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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章 真相是什麽呢

  “美麗啊,不是我悲觀,這次,怕是我也救不了你。”羅天運悲傷地閉上眼,腦子裏滾過一團黑雲。他跟路鑫波的過節,隻有他清楚。吳都不出事則罷,一旦出事,他羅天運的大災難就到了,如果他拿不到有力的證據起死回生的話,這一次怕是會被路鑫波大做文章的。他的來勢那麽猛,而且敢用十條人命為代價,就足以證明,羅天運現在路鑫波眼中釘,肉中刺,這樣的一個人物,路鑫波哪裏肯輕易放過羅天運?再說了,羅天運已經聽到了傳話,說火災就是因為羅天運當年沒有留消防通道才造成的,還說羅天運好大喜功,邱家灣建高鐵站八字沒一撇,他就開什麽慶功酒,這倒好,把火引到了吳都。居然還敢在數據弄虛心作假,這樣的種種惡跡,在網絡上一波又一波地被掀風鼓浪著。


  “救救我吧,大書記,您讓我做什麽都行,就求您能把這場大難替我抵擋過去。”見羅天運不說話,吳美麗又急切地說:“真不是我的原因,大書記您要相信我,這場火,絕不是商廈不重視安全,更不是您批評的那樣,疏於管理,見錢眼開,我吳美麗還沒愚蠢到那地步。這場火,是有人加害於我啊,他們忒狠毒了。”


  一句話,讓羅天運陰著的心更陰,但他不能向著吳美麗說話,這時候,他的每一句話,都可能給別人招來更大的災禍。當然,也可能替別人擋掉所有災禍。前提就是,他必須搞清路鑫波真實心思。


  “這話隻能說到我麵前,其他人,一概不許說,明白不?”羅天運望著吳美麗強調了一句,這女人在大事麵前就是容易慌神,在這一點上麵,商場上的女人就是不如官場中的女人。孫紫娟一方麵敢在他這裏傍著信任,一方麵居然就變身投靠了路鑫波,這讓羅天運很是不解,他看人有誤?他本來是想用孫紫娟換下古慶明的,古慶明這一次,羅天運絕不會再心軟了。可孫紫娟卻在玩腳踏兩隻船的遊戲,這讓羅天運鬱悶之極。


  “美麗明白了。”吳美麗低下頭,嘴唇咬在一起。她的臉有些蒼白,憔悴是免不了的,救火時受的傷還沒恢複,左額那兒添了塊疤,下巴也燒傷了,每說一句話,那兒就發出鑽心的痛。


  “記住,火災是由電焊工違章施工引起的,任何時候都要牢記這一點!”羅天運又強調了一點。


  “電焊工?他們是無辜的啊,他們承擔不起這麽大的責任……”吳美麗吞吞吐吐,調查組結論出來到現在,吳美麗一直轉不過這個彎,口口聲聲說要還原真相,這也是令羅天運非常頭痛的地方。真相,世上哪有那麽多真相?

  “承擔不起也要承擔!”他恨恨強調了一句,示意自己困了,不想再在這問題上糾纏。吳美麗嘴巴鼓了一會,泄氣了。到內地投資少說也有十年,有些事她還是懂,不隻是懂,很領會,不然,事業也做不到今天這程度。隻是這一次,她不服氣啊,真的不服氣。心理上也過不掉那個坎,找人替罪,而且都是一些沒有還擊能力的人,這不是她吳美麗的風格。可是這一次,她必須得過去,連在她眼裏那麽正直的羅天運都必須去隱藏真相,她這個弱女子還能說什麽呢?


  “你回吧,回去好好想想。還有,要認真對待調查,要吃透各方麵信息,千萬別把這場大火孤立起來看,它點著的不隻是商場。”羅天運望著吳美麗又補充了一句。


  羅天運這句話,算是把最要害的東西點了出來。吳美麗不會聽不懂,很懂,她的心又往下陷了幾米,痛苦地走了。


  一個做不徹底的女人!吳美麗走後,羅天運這麽評價她。


  不徹底就有後患,就會殃及到更多的人。羅天運為此憂心忡忡,這兩天不時有人提醒他,對吳美麗不要太遷就,必要時可以狠一點。羅天運知道,所有提醒他的人,都是某根利益鏈上的,出了這樣大的事,大家都怕引火燒身,都想借別人的手保住自己。羅天運有羅天運的想法,雖然他對吳美麗心存不滿,但他不會對吳美麗狠。一個吳美麗,可以幫他牽製很多人,沒有牽製,就沒有安全,更沒有太平。對羅天運來說,安全和太平才是他想要的。當然,目前情況下,他得為大局著想。


  大局還在路鑫波這裏。別人的牌羅天運都能看懂,至少能看清一些路數,路鑫波每打一次牌,都讓他如墜霧裏。下午他又接到匯報,這次說的不是路鑫波,是馬寧克。羅天運以為,馬寧克此行,頂多就是給吳都施加點壓力,或者搞點內部情報,掐準幾個數字,將來好作為討價還價的砝碼。這種事常有,羅天運自己也幹過,大家互相挖坑,互相拿捏命門,然後在新的條件下尋求平衡。可匯報者說,馬寧克此行不善,表麵看他馬馬虎虎,大大咧咧,是來做做樣子。其實,他是藏有非常陰險的目的。跟他匯報的人說,馬寧克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來吳都,為什麽不調研別的,偏要搞項目調研?目的很明確,就是想從招商引資和土地轉讓方麵搜集資料,從一些看似不重要的企業比如伊騰實業等入手,打開一扇門,慢慢向中心靠近。


  羅天運起了一身冷汗,感覺身上最軟的那根肋骨被人動了一下。


  “不會吧?”羅天運這麽問。跟他講此番話的並不是吳都市的幹部,也不是他的心腹,而是省紀委官員,他的話羅天運不能不重視。


  “不像啊,姓馬的這次來,不像有所作為的樣子。整天跟淩波波打情罵俏,熱火都熱火不夠呢。我問過下麵,去了也就是應景式地看看,做做樣子。再說了,一個副秘書長,能起什麽浪?”羅天運在手機中試探地問了省紀委的領導。


  那人嗬嗬一笑說:“書記被迷惑了,馬寧克什麽人,典型的笑麵虎。他有個外號,大書記怕還不知道吧,俠客,一語中的啊。此人外表一股俠氣,走哪兒也是說說笑笑,隨和得很。一旦發起狠來,從不留餘地,讓別人無法還手。對此人,要格外小心啊。而且此番他到吳都,不會隻是調研這麽簡單,一定還有其他目的。”


  “有這麽邪乎?”羅天運似笑非笑地回了省紀委領導一句。可是一掛斷電話,羅天運的心又揪了起來。路鑫波身邊這些人,羅天運是下過工夫去研究的,但對馬寧克,路鑫波真是大意了。這怪不得他,路鑫波身邊那麽多人,個個都是猛將、狠將,藏龍臥虎啊。相比之下,馬寧克就顯得單薄,容易被人忽視。但紀委官員提醒了羅天運,路鑫波跟他們最大的不同,就是善於用兵,奇兵怪兵,不像他們,老是用常規去改變常規,路鑫波不,他在不同的時候總能打出不同的牌來,有些牌打得令人驚訝,效果卻極佳。


  羅天運猛就記起曾經跟路鑫波共事時的吳都的一位老書記,那時老書記是吳都的市委書記,路鑫波屈居市長,要說,他是主動的,是有先發製人權的。幾次較量後,老書記卻節節敗退,最終完全輸在路鑫波手裏。現在人家都省長了,指不定哪一天,就會躍到書記位子上。老書記卻牢牢地被困在吳都,而且隱退在家,打打拳,養養性了。


  都怪牌。現在想起來,羅天運就不得不承認,他們這些人,要麽輸在手裏沒牌,要麽就是出牌不當,楞是把好牌糟蹋了。哪像人家,常常會驚爆眼球地打出一張冷牌、怪牌,奇跡般地扭轉乾坤、改變現實。莫非,這一次路鑫波派馬寧克來,也是這目的?羅天運的心一下子就重了。


  “比這更邪的還有,年初路鑫波派馬寧克暗訪一件事,他去下麵,跟人家喝了一周酒,天天爛醉,結果把人家全迷惑了。可是一周回來,他把真相全搞個清楚。還記得吧,就是年初查孝川市副市長那事?”省紀委領導這麽問羅天運。


  這事羅天運哪能不知,孝川市有名副市長,路鑫波一開始對他很器重,當成骨幹培養,誰知此人既貪財又hao色,而且重口味,把魔爪伸到女學生身上,夥同下麵一所學校校長,把該校三十多名中學生糟蹋。事情敗露,路鑫波一開始想hao,後來見勢頭不妙,遂痛下狠心,揮淚斬馬謖。副市長不但被雙開,而且移交司法機關,最終判了無期。隻是羅天運不清楚,中間馬寧克還唱過這麽一出。看來,對馬寧克,他得仔細琢磨啊。聽完紀委官員的話,聯想到吳都現實,羅天運再也不敢不拿馬寧克當碟菜了。馬寧克真要給他背底裏整出一出,那可就不是雪上加霜,而是抄他老底!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馬寧克此行的真正目的,就是吳美麗!工業園是煙幕,是橋!如果判斷的沒錯,下一步,路鑫波很有可能拿這些外資企業說事,會翻一本從來沒有翻過的帳。因為這些外資大多是羅天運手裏引起來的,雖然新東方商場是孟成林強行要上的項目,但是人民廣場的打造是羅天運的政績工程,從各個方麵同時下刀子,讓羅天運防不勝防啊。


  ###第118章 兵來將擋

  厲害啊!當即,羅天運就做出調整,指示古慶明,不要隻顧著陪調查組,兩頭跑,兩邊都重要。古慶明顯然不大情願,他的想法自然跟羅天運不同,如果說羅天運是站在整個吳都立場上考慮問題,古慶明則更多地站在自己的立場。這兩天古慶明把全部精力放在省府秘書長彭易源身上了,彭易源成了他又一根稻草。羅天運嘴上不說,心裏卻再是明白不過,古慶明處處在運作自己,為自己謀劃。


  羅天運不得不發火,他衝古慶明說:“兩邊都是工作組,都是省領導,你這個常務副市長,不能挑肥揀瘦吧?”話到這份上,古慶明才跑來,應了一番景。不過古慶明和馬寧克都清楚,大家都是為路鑫波在辦事,倒也容易和諧。而李惠玲的到來,就讓馬寧克更加被重視一般。


  現在,羅天運來了,馬寧克就發現這戲不好玩了,而且也被演得太重、太沉,至如接下來會演到什麽程度,馬寧克竟然也失去了把製的方向了。


  羅天運來給馬寧克敬酒,不是跑來應景的,是跑來重新認識馬寧克的。這個被他忽略過的人物,羅天運想好好認識一番。


  包廂裏煙霧繚繞,每個人臉上都染滿酒色。看得出,剛才古慶明在酒上並沒有客氣,熱情到家了。居然讓這幫人如此放開量來渴,大約隻有古慶明做得到了。要是高發利在這裏,估計馬寧克也不敢這麽放開喝吧。


  特別是陳剛,灌得眼都直了。羅天運進去時,陳剛正抓著開發區女老總盛春芬的手,頭幾乎要抵到盛春芬顫丟丟的酥胸上,那樣子半點大教授的德性也沒有。盛春芬喝的也不少,古慶明敬酒,她不敢不喝,再說了,這個陳大教授看上去真的很牛氣衝天一樣,大家都看他的臉色,有他如此罩著她,她的酒自然就喝得有些多。整個臉蛋紅撲撲的,看人的目光有點直,也有點迷蒙,那是女人進入狀態後的一種表現。盛春芬一隻手擱在陳剛腿上,另一隻手,跟陳剛親昵地握一起。嘴裏忽爾叫著教授,忽爾又叫著大哥。顯然大家全放開了,而且狀態好象正佳一樣。


  羅天運在內心暗自叫苦,不過還是掃了大家一眼,大家紛紛起身,馬寧克眼尖腿快,第一個走過來跟他熱情打招呼。羅天運發現,陳剛沒動,懷裏半偎著的盛春芬想起身,被陳剛狠狠一把拽住了。這個動作刺激了羅天運,羅天運扭過目光,跟馬寧克熱情寒喧。


  “真是太辛苦了,大書記這麽忙,還專程來看望我們,讓我們倍感榮幸啊。大家快鼓掌,歡迎大書記的到來。”馬寧克果然熱情地招呼著,好象他才是吳都的主人一樣。包房裏頓時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盛春芬還誇張地叫出了一聲。


  羅天運也融入到氣氛中,故意興高采烈地說:“您秘書長到吳都,我哪能不陪,可惜啊,這次機會不好,不能專門陪你,隻能過來給諸位敬杯熱酒,表表心意。”


  “哪能讓大書記敬我們,大書記如此關心我們,理該我們敬才是。梁處,快拿酒來。”省府秘書處梁輝處長應聲捧起酒杯,馬寧克要給羅天運敬,羅天運哪裏肯。一旁侍候著的高發利不依,他知道羅天運在那邊已喝了不少,不能再多了,擋駕似地說:“先讓書記跟各位敬吧,秘書長您是客人,怎麽能讓您先敬呢?”


  “你這什麽話,今天這酒必須我先敬大書記。”馬寧克故意裝醉,酒場裝醉是一門學問。誰裝在前,誰占優勢。高發利急了,他了解馬寧克的酒量,雙方圍著誰先敬,較起勁來。酒這東西,不喝,大家都是謙謙君子,喝了,說話做事就沒平常那麽靈活。馬寧克楞是不給高發利麵子,酒瓶抓在手裏,說今天要是給大書記敬不了這杯,他這個秘書長,可就太寒磣了。


  一直不說話的陳剛也站起來起哄,爭來爭去,羅天運沒有辦法,畢竟人家來自上麵,如果是平常,他相信馬寧克不敢這樣的,可今天,隻能認倒黴。結果,他被馬寧克硬性敬了兩大杯。馬寧克也沒失禮,同樣喝了兩大杯。他正要落座,一旁的淩波波過來了。


  “既然秘書長敬了,我們都得給大書記敬,誰讓我們是來自一個戰壕裏的呢。大書記您就體諒一下吧,也給我們一個跟上級靠攏的機會。要不我先喝,女士優先,大書記隻要不放我鴿子就行。”說完,抓起酒杯利落地喝下去兩大杯。這可把羅天運逼住了,看一眼高發利,高發利忙會意地抓過杯子,要代酒。淩波波輕輕摁住高發利手:“不好吧,如果高秘書長想喝,等下我們連碰二十四杯。”


  這話說的,帶了火藥味。羅天運嗬嗬一笑,輕輕推開麵前的高發利,非常和藹地說:“我喝,美女的酒,我當然要喝。”手上動作也較了勁似的,抓起酒杯,沒怎麽猶豫就灌了下去。這四杯下去,羅天運就知道自己頂不住了。酒量是隨場合的,場合好酒量就大,可眼前這場合,顯然不是他想要的。再說當大領導的,什麽時候實打實喝過,敬酒不過是一種姿態,一種風度。領導隨意我喝幹,這是酒局規則,彼此心照不宣的事。今天這規則完全變了,局麵完全不利於他。他想匆匆應酬完,抓緊離開。哪知陳剛又站了起來,這隻老狐狸,果然在玩虛的,剛才身子都坐不直,這陣卻筆挺地站他麵前,說出的話是他從未聽過的。


  “這次下來,不但給吳都帶來諸多不便,還驚擾了書記、市長,連著跑來慰問我們,我這個教授,實在擔不起啊。我隻能拿酒表示心意,這樣吧,我是波波的導師,波波喝了兩杯,我加倍,喝六杯,書記不強求,隨量,怎麽樣?”


  在一旁的古慶明一聽這話,馬上興奮起來,對著陳剛說:“可以啊,教授必須喝幹,書記隨量。”


  羅天運憤怒地瞪一眼古慶明一眼,他話太多了,當然了,這種場合,古慶明又怎麽會放過羅天運?陳剛是誰,豈是你隨便糊弄過去的?酒場有時候是交誼場,有時卻是真正的戰場,官場中人在別處來虛的倒也罷了,在陳剛這種人麵前來虛的,會出事的。未等他說什麽,陳剛已把六杯喝幹,然後笑眯眯地看著他,意思是說:“大書記,該你了。”


  羅天運心裏暗暗叫苦,真是自討苦吃啊。他怎麽就要跑到這裏來觀察什麽馬克寧呢?結果又忽略了陳剛這隻老孤狸,白潔和孫紫娟還有高發利圍了過來,他們顯然要替羅天運代酒,但是這個時候,羅天運是斷然不能讓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代這個酒的。這一幫人聯起手來捉弄於他,越是這樣,他越是不能輸給他們。


  羅天運把六杯全喝下去了,李惠玲和古慶明全傻看著他,認為他會當場出醜,可羅天運沒有,他硬是強迫自己的胃把這些可怕的酒全部裝下去。他很有些大義凜然的悲憤,十條人命還躺在冷冰的凍庫裏,可這幫人卻可以如沒發生任何事情一樣,如此狂喝,猛喝著。一如彭易源一樣,幾場火災算什麽呢?幾十條人命又算什麽呢?酒沒喝好,人沒陪好,才是地方領導們的錯。


  羅天運在六杯酒下肚後,有一種從來沒有的悲涼感。這就是官場,這就是所有人羨慕、削尖腦袋往進鑽的官場嗎?


  這不是羅天運要的結果,更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可是他必須去麵對,必須去看,甚至必須與狼共舞。


  沒有哪一種悲,比看清楚了狼的本來麵目,還得坐在一起握手言和更悲的了。這個夜晚,如刀刻一般,銘在了羅天運的內心最深處,他記住了,也記下了這幫人的麵目!


  馬寧克倒不是成心想灌羅天運,對羅天運,他還是從內心很有些敬畏的。這個人與其他地市州的書記不一樣,究竟不一樣在哪裏?馬寧克也在捉摸著,他其實不想和羅天運把梁子結深。可陳剛和淩波波仗著路鑫波的勢,天不怕,地不怕。


  羅天運吃虧吃在了陳剛身上,跟陳剛喝完六杯,陳剛馬上變得有禮貌,熱情有加地將他請到主賓位上,而且聲明再也不容許他人敬酒。羅天運以為陳剛不想再嗜酒,哪知他是一個人獨霸,要跟他猜拳。羅天運當然不幹,他還沒到這地步。可陳剛哪裏肯放過。羅天運見過不講規矩的,但從沒見過像陳剛這樣霸道而又不懂規矩的,這天他是毀在了陳剛身上,這人喝起酒來,如同誣賴。可這樣的人,卻深得路鑫波的寵,這一點,羅天運清楚得很。不得他陳剛仗勢,他敢在羅天運麵前這樣嗎?

  羅天運在內心冷冷地笑著,但是他今天會把一切裝下,忍下,放下,盡情地陪著馬寧克和陳剛。


  離開吳都大酒店時,已是夜裏十一點二十。羅天運頭痛欲裂,兩邊場子喝的不是同一種酒,調查組那邊喝的是茅台,這邊喝的五糧液,這倒也罷了,對他來說,喝什麽早已無所謂,當官數十栽,早已久經酒精考驗,關鍵是心情。他們有個毛病,跟官職高的人喝,怎麽也不醉,哪怕讓人家抓著鼻子灌,也不醉。就是不能讓官職低的人拿酒找平衡,今天這酒,喝的不順,也喝得極為不爽。羅天運就被馬寧克和陳剛欺侮了一回,還有彭易源,表麵他倒是沒喝羅天運的酒,可他的話味放著,這酒能不往死裏去喝?


  ###第119章 他累了


  羅天運剛出門,胃裏就翻騰,忍了幾忍,沒忍住,想去洗手間,來不及了,“哇”一聲,就吐。幸虧後麵跟著的接待處主任眼疾手快,雙手接過來,接住了汙物。吐了幾口,感覺舒服些,擦了一把,衝接待處主任說:“不好意思啊,委屈你了。”接待處主任雙手仍然捧著,臉上是誠惶誠恐的表情。


  “快去洗洗手,今天真是多了。”看著接待處主任手裏一堆汙物,羅天運自己也覺不好意思,他很少這樣狼狽過。接待處主任像是受到了大寵幸,仍舊執著地站著,不想去洗手。“去啊,還想看我出醜嗎?”罵過這句,接待處主任才惶惶走了。


  出了酒店,冷風吹來,胃裏更加翻騰不息,幾次控製都沒控製好,羅天運便蹲在花園邊,索性放開了吐。吐著吐著,一股悲壯感突然襲來:“我這是何苦呢?幹嘛非要給自己找這份不自在。”他完全可以在這幫人麵前硬氣一些,完全可以不理他們,可是,為了吳都,為了給吳都一份和諧,他不想再有更多的人被犧牲掉,在這個被字化的時代裏,他不想連自己都卷進被字化裏,那樣的話,他為之奮鬥的金子塔尖還有什麽意義呢?


  羅天運很有些心力交瘁。可他還得彎下腰低下頭收起自尊,來回奔波在場子上,看別人笑臉聽別人冷語,就連陳剛、馬寧克這樣的人,都敢騎他頭上,羅天運實在覺得憋屈。一陣風吹來,羅天運又開始吐,心都快要吐出來了,官做到這份上,算成功還是算失敗,他想不清,也不想去想。隻是非常非常可憐自己,替自己悲壯。


  孫紫娟不知什麽時來到了羅天運身邊,掏出紙巾,遞給他,羅天運一抬頭,看到孫紫娟刻意裝扮過的臉時,怎麽突然那麽憎惡她呢?是啊,今晚他怎麽就突然憎惡起孫紫娟來了呢,以前不是挺欣賞她的嗎?不是在前一天還打算重用她的嗎?

  “滾!”羅天運聽見自己這麽吼了一聲,胃裏又一陣翻滾,羅天運徹底崩潰了,低頭狂吐起來。這次他吐了有半個小時,終於吐得吐不出了,緩緩起身,活動下早已麻木的下肢,跟靜候在邊上的接待處主任說:“你帶他們先回吧,給我留下一輛車,我想一個人走走。”


  月黑風高,世界空曠得駭人。羅天運很少有深夜獨自站在街頭的經曆,這麽多年,他的身邊總是站滿了手,時時刻刻聽他召喚,時時刻刻為他著想為他服務。而此時,他立在風中,感覺內心有種說不出的空曠。他想起許多事,從第一天參加工作到今天,他走過不少坎坷,不少悲壯,有幾次險些翻船,後來又穩穩地站住。也有過不少輝煌,不少成就。此刻想起來,就覺人生真是一場戲,高chao迭起,低穀連連。如同那烈酒,喝時興奮刺激,喝完,內心立刻陷入懊悔與黑暗。一陣風吹來,他又打了一個冷顫,抬眼看星空,竟然發現夜空是那麽美,又是那麽神秘,多少秘密,都是在這樣的暗夜裏發生的,多少淒涼或是輝煌,是這黑夜成就的?


  羅天運感慨一會,他抬起腳步,往停車的方向走去,一轉身,竟然發現孫紫娟並沒有走,他有些不忍心,迎了過去,孫紫娟很輕地叫了一聲:“書記。”


  “有事嗎?”羅天運冷冷地問了一句。


  “書記,我知道你誤會了。可是有的誤會是不能拿酒來傷害自己的身處,我孫紫娟別的能耐沒有,認定的事情會一條道走到黑的。放心吧,書記,無論我去過什麽地方,心會在吳都,人也會在吳都,我不會讓書記失望的。”說完,不等羅天運說話,一轉身,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夜幕裏。


  羅天運盯著孫紫娟的背影,那背影此時竟變得那麽決絕,那麽幽傷卻又那麽雅致,難道他真的誤解了她?

  羅天運正想著的時候,電話在這時候響了起來,他拿出手機,一看是彭青山的電話,口氣很緊張地說:“書記,有件急事得向您匯報一下,十萬火急。”


  “什麽事?”羅天運心裏騰一聲,下意識地慌忙掃了眼四周,除遠處靜等他的接待處主任和司機外,四周並無外人。他自嘲一句,這種地方,會有什麽人偷聽你電話啊。遂打起精神,等彭青山匯報。


  彭青山不匯報還好,一匯報,立馬就讓這個夜晚變得更黑更暗了,羅天運似乎都能夠看到烏雲滾滾,滿眼全是。


  “那個叫胡八月的記者有了下落,是省公安廳李副廳長接走的。”


  “他?什麽時候?”羅天運連著驚了幾驚,脊背裏一陣冷風嗖嗖掠過。


  彭青山又說:“剛剛李廳帶人強行闖入了南湖樓,不由分說就把人帶走了,還打傷了我們兩名同誌。”


  “什麽?!”羅天運肺都要炸了,他實在沒想到,路鑫波這麽狠,居然把能派來的力量全派來了,這個李副廳長一向就是路鑫波手下的一條走狗,怎麽就忘了他呢。


  “這事估計是路鑫波省長安排的。”彭青山大著膽子說。他得到確鑿消息,省廳的李副廳長將記者胡八月直接帶往武江,去見路鑫波了,才知把禍闖大了,緊著給羅天運打電話匯報。


  “你不是不知道胡八月的下落嗎?怎麽胡八月還是在你手裏?”羅天運冷冷地問了彭青山一句。


  “書記,這,這個,”彭青山結巴了。


  “說,到底怎麽一回事?”羅天運的酒似乎醒了一大半,他叮囑過彭青山,不要攪和進去,他偏偏就不信。


  “書記,這個胡八月到處找我帶去清場的弟兄,而且他們被她纏得忍無可忍,就想教訓一下,把她給關了起來,確實是動手打了她,書記,我也是剛剛才得知是我手下人幹的事情,因為這女人威脅利誘他們,他們也是被惹毛了,才動手的。書記,我知道我錯了,可是,我確實是剛剛才知道這件事情的,所以才十萬火急向書記您匯報這件事。”彭青山有些結巴,也很有些委屈地解釋了一通。


  “豬,你們全是笨豬。這個時候,說了,我們的人要忍,忍,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們,你們這幫人全是飯桶。”羅天運吼了起來,一吼完,便把手機給掛了。


  此時,路鑫波看到胡八月的那一瞬,臉色都青了。這事太過突然,而且對他有某種挑戰。是他把事情估計得過於樂觀,接到淩波波電話時,路鑫波並不相信胡八月會真的失蹤。怎麽會呢,讓記者失蹤,膽子也忒大了。況且胡八月是誰,江南有誰敢動她?據路鑫波掌握,這位女記者還是有點背景的,不過她的背景很神秘,幾乎不被別人所知。再者,這些年胡八月惹的事不少,每次都能把動靜鬧到很大。在新聞這一行,她算是典型的刺兒頭了。


  路鑫波跟胡八月算是熟悉,是淩波波牽線搭橋認識的,認識後,胡八月就成了他的常客。這女子性格開朗、大方,見人就熟,一點不見生,也沒有人們常說的那種拘謹。哪怕是在路鑫波這裏,照樣一幅無拘無束的樣子。來了還要蹭飯,嚷嚷著要吃大戶,還說省長的錢,不吃白不吃,吃了自然白吃。坐一起,總是她的聲音,嘰嘰喳喳說個沒完,別人根本插不了嘴。淩波波那麽能說會道,到胡八月麵前,也隻能啞巴,強中自有強中手啊。吃了喝了還不算,他這裏有什麽看上眼,不管重不重要,順手就牽走,商量的餘地都沒。記得最清的一次,香港有位文化界大腕來江北,興奮之餘,提筆給路鑫波贈了一副墨寶,正好那天胡八月來了,一個人來的,為省城一塊地,想從路鑫波這裏考證一些傳聞。一見著墨寶,馬上兩眼放光,大腕前腳出門,後腳她就將字收起來,嬉皮笑臉說:“又讓我揀了便宜,省長就是省長,什麽人都要討好。知道不,我可仰慕他很久了,香港市場這幅字值這個數呢。”說著神秘地豎起五個手指頭。路鑫波氣惱地白她一眼:“知道還敢掠奪,快放下!”


  “憑什麽啊,見者有份,這道理都不懂。”將字畫一收,拿出錄音筆,正兒八經跟路鑫波談起工作來。


  這種女人,遇見了真是沒辦法。路鑫波縱是省長,也有拿她沒招的時候。當然,他喜歡這種性格,敢作敢為,跟他有點像。這女人也有太多缺點,一沒正形,二不知天高地厚,三嘛,年輕。在路鑫波看來,年輕絕不是財富,更多的時候,年輕就是冒險,就是自大,就是忘形。他年輕的時候,老犯錯誤,一次比一次大。若不是父親還有叔叔伯伯們嚴加批評,他是走不到今天的。他曾提醒過胡八月,記者這一行,風險大,幹好了,出彩,幹不好,等於混飯吃,要是幹過了,哈哈……他沒往下說,後麵的話不用他說,相信胡八月會明白。


  她很聰明呢。有次跟夫人談起胡八月,路鑫波這麽說。夫人馬上說:“那還不讓她來見我?”


  “你見她做什麽?”路鑫波怔怔盯住夫人,半天,忽然笑了,說了句讓夫人臉紅心跳的話:“別濫傷無辜,她不是你想的那種人。”夫人以後沒再提過她。


  ###第120章 記者被打傷了


  “怎麽回事?”未等胡八月進門,路鑫波就問。


  “進去再說,事情複雜著呢。”李副廳長一邊扶著胡八月進門,一邊說。路鑫波發現,胡八月額頭上有傷,左腿走路有點瘸。


  “怎麽回事?”路鑫波又問了一句。


  “還能怎麽回事,打劫唄,一幫強盜!”胡八月沒好氣地衝了一句,嚇得李副廳長麵色都白了。


  “胡八月,注意說話!”路鑫波火了胡八月一句。


  “我怎麽了我,輿論監督有錯嗎,為什麽不讓說真話?”胡八月的情緒很過激,她還沒從激憤中走出來。


  “輿論監督是沒錯,但你亂監督,就會出問題。”路鑫波看著胡八月說,他的眼裏已有了東西,那是胡八月的傷帶給他的。


  “我亂監督什麽了,搞清真相,這是我的責任。既然敢做,為什麽不敢承認,你們到底怕什麽?”胡八月直視著路鑫波說著。


  路鑫波卻突然哈哈笑了起來,望著胡八月說:“好啦,先吃點東西,受累了吧,教訓總是不深刻,這次可得記牢喲。”


  “就不!”胡八月明顯感受到來自路鑫波的關懷,嘴上卻還是硬。她也不知道,是誰給了她特權,敢在別人眼裏十二分畏懼的路省長麵前如此放肆,沒一點顧忌。也許是習慣吧,打小起,她就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這些年的經曆不但沒讓她倒下,反讓她越來越堅強越來越明朗。


  路鑫波安排人替胡八月張羅晚餐,胡八月使勁喊疼。過去的二十多個小時,對她來說真是惡夢,剛才在路上,因為氣憤,忘了疼痛,這陣疼痛感連著襲擊她,不叫都不行。路鑫波嚇著了,忙問傷在哪,真有那麽痛?胡八月哭著嗓子說:“你讓他們吊一晚,試試痛不痛,王八蛋,流氓,暴徒!”路鑫波正起臉,轉向李副廳長說:“馬上找醫生,給她治傷。”


  李副廳長說:“不用找醫生,這種傷我熟悉,我想辦法。”


  “你熟悉?”路鑫波顯出困惑,半天後說:“哦,我忘了你也是公安。”


  李副廳長挨了挖苦,臉上訕訕的,又不敢耽擱,緊著給胡八月療傷,結果手上用力過大,弄痛了胡八月。“輕點,你比他們還狠啊。”胡八月叫了一聲,眼裏淚就下來了。這一天她真是受了苦,那天發布會上,數她問題最多,也最尖銳,尤其商廈強行關門不讓顧客撤離一事,就是她在會上率先質問的。但吳都方麵一概不回答,胡八月是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發布會草草結束,她跟北京來的幾名記者堵住古慶明,窮追猛打,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把古慶明惹火了,一把推開她說:“我這裏沒有答案,想要答案,自己找去!”古慶明氣急敗壞。他跟胡八月交鋒已不是一次兩次,隻要吳都出事,胡八月總是第一個跑來,而且跟橡皮膏藥,粘上就甩不掉。


  古慶明強行離場,過來兩位工作人員,衝胡八月幾個說:“幾位請到貴賓室,想知道什麽,盡管問。”有人拽了胡八月一把,示意不要衝動。胡八月沒理,衝工作人員說:“以為我不敢啊,前麵帶路!”工作人員將他們帶到四樓,曲曲彎彎繞了一大圈,最後進了一間會議室。剛進去,幾個彪形大漢撲上來,先是奪了她的攝像機,接著將錄音筆也搶走。“你們幹什麽,我是記者!”胡八月一邊大聲呼叫,一邊奮力保護自己。可她哪是幾位對手,沒幾下,就讓人家放倒在沙發上。其中有個光頭一腳踩在她肚子上:“記者?老子是記者的爹,專門對付你這些王八羔子的,敢添亂,信不信我一腳踩死你?”說話間,腳下恨恨用力,胡八月快要斷氣了。強掙著又衝光頭罵了一句:“放開我,流氓!”


  沒想光頭哈哈大笑:“真讓你說對了,我就是流氓,叫,叫啊,叫浪點。”


  另外幾個記者也一樣,受到類似的“禮遇”。不過他們比胡八月識趣,見人家來狠的,馬上繳械投降。這年頭,做記者的已經知道怎樣保護自己,不像以前那麽犯倔,犯倔很無用。


  可胡八月就是犯倔。跟光頭吵了幾句,光頭一把提起她,見她還敢還嘴,沒來由地就啪啪搧了她幾個嘴巴子。“胡八月,我看你是欠扁!”光頭哈哈大笑,目光淫邪極了。胡八月嘴裏出了血,右邊臉也腫了。再想回擊對方,已經沒了機會,就聽光頭衝另外兩個男人說:“放他們幾個走,馬上離開吳都,這女人,給我看起來,好好修理。”


  胡八月先是被丟進地下室,手反捆著,衣服也撕開幾道口子,胸罩的帶子都斷了,半片胸露出來。露就露吧,她也顧不上了,這時候是沒有羞恥可言的,尊嚴什麽的更談不上,不被luen奸就算萬幸。他們這一行,什麽黑幕都能觸到,同樣,什麽黑手也可能遇到。胡八月腦子裏,現在已經沒“怕”這個字了。


  天黑時分,兩男人提小雞一樣,提著她離開陰暗潮濕的地下室,前麵的矮個子男人趁機揩油,狠狠抓了把她山峰,掐的她生疼。胡八月再也罵不出了,嘴被塞住,兩個臭男人,不知用什麽髒東西,又臭又惡心。胡八月想吐,但吐不出來,胃裏狼抓似的難受,心更難受。她被丟進一輛車,矮個子男人嫌她動作慢,恨恨踹她一腳,胡八月氣憤地還了他一腳,這下惹惱了矮個子男人,連著踹她幾腳,衝她胸口給了一拳,撕住她頭發說:“老實點,不老實把你luen奸掉。”


  luen奸兩個字,還是嚇到了胡八月。她一個同行,也是女的,就因替別人上訪,不罷休,結果……


  胡八月老實了。


  老實後的胡八月一邊想,這兩個到底是什麽人,會把她帶到哪裏?一邊緊急思忖脫險的辦法。她的手機沒了,讓光頭砸了,光頭砸手機時很興奮,一邊砸一邊嘴裏還亂語。後來胡八月才知道,光頭他們是一家保安公司的,光頭是經理,眼前這個矮個子男人,是光頭表弟,坐過三年牢,出來了。


  胡八月被帶到南湖樓,這裏是餐飲住宿桑拿按摩一條龍,不豪華,但生意很火。他們將胡八月關進一間客房,矮個子男人端來盒飯,往胡八月麵前一放:“吃吧,餓死不償命的,吃飽了,抓緊寫認罪書。”


  “認罪書?”胡八月抬起頭,往矮個子臉上瞅了一眼。


  “當然是認罪書啊,你知道你罪有多大,大死了,若不是哥幾個可憐你,念你是小美人,啪一聲,拉出去斃了。”矮個子男人食指和拇指一動,做個槍的動作,斜眼瞄了胡八月一下,臉上非常委瑣地動了一下,坐一邊挖他的腳丫子去了。這男人有個壞毛病,老愛挖腳丫子,一有空,就脫了襪子使勁扣腳丫子。定是得了啥髒病,臭男人。


  胡八月一開始不想吃,後來想通了,憑她的經驗,他們不敢把她弄死,頂多就是暴力恐嚇一下。如今當記者的,哪個沒這樣的境遇,除非你是完全站在官方一邊,胡八月這樣的刺兒頭,沒被弄死就算萬幸。胡八月抓過盒飯,狂吃起來,吃飽了才有勁,才能想辦法離開。她對離開很有信心,對付吳都這幫人,還不至於太難,所以內心並不太悲觀。她必須出去,必須把真相搞清。胡八月這一生,仿佛就是為真相而來,每每遇到此類事件,每個細胞都能興奮起來。有時候她懷疑自己不是為真理而鬥爭,而是為某種命定而掙紮。當然,她覺得值。


  胡八月吃完,矮個子男人也挖夠了腳丫子,走過來,扔給她一疊稿紙:“寫吧,把你所有秘密還有保證全寫上麵,要是我們老大看過眼了呢,就放你回去,回去乖乖上你的班,不要再惹事生非,做個乖孩子。要是我們老大看不過去呢,對不住,你就在這裏住著吧,寂寞了呢,看上哥幾個中哪一個,飛個眉眼,暗示一下,哥幾個幫你解決,免費的。”矮個子話既粗魯又下流,說時,手上還有淫邪動作。


  “你們老大是誰?”胡八月出其不意地問。


  “臭娘們,這話也是你問的?”矮個子突然發怒,一隻腳飛過來,差點踢飛胡八月下巴。


  胡八月被關了一天,他們非要她寫出,受誰的指示,跑到吳都幹什麽?還要她明白無誤寫上,所謂火災發生後商廈強行扣留顧客,完全是道聽途說,是別人授意她這麽幹的。胡八月不從,他們就折磨她。若不是李副廳長帶人趕來,怕是現在她還在受欺淩。


  “什麽公司,啥人操縱?”聽完胡八月的話,路鑫波問李副廳長。


  “正大保安公司,老板叫嶽正彪,這邊的人叫他彪哥。”


  “彪哥?”路鑫波隱約記得,這個稱呼好像聽過。忽地記起,有次小安子跟他說事,提到過這個人。抓起電話:“小安子嗎,你過來一下。”小安子很快進來,路鑫波問:“有個叫彪哥的,了解情況不?”


  “他呀?”小安子詫異了一聲,目光在幾位臉上掃了掃,看見胡八月,臉上有些吃驚。“他是易源秘書長的大舅哥,以前承包礦山,後來出了事,不幹了,從別人手裏接過這家保安公司,幹的風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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