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終托孤

  自從末世開始,蕭林許久沒擼貓了,貓奴的屬性令她完全停不下來。


  還沒擼得盡興,一道聲音好像在蕭林的耳邊響起:“姑娘萬安。可否請姑娘入穀內一見,老身有事相求。”


  蕭林大吃一驚,抱著幼獸站起,左看右看,還不忘開啟空間防護,全副戒備。


  倒是幼獸不但沒有一點害怕,還興奮的從蕭林懷裏跳下來,咬著她的裙擺,似乎想帶她去哪。


  那無處不在,又無跡可尋的聲音再次響起:“姑娘莫擔心,老身是姑娘腳下幼崽的母親。老身並無惡意,本應親自前來,奈何身有不便,請姑娘諒解。”


  蕭林沒有應答,看上去淡定自若,但心裏的驚愕自己清楚。


  雖然幻暮之林的所見所聞讓她大大提高接受能力,可是會說人話的異獸仍然使她驚訝。


  在蕭林看來,炎豹那麽厲害都不會說人話,這個不知名的野獸竟能口吐人言,豈不是比炎豹還厲害。


  何況那裏是山穀的中心,也是能量濃度最高的地方,又無法探知裏麵,蕭林不確定自己有必勝的把握。


  對著鍥而不舍咬裙擺的幼獸,蕭林稍稍用力睜開:“你媽來找你了,快回家。”


  幼獸踉蹌幾步,固執地跑回來,又咬裙擺,好似不把蕭林帶走不罷休。


  蕭林輕歎一氣,正想瞬移離開時隻覺眼前一黑,身體被不知名的力量吸拉,等視野清晰後便發覺已經置身山穀的中心。


  她當即召出黑劍,嚴陣以待。


  “請姑娘放心,老身並無害人之心。”


  蕭林終於得見聲音的主“人”——一隻放大版的幼獸。


  其實這麽形容也不準確,雖然它的體型比炎豹還要大,但是麵容安詳。最奇特的是它的額頭和三尾巴,額中有塊半球狀,類似白瑪瑙的凸出。細心一瞧,其中似有星辰在旋轉。


  而三條尾巴的末端各有一簇火炎,那火炎的焰心是黃色,外焰是白色。隻是那火焰忽明忽暗,仿佛一陣細風就能吹滅。


  “你究竟是什麽人,呸,什麽獸?把我帶來這裏的原因又是什麽?” 蕭林提劍質問。


  那巨獸從容道:“吾乃自異界而至此地。”


  “異界?”蕭林結巴道:“你是說這裏不是你出生的地方?”


  巨獸很肯定告訴蕭林:“正是。姑娘不亦如此?”


  這下蕭林再也繃不住臉部表情,驚得眼珠快跳出來:“你怎麽知道的?”


  “這有何難。姑娘能闖入老身所設下的結界而毫發無損,便是最佳證據。此界靈氣稀缺,絕無有人或獸能練就破界之力。”


  蕭林稍稍捏緊黑劍,殺意已起。不管巨獸有沒有惡意,她都不允許自己的秘密被泄露。


  麵對蠢蠢欲動的殺氣,巨獸氣定神閑,連眼都不眨。反而是幼獸急得跳腳,喵喵直叫。


  蕭林和巨獸都不理會幼獸,專注於這一刻的無形較量中。


  幼獸好像明白自己的蹦噠於事無補,於是卯足勁,往蕭林一躍。眼見幼獸撞到劍上,蕭林趕緊撤回劍,剛好騰出手接住幼獸。


  “你小心點!知道我的劍有多鋒利嗎,差點削掉你這層毛。”


  隻顧著檢查幼獸有沒有受傷的蕭林錯過了巨獸一閃而過的欣慰與安心。


  “姑娘無需憂慮秘密外泄,即便姑娘不動手,老身已油盡燈枯,命不久矣。”


  “你…”蕭林頓時錯愕:“…不像快死的樣子。”


  的確,巨獸神情自若,表麵上又看不到傷口。


  “老身何須欺騙姑娘,” 巨獸如實告知:“姑娘大可稍等片刻。”


  蕭林不知巨獸的葫蘆裏賣什麽藥,隻是沒察覺它有攻擊的意圖,就耐下心來等。


  就在蕭林問巨獸第三遍“還要等到什麽時候”,她怎麽也料不到的一幕發生了——巨獸的其中一條尾巴上的火焰忽閃幾下,然後徹底熄滅。


  蕭林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錯,火焰熄滅的那一瞬間巨獸的身影變透明了。


  巨獸的聲音有些疲弱:“想必以姑娘的聰慧,早已猜到。”


  蕭林雙眸低垂,目光無意撞上懷裏撒嬌賣萌的幼獸,手不由自主捂上它的耳朵。


  “你讓我看到這一幕是為了讓我知道當另外兩簇火焰熄滅的時候,你…就會死。”


  巨獸輕描淡寫的承認:“正是。估摸剩餘半年,老身便灰飛煙滅。”


  “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蕭林心存僥幸。


  “藥石無靈。”


  蕭林視線掃過自己玩自己尾巴都樂不知蜀的幼獸:“那小不點怎麽辦?”


  巨獸慈愛地凝視幼獸,七彩的眸子仿佛失去了奪目的光彩,裏麵浸滿了濃濃的不舍。眼皮一闔一張,斂起外露的情緒。


  “老身正是為此事而強留姑娘。”


  “我?”蕭林不解的問:“我能做什麽?”


  “老身時日無多,唯一割舍不了隻有吾兒。遂老身望姑娘代為撫養,老身願以內丹為酬勞。”


  “哎,不是,你先讓我捋一捋。” 蕭林懵了,連巨獸最後一句沒細聽:“你的意思是叫我養你的兒子。”


  麵對死亡都風輕雲淡的巨獸此時卻略顯焦急:“老身也是別無他法。姑娘蘊含的異力與老身族係天賦相似,吾兒由姑娘撫養,方有一線生機。”


  蕭林還想說什麽,巨獸卻做出令她震驚不已的舉動。它誠懇地向蕭林磕頭,不停地磕頭,似乎蕭林不答應就一直磕下去。


  懵懂的幼獸不知母獸為何磕頭,隻當是新遊戲。屁股一扭,跳離蕭林的懷抱,也傻乎乎的向蕭林磕頭。


  天真無邪的笑容與沉重悲傷的氣氛的強烈反差使蕭林鼻尖發酸,很是心塞。這種偉大的母愛是她可望不可求。


  蕭林的喉嚨好像有沙礫在摩擦,幹澀哽咽道:“我…答應你。”


  聽到蕭林的應諾,巨獸更是鄭重地磕了三個響亮的頭。


  蕭林擺擺手:“別磕了。趁有時間,你還是告訴我怎麽養小不點。”


  巨獸麵帶猶豫地瞟了蕭林一眼,像在斟酌什麽,好一會才豁出去。


  “吾兒無法進食此界之食物,又因尚在幼兒期,不能直接承受姑娘時空之力的淬煉,唯有…以血飼之。”


  “用血喂小不點?” 蕭林詫異道。


  巨獸擔心蕭林反悔,急忙解釋:“姑娘勿須過許擔心。姑娘靈力深不可測,每日隻需喂少許鮮血即可。”


  “你誤會了,” 蕭林抱起幼獸,慢慢走過去:“我是怕小不點喝我的血會鬧肚子什麽的。既然你那麽確定,我也沒什麽好擔心。”


  巨獸怔忡一下,然後是滿滿感動,揚起數百年來第一個笑顏。獸神眷顧,讓它在彌留之際能遇到可以托付幼兒的人。


  蕭林走到巨獸跟前,眸心微震:“你的腳……”


  巨獸自己不在乎,反倒安慰起蕭林。


  “是老身一時不察,嚇著姑娘了。”


  “你的腳為什麽變成這樣?”


  原來巨獸的四足與地麵融為一體,滿布荊棘和草藤。不仔細看,根本認不出這是四肢。


  蕭林從見到巨獸起就有奇怪的感覺,不明白它總趴著的原因。如今看來,是不得不趴。


  巨獸解開蕭林的疑惑:“數百年前老身受重傷,迫於無奈,逃至此地。沒多久便誕下麟兒,可惜此界靈氣缺乏,難以供養吾兒,遂以自身靈力設下結界,驅逐其他生靈,以保吾兒平安生長。”


  蕭林越聽越懵逼,這身世介紹,這劇情展開,不就是妥妥的修仙文嗎?這轉折也太快了吧,暈倒前還是魔幻風,醒來就成仙俠記?

  這一刻,蕭林感覺自己的世界觀碎得不能再碎。


  “姑娘!姑娘!”巨獸試圖喚醒發呆的蕭林。


  “啊?哦,難怪這裏沒有別的動物。” 蕭林恍然到一半,猛地意識到一個問題:“等一下,你來這裏有幾百年,那小不點多少歲了?”


  “已過五百個春秋。”


  “五百歲?!” 蕭林雙手叉住幼獸的腋窩,拎到眼前:“小不點你竟然有五百歲,這年紀夠當我的祖宗了。”


  幼獸以為蕭林和它玩,四爪亂蹬,尾巴“謔謔”飛快地搖擺。


  蕭林被萌得心都化了,又擼了一把。


  幼獸沒玩多久就犯困打哈欠,很快就窩在蕭林的懷裏睡著。


  “吾兒對姑娘甚有好感,” 巨獸對蕭林說:“姑娘昏迷三日裏,它常常待在姑娘身邊。”


  蕭林不知道還有這麽回事,隻要想到小不點裝出威風凜凜的樣子守在身邊,順毛的動作不禁輕上幾分。


  “對了,你有名字嗎?你的故鄉在哪?又是什麽原因來到這?” 蕭林小聲問。


  巨獸怔愣了,接著抬頭遙望,仿佛想透過璀璨的星河到達遙不可及的故土。


  過了半晌,它回頭告訴蕭林:“吾族之名為靈蒙,故地遭逢大戰,以至老身敗走。”


  蕭林見巨獸不願多說,猜測應該是不好的往事,沒有再追問。倒是那個名字令蕭林產生興趣。


  “靈蒙獸?靈蒙?” 她想起小不點全身不是白色就是黃色,靈機一動:“小不點有名字嗎?我能為它起一個嗎?”


  巨獸沒有反對:“它定會喜愛姑娘所起之名。”


  看著蕭林高興地對幼兒反複念著“檸檬”,靈蒙獸笑而不語。


  它沒有告訴蕭林,唯有訂立血鑄契靈,才有資格給靈獸起名。因為它認定兒子此生不可能重返那個地方,何必執著那些無甚用處的事。


  “檸檬,檸檬。” 蕭林輕聲地叫不停。


  “檸檬”與“靈蒙”讀音相近,又形象地描繪小不點的外貌,真是好聽又易記的名字。蕭林不由得在心裏為自己點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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