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不入
蕭林向來不在意自己的好樣貌,因為在2100年,整容技術登峰造極,美男美女多如繁星,根本分不清哪些是天然,哪些是人造。
所以她以為孫周氏在說客氣話,畢竟古人逢人先說三分好話。
“孩子不經誇,” 孫高氏嘴角噙著笑意:“待會讓林兒拿兩隻剛獵到的兔肉送你家去。”
“不用,舉手之勞罷了,何須回禮。”
“要的,”孫高氏早有這個念頭:“平日你們一家對我們多有照顧,我實在感激不盡。隻是微薄之禮,還望不嫌棄。”
蕭林還沒穿越到這裏前,多虧孫風調一家多次幫襯孫氏祖孫,兩人才能勉強活下來。
孫家村大多是窮苦人家,手頭都不寬裕,能維持不餓死就不錯了。就是在這樣拮據的情況下,孫風調一家還願意接濟孫氏祖孫,可見他們一家皆心善。
正因為這份善緣,日後蕭林救了他們全家。
蕭林已經從孫高氏那裏得知他們的善行,積極道:“孫高娘就別推辭了,你們幫了我們那麽多,這點小意思算不了什麽。要是您不收,就是看不起這野味。”
蕭林把話說到這份上,孫周氏不再拒絕。她聽孫風調提過眼前的姑娘的打獵本事比他還強,兩隻灰毛兔對現在的孫高氏一家來說應該不是稀罕物。
“好,我接受便是了。” 孫周氏一張大臉笑成花,又對孫高氏道:“你辛苦大半輩子,現今總算熬到頭,得空應去廟裏,叩謝神恩。”
“自是如此,等有空我便去。”
“好了,不說了。我要去浣衣,不然晚了,老頭子又發牢騷。” 孫周氏撿起掉落在地的衣服,重新放入木盆。
粗神經的蕭林眨眨眼,她隱約覺得孫周氏提到她丈夫時流露一絲…害怕,不,“敬畏”這個詞更合適。
“是不是我多想?” 蕭林望著遠去的孫周氏,小聲道。
快到家的時候,蕭林忍不住問孫高氏:“孫周大娘的老公是不是對她不好?”
“老公?”孫高氏沒聽過這個詞:“這是何意?”
“呃?”蕭林吐了吐舌頭:“我是說她的夫君對她不好嗎?我感覺她好像挺怕她夫君。”
孫高氏麵色淡然,很自然的回答:“談不上好或不好。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成親後以服侍夫君為己任,敬事翁姑,操持家務。這便是女子的天命。”
蕭林眼眉蹙起,這話她聽著不舒服,令她更鬱悶的是孫高氏說這番話時是那麽的理所當然,仿佛這是天理。
以蕭林的現代女性觀念很難理解古代女性以夫為天的想法,除開一小搓娘家強勢,又極受寵愛的,絕大部分的女人不知自由為何物,從小耳需目染男尊女卑的思想,她們所學、所做都朝著一個目標——成為一個賢良淑德,守節守貞的生育工具。
一生的喜怒哀樂全係於一個男人,何其悲哀和無奈。
蕭林撇嘴蹬鼻,滿臉的憤慨,本來想發表一通新時代女性獨立自主的演講,可看見孫高氏一副理應如此的模樣,話到嘴邊又無力吞回去。
別說她沒有舌戰群儒的口才,就算有也敵不過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
孫高氏隻當沉默的蕭林是少女春心起,沒出閣的閨女誰不想覓得對自己一心一意的如意郎君。
要是蕭林知道孫高氏此刻心中所想肯定回她兩字——嗬嗬。
前二十年蕭林隻關心兩件事,怎樣填飽肚子和如何不被別人發現自己的異樣。沒空也沒興趣想情愛之事。現在嘛……
蕭林牽緊孫高氏和孫子謙的手,她會竭盡所能的守護得來不易的親情。至於這古時代遍地走的沙文種馬男,姐不伺候。
雖然蕭林不忿大靕的封建陋習,但生活還得過下。白天去打獵,晚上教手語。孫子謙像小尾巴,蕭林走去哪,他就跟到哪。孫高氏安心在家做下家務,更多時間是為孫子謙和蕭林裁剪衣裳,日子簡單又舒心。
蕭林過著簡單溫馨的小日子,充實的生活讓她很少回想末世的事…和人。可是仍在末世苦苦掙紮的某些人依然思念蕭林。
末世,安和聚居地。
“啪”的一聲,一個有點發黴的饅頭被打掉在地上。
“你幹什麽?”高展辰怒目圓睜,馬上就要撲上對麵的男人。
蔣偉民攔住他:“冷靜點。”
馮任柄氣焰囂張,還往饅頭上踩幾腳:“沒什麽,大爺就是看你不順眼。”
高展辰要推開蔣偉民,卻掙脫不開:“你···”
“怎麽,不爽?給你臉,來揍我啊!來啊!”馮任柄狂妄地叫囂。
高展辰氣炸了,青筋凸起,瞪大的雙眼恨不得吃了馮忍柄。
蔣偉民拚命拉住他,無用地安慰:“算了,君子報仇,十年未晚。”
“我就知道你沒種,就憑你還想找回場子,” 馮任柄肆意的嘲笑:“沒了那個大力女,你做得了什麽,小白臉。”
馮任柄鄙視的看了高展辰一眼,臨走前還拍了他的臉。圍觀的人無一敢出頭,冷漠的散開。
憋著一肚子氣的高展辰大力推開蔣偉民,咬牙切齒:“蔣叔,你幹嘛攔著我,就是他和他們的人害我們被喪屍困住,否則小林姐也不用…”
說到這裏,高展辰眼眶紅紅,嘴角抽動,悲憤交加。
蔣偉民搖頭歎氣,撿起饅頭,還細心地拍掉上麵的灰塵:“吃吧,你兩天沒吃東西了吧。”
高展辰沒去接,一言不發的杵在那,眼裏充斥著忿恨。
蔣偉民搬出蕭林:“我們的命是小林用她的命換來的,你不能隨意糟蹋它。馮任柄是宋華強的手下,現在宋華強在安和聚居地的勢力大,硬碰對我們沒好處。”
高展辰低頭垂肩,好一會才默默地接過饅頭。
蔣偉民拍拍他的肩膀:“隻要活著,什麽都有可能。”
高展辰大口吃著饅頭,額前的碎發遮蓋憤恨的目光。
相比高展辰隻能啃發黴饅頭,另一時空的蕭林就過得有滋有味。灰毛兔、紅腳雉、飛水鴨、長頸鵠、赤尾狐……見過的沒見的,吃過的沒吃過的,全上了蕭林的食譜。
純天然,無汙染,無激素,全天候放養。所有的野味肉質鮮嫩,肥美可口,吃得蕭林三人嘴巴全是油。
過去的七天裏孫氏祖孫好像把上輩子沒吃的肉都補齊了,幸好有蕭林這個大胃王在,不然堆成小山的生肉就會變餿。
蕭林的飛刀技術也進步神速,星域人的敏銳感官使她如虎添翼,已經能做到四刀齊發的程度,而且例無虛發。
這一天,蕭林和孫子謙依舊進山打獵。不過有點不同的是最近兩天孫子謙都揣著那瓶活血膏,上了山也神不守舍,常常東張西望。
蕭林再次獵到三隻赤尾狐,這動物的皮毛柔軟細膩,顏色豔麗,是富貴人家製作裘衣的首選,孫風調告訴蕭林五隻完整的赤尾狐皮毛的價格等同一隻矢彘。
但由於赤尾狐十分擅於挖洞,蕭林估算過,平均五秒就挖好一個容它藏身的洞,又極快的打出逃走的通道,所以很難抓。
因為孫子謙心不在焉,蕭林沒敢讓他負責清理工作。她自己就簡單處理完赤尾狐,完事後果然看到孫子謙又在左看右望。
“你在找什麽?”
孫子謙抬頭便見蕭林站在跟前,他抿了一下嘴,剛要抬手比劃,不遠處卻傳來腳步聲。
“孫子謙。” 一道弱弱的女孩聲響起。
蕭林循聲望去,一個梳著雙環髻,麵色發黃,身形瘦弱的女童背著一個和她差不多高的竹筐,艱難地撥開雜草。
孫子謙頓時眼睛一亮,笑著跑過去,連忙掏出活血膏,遞到女孩前。接著他又指著女孩的手臂,然後做出敷塗的動作。
這時蕭林才意識到自己會錯意,原來孫子謙要買活血膏,是為了這女娃。
蕭林眯著眼打量這兩孩子,摩挲著下巴,難道古人真那麽早熟,孫子謙那麽小,就會自己找媳婦了。
蕭林在大開腦洞,兩孩子在你猜我猜。
女孩名叫孫小花,她不懂孫子謙的意思,歪著頭看他。
“小謙是說這瓶是活血膏,送給你。你拿去塗在受傷的地方。” 蕭林充當翻譯。
孫小花見裝藥膏的瓶子精致,猜測這藥膏花了孫子謙不少錢,於是連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這藥你自己留著,給我也是白費。”
蕭林眼眸一縮,剛剛孫小花擺手時,衣袖隨之滑落,無意掃到一些東西。
她緊接著走過去,拉開孫小花的衣袖,看完右手看左手。一雙瘦如幹柴的手臂滿布傷痕,大大小小,新的舊的,觸目驚心。
蕭林待過孤兒院,孤兒院偶爾會收留遭受家庭暴力的孩子,所以熟悉造成這些傷痕的原因。
“誰把你打成這樣?” 她氣憤的問。
也許蕭林的口吻過於嚇人,孫小花怔住了,淚花閃閃,身體止不住發抖。
蕭林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對,軟下來:“不要怕,告訴我誰打你,我幫你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