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啟丘（下）
蕭林的外掛再厲害，也不能預知未來，現在的她一心一意等待自己打獵得來的第一筆錢。
孫風調不著痕跡的瞄一眼蕭林，蕭林摸摸鼻子，意思是依計行事。
孫風調按照設定好的劇本：“是的，這不趁它還吊著口氣，趕緊送過來。要是死了，你們廚長定不收。”
孫風調不知他無意一說引起蕭林的深思，她細細觀察躺在木車上的矢彘。這隻像野豬的動物被她大力地連打帶踹好幾下，又不管不理的扔在外麵一夜，居然還活著。
蕭林覺得這不僅是因為矢彘皮厚，還很可能是因為這個奇怪時空的動物都有強悍的生命力。
蕭林正思索間，一個濃眉鼻大，大腹便便，穿著窄袖圓領袍衫的男子，人沒到聲先至：“我的好兄弟，這次給我帶來什麽好食材？”
“要來找季廚長，肯定不讓你失望。” 孫風調朗身道，還指了指矢彘。
“哦，是三年大的矢彘。不錯，是好食材。”
比起剛才其他壯漢的大驚小怪，季甲肴就顯得淡定多了。
想來也是，能成為留仙居的主廚，必然見過無數的山珍海味，珍禽異獸，一隻矢彘算不上什麽。
“怎樣，”孫風調直白的問：“季廚長你給多少？”
季甲肴也是爽朗之人，根本沒討價還價：“五兩。”
這個價錢是高或是低，蕭林不懂，不過沒關係，孫風調是行內人。他經常將獵物賣給酒家，其中的價值衡量自然清楚。
隻見孫風調一臉滿意：“季兄果然關照小弟，好，成交。”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當蕭林看到孫風調接過那銀蹭蹭的銀錠子時，差點笑裂了嘴。
整個賣豬過程季甲肴都沒怎麽留意蕭林，最多是多瞧兩眼她那頭短發。
孤兒的生活和末世的曆險使蕭林很少在乎別人的看法，等見不到留仙居的人後，孫風調將銀子還給蕭林。
蕭林卻沒接：“我要怎麽還你十文錢？”
蕭林不喜歡欠別人，不管是錢債抑或人情。
“等你買了東西，兌散了銀子再還我也不遲。” 孫風調也不急。
蕭林想想也是，便接過銀兩。
折騰到現在已到正午時分，地麵烤得火辣辣，知了煩躁的響個不停，路上行人匆匆而過。即使炙熱難耐，兩邊店鋪的員工還是賣力吆喝。
蕭林摸摸肚子，豪氣道：“你們走這麽久路肯定累，我們去吃午…膳，我請。”
隻有初中水平，隻看過幾部古裝劇的蕭林並不清楚在大靕，“膳”是富貴人家才配得上用，也不知道古人大多一天隻吃兩頓。
但這又有什麽關係，蕭林向來不是守規矩的好孩子。縱然孫風調萬般推辭，也拗不過蕭林的堅持。
於是三人走走尋尋，終於選擇一家生意挺火的小麵攤。不一會兒，三碗熱騰騰的豬肉麵就端到他們前。
淡黃的湯汁浸潤爽滑的麵條，湯麵飄香些許蔥花，幾片豬肉更添香味。雖不如現代麵食的多樣化，可勝在食材是純天然，簡單烹煮都香溢誘人。
孫風調聞著味，不自覺咽了幾下口水。雖然他嘴上說著不餓，可時值十幾歲，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又幹了一上午的活，哪會不餓。
見蕭林和孫子謙已經開吃，他也動筷了。
很少人知道蕭林是個大胃王，她的大食量是天生的。
小時候的蕭林什麽都不懂，隻曉得餓就找東西吃。可是孤兒院又不是自助餐廳，哪是她想吃就吃。
偏偏蕭林不是內向軟弱的人，力氣又大，經常搶飯吃。別的孤兒若是不給，蕭林就拳腳相加。所以除了兩個好友，其他小朋友對蕭林是又怕又恨。
幸好老院長心善，夠耐心，不厭其煩的教導蕭林做人處事的道理。正因如此，蕭林才沒有長歪。到了懂事曉理的年紀，蕭林才明白老院長的用心良苦。
而蕭林對孫氏祖孫的特別對待，除了孫子謙的遭遇像極她自己的兒時，也有孫高氏貌像過世的老院長的緣故。
蕭林這個吃貨吸溜著淡白麵條，一會回憶過往，一會遐想以後的日子，越吃越覺得狩獵適合自己，不僅能賺錢，還能填飽肚子。
顯然蕭林已經將孫家村後山所有動物視為自己的盤中餐。
蕭林越想越得意，湯汁快從咧開的嘴角流出來，還是旁邊的孫子謙扯扯她的衣袖，她才回過神，擦擦嘴角。
“小謙，好吃嗎？”蕭林問。
孫子謙揚起稚嫩小臉，嘴邊沾了一圈泛著油光的湯汁，滿足的笑容比頭頂的炎日更耀眼。
蕭林寵溺的摸摸他的頭：“好吃就多吃點，不夠再要。”
孫子謙搖搖頭，又拍了拍肚子，意思吃這碗就夠了。
這是孫子謙記事以來吃得最好的一頓，在吃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孫子謙的乖巧讓蕭林正想多誇兩句，可他突然望向麵攤裏正在賣力煮麵的老板。臉上閃過一絲可惜。
“怎麽了？”孫風調奇怪了：“剛剛吃得好好的，忽然扁起嘴。”
孫子謙比手畫腳一輪，孫風調都想不明他要表達的意思。
倒是蕭林思索一會，試著複述：“小謙你想說要賣一碗麵帶回去給你祖母？”
孫子謙眼睛一亮，使勁點頭。然後他拉著蕭林的手，可憐巴巴的眨眨眼睛，懇求之色鋪滿小臉。
蕭林心頭一暖，耐心解釋：“小謙你想如果現在買好了麵，等我們回到家，麵肯定糊了，那就不好吃。不如我們待會買點麵粉，回家自己做。”
孫子謙是個聽話的孩子，他點點頭，心滿意足坐回去，有滋有味的吃完豬肉麵，連湯汁都舔得幹幹淨淨。
孫風調看到這一幕，會心一笑。雖然這個姑娘有時候言行古怪，可他看得出她是真心待孫氏祖孫。
吃碗麵不用花多少時間，等三人吃完後便開始此行的目的——購物。
孫風調很有導遊範，熟門熟路的帶著蕭林和孫子謙去啟丘最大，最繁華的裏市——繁錦裏座。
他們一踏入繁錦裏座的範圍，鼎沸的人聲猶如鋪天的巨浪，仿佛要掩蓋他們。
道路兩旁是望無邊際的店家商鋪；少女家婦喜歡的綢緞衣帽肆、珠寶首飾行、胭脂花粉鋪，少年郎君心頭好的騾馬行、刀傷庫、鞍轡店，秀才舉人首選的墳典書肆，農夫多去的雜貨鋪，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接。
不僅如此，街角擺上雜技百戲、拉琴賣場、算命卜卦。一天一夜都走不完的繁錦裏自然不缺酒樓、食店、果子鋪等，實在累得走不動還可以去逆旅邸舍，甚至還有專做紅白事的貰器店和棺材凶肆。
總之繁錦裏包羅萬有，可以滿足所有的需要。
孫風調來過好幾次，知道哪些店鋪商品價格實惠，質量不錯。有他的指引，蕭林和孫子謙當了一回跟屁蟲。
五兩銀子看著不少，但對一個樣樣都缺的家來說，著實不經花。
三鬥大米花了60文，買了兩鬥白麵又不見74文，用900文買兩匹棉布，醬醋油鹽用了200文，至於鍋碗瓢盆，被褥鞋襪，碟碗筷勺，這些雜七雜八花掉了一兩銀子。
最後蕭林還咬咬牙，買了一套標價1500文的飛刀，一共八把。
蕭林捧著裝有飛刀的木盒，自我安慰：“再打一次獵這錢就回來了。”
買飛刀是孫風調提議的，他說矢彘躲在森林的腹部活動，這次是機緣巧合獵得。即使蕭林力氣再大，深入森林也是一件非常危險，因為一點血腥味都會引來成群結隊的野獸，其中不乏比矢彘厲害的猛獸。
反而憑著力氣和極佳視力，在森林外圍獵一些野雞野兔那些容易些。
“如果用弓箭，你蕭姑娘還要需一些時日習之，又要學觀風向，非短期能成。若使飛刀，再控力度，即可成。”
這便是孫風調推薦蕭林用飛刀的原因。
對此，蕭林隻認同一半。她承認現在貿然入深山的確不明智，但森林裏麵的珍禽異獸明顯比雞兔值錢多了，她怎麽可能放過到嘴邊的“肥肉”。
蕭林暗自決定等她能隨心所欲使用自己力氣，練好飛刀，就開始“禍害”那些野獸。
五兩銀子花的七七八八，板車上堆滿這次的戰利品。
“蕭姑娘你和子謙稍等我片刻，我賣了手上的獸皮，便一同回去。” 孫風調囑咐道。
蕭林明白孫風調是擔心她的暴脾氣會惹事，畢竟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蕭林保證道：“放心，我和小謙就在這裏等你回來。”
孫風調沒有全放心，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此時，天上碩大的火球慢慢西斜，微微的夏風不時穿過繁錦大街，帶來絲絲涼意。
蕭林一低頭，見孫子謙直溜溜的盯著左手邊。她順勢望去，一個老漢扛著插滿冰糖葫蘆的棍子，賣力的吆喝。
她誤以為孫子謙想吃，爽快的掏錢：“你自己去買。”
孫子謙卻搖頭，抬手直指老漢身後的藥坊。
這次蕭林就搞不懂他的意思，藥坊隻有兩人，一個店員打扮的人向另一個人推介藥膏：“此膏名叫活血膏，對跌打損傷甚為有效。”
“你要買這個活血膏？” 蕭林不確定的問。
誰知孫子謙點頭，雙眼水汪汪的看著她，盛滿哀求。
蕭林想想，以為是孫高氏身上留有幹活時碰撞的外傷，而且買回去備用也好，於是她去了藥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