會兒，你看這位小弟弟都快睡著了。”他指著趴在病床邊打瞌睡的孟毅道，“這位先生在門口坐了這麽久，也是為了好好的看看病人，跟病人多說說話，我是醫生難道還會害病人嗎？”
葉延以為醫生的意思是要用古澤來刺激孟複，讓孟複有求生的意識，想著醫生的話總歸沒有錯，便將孟毅打橫抱著出了病房。
方醫生隻看了一會兒孟複，然後默默的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給孟複拍照。
“你這是幹什麽？”古澤要去拿方醫生的手機，幸虧被方醫生躲的快。
“沒什麽。”方醫生尷尬的笑笑，“我的一個男性朋友不相信我遇到了一個很好看的男人，非要讓我來拍個照片。我這不是趁著孟複睡著了才敢拍的嘛。”
別說，好看的人就是不一樣，哪怕現在是半死不活，插著管的樣子依然漂亮的讓人心動。
古澤皺著眉頭，生了怒氣，“我當你關心病人，原來就隻是為了拍照。你的那個男性朋友是gay嗎？”
“是，他的確是，而且愛上了自己的朋友。他朋友一個純正的直男黑社會老大，現在見到他恨得都牙癢癢。你放心，我那朋友對孟複不感興趣，純粹是不相信我說的話。我就隻是給他一個證明。我還是挺關心孟複的。要不然我也不會跟你說那麽多啊。”方醫生警惕的將手機藏在了屁股後的兜裏。將古澤還要過來，便又雙手捂住屁股，好像古澤盯著的不是他的手機而是他的屁股一樣，“那個，我跟你說啊，你知不知道孟複為你做了很多事啊？”
“什麽事？”古澤停了腳步。
“你先答應我，不搶我手機。”見古澤點頭，便道，“可能因為你是菜鳥的原因，”見古澤板著臉又怒的樣子，急忙道，“你別急，聽我說完。孟複竟然問我，怎麽樣不痛。我聽了覺得既好笑，又心疼，本來是很享受的做愛，可孟複關心的隻有怎麽樣不痛。我隻好給了他很多這方麵的書籍，讓他自己摸索。”
古澤看著這個好似睡著了的人，記得他那時他總問他痛不痛，這人總是從嗓子裏連連的卡出‘痛’字。
不是學了好多嗎？怎麽還說痛？
“這方麵哪能他說不痛就不痛，不是還要看對方嘛。”方醫生注意著古澤的反應，見這人隻是盯著孟複，便趁著這會兒功夫溜出了病房。
“齊哥收到我的圖片了嗎？好看不？我說的不假吧。”方醫生一出門就開始發圖片，發信息。
“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對我的胃口，還是你的狄哥好看。”
方醫生一臉的無語，果然是情人眼裏出西施，狄駿大哥不說他喜歡女人這事吧，就是他那臉上的一道疤，還有他喜歡火影忍者的屬性，怎麽也不好看，也不夠魅力吧。
距離病床兩步遠，古澤站定了，好久，不知該靠近，還是該離開。
不是求著要進來嗎？
進來了，卻不知道要幹什麽。
他無法說出，孟複啊，你終於自殺了，孟複啊，真是可惜，你自殺沒有成功呢？這樣嘲諷又殘忍的話語。
更無法說出什麽溫馨的話語。
他一直恨他，一直在氣他，恨他殺了何漫雨和孩子，恨他為何家夫婦求情，恨他和那些雜七雜八的男的有關係，恨他總是這樣默默的忍受，恨他早點去死。
可是，這人真的自殺了。
他的恨意卻沒有那麽強烈了。
他想笑，想要告訴自己，孟複這是自找的。
然後，他從嘴角硬生生的擠出一個笑。
那笑裏摻雜著苦澀，悲傷，矛盾，糾結。
“孟複，你讓我為難了，你讓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走近兩步，坐在了床邊，伸手想要觸碰孟複的手，卻是剛伸出又堪堪的忍住了。
“孟複，我應該高興的。”他道。
隻餘長久的注視。
那隻插滿針管的手的手指距離他的手指不到一厘米，似碰非碰。
有人的心，像是裝了沉甸甸的水，走在極陡的坡道中，本來想裝的好好的，卻是走的不穩了，便灑了出來。
古澤剛起身要離開，手指便不小心碰到了孟複的手指。
然後，他猛地，傾身，情不自禁的將唇覆蓋在孟複的額頭上。
站起身，他捏緊了手指，表情被一層冰包裹，又或是含了別的什麽，意味不明的笑容嵌在嘴角，“荒唐，真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