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
蕭林是個吃貨,還是來者不拒的那種,在眾多食物中,海鮮是她的最愛。既然來到大海環繞的藍洵,怎能錯過。
然而.……
帕斯塔被蕭林的沒常識問糊塗了:“海鮮之類多為奴隸或窮苦人家的餐中物,此等俗物豈能入諸位貴客之口。”
“什麽!”蕭林十分詫異:“那麽好吃的海鮮怎麽會是俗物!”
剛吼完,她便瞧見其他人均以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怎麽了?我說錯了什麽?”蕭林一頭霧水。
一路上,烏古郎對蕭林的“孤陋寡聞”深有體會,主動解釋:“蕭姑娘,且聽老夫道來。”
原來藍洵以海為鄰,海鮮自然多不勝數。正因為數量太多,海鮮就成爛大街的食物,貴族商賈不屑吃之。反而是那些因藍洵土地貧瘠而產量少的水果麵粉類食物趨之如騖。
久而久之,藍洵人就形成一種觀念,吃海鮮是有失身份的事,隻有最低等的人的別無選擇。
蕭林知道後,連連慨歎“暴殄天物”。
要知道蕭林原來生活的世界汙染極其嚴重,海洋都名存實亡,還能指望人工海養殖出來的玩意有多美味。
即便如此,那些充斥各種添加劑的海鮮也隻有上流社會的人才有機會吃到,蕭林這類苟活在底層金字塔的人何曾有幸品嚐。
身為一個吃貨,蕭林一直遺憾沒吃過真正的海鮮。此刻她的眼珠裏快速閃過各種海鮮圖案,口水快流一地。
“好!我今天心情好,決定給你們露一手。”
蕭林好歹來自素有美食國度之稱的H國,即便以前沒有資格烹調過海鮮,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簡單的菜式還是拿得出手。
帕斯塔受寵若驚道:“這本是小的為諸位籌備的餞別宴,豈能麻煩蕭姑娘。”
蕭林是大祭司的貴客這件事早就傳遍阿格諾,本就有心結交蕭林的帕斯塔更賣力討好蕭林,隻是效果不理想。
蕭林已經擼起袖子,興致勃勃道:“沒關係,我好久沒下廚,都有點手癢。”
客人都這般堅持,主人家也不好拂意。
“你們要是餓了先吃點東西墊肚子,不過不要吃太飽,等一會還要嚐嚐我的廚藝。” 說完蕭林便奔向後廚。
郜樂山暗咽口水,很是期待:“蕭姑娘親自下廚,我們有口福了。”
其實海鮮產品在大靕不算低賤食物,因為大靕人並不如藍洵人善泅水,捕獲量不多,反而可歸為中檔食材。可由於藍洵人對海鮮的態度那叫一個嫌棄,為了麵子,外來人大多隨大流,表示對海鮮無甚興趣。
“哼!”曲昆傑還因剛才的反嗆而不忿,少見的出言不遜:“洗衣做羹本是女子本分,有何值得愉悅。”
一向溫文爾雅的薛南琛難得麵目冷峻,首次駁斥:“偏生正是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嬌娘多番解救吾等於危難之時,不知薛某所言,曲公子可有異議?”
曲昆傑頓時一臉吃癟,憋屈的惱火想發又不敢發。他既沒有理由反駁,也無否認的資格,畢竟自己的確欠了蕭林不止一條命。
一時間,薛南琛與曲昆傑針尖對麥芒,互相看不順眼。其他人麵色相覷,氛圍好不尷尬。
已到廚房的蕭林壓根沒注意到外麵發生的事,她所有心思被眼前琳琅滿目,新鮮生猛的海鮮吸引。
海鯽魚、明蝦、梭子蟹、牡蠣、鮑魚……
這些藍洵海鮮有的和蕭林現世見過的差不多,有的聞所未聞,大概是這邊世界的特有物種。而且每個海鮮不但個頭大,離開水許久仍然活蹦亂跳,足見它們的新鮮。
看著肉肥鮮甜的海鮮,本無餓意的蕭林竟感饑腸轆轆。
蕭林這個人對美食的求知欲是永不滿足:“你們平時是怎樣烹調海鮮的?”
傻愣的廚子不知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原因是他們從未遇過要親自下廚的貴賓,更沒見過指名要吃海鮮的人。
在蕭林再次追問後,其中一個廚子告訴她:“在藍洵,甚少人講究海鮮食法。困苦人家捕之,白水焯熟。若是奴隸,直接生吃。”
蕭林“啊”了一聲,頓感可惜:“你們不僅暴殄天物,還牛嚼牡丹。”
“小的沒吃牡丹啊。”廚子們疑惑不解。
“算了算了,”蕭林擺擺手:“是時候讓你們見識什麽是海鮮大餐。”
其中一個廚子眸光閃爍,異常殷勤:“請準許小人為尊客效勞。”
蕭林的腦裏想的全是海鮮,沒有留意到這個廚子的反常。
埋頭苦幹的蕭林使出十八般廚藝,炸爆燒炒、蒸燉煨燜、焗煸烤熏。在她的巧手下,一樣樣色香味俱全的海鮮菜肴陸續呈上。
醬香海螺、蛋黃醬焗扇貝、香辣炒飛蟹、糟溜魚片、炭燒曲口生蠔……道道菜品鹹甜適中,色香味濃,清脆滑嫩,令人食指大動。
“哇!”郜樂山雙手不停搓動:“如此多美味的菜式。”
就連閱曆豐富的烏古郎也稍稍驚訝:“蕭姑娘果真深藏不露。”
其他人雖沒說,但眼裏的驚奇之色無法隱藏。
蕭林給他們的印象一直是孔武有力,武功超群,如今卻展露女兒家賢良一麵,前後的反差之大不可謂不大,難怪他們吃驚。
蕭林叉著腰,一臉滿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大家別愣著,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如此多菜款恐是吃不完。” 安靜孌覺得吃完這些自己的胃會撐破。
“沒關係,剩下的我包圓了。”
蕭林從不認為吃別人剩下的食物有什麽不妥,對於她來說食物的味道重要,但填飽肚子更重要。
可是這個舉動引來曲昆傑和段伯庸暗地裏的不屑。
薛南琛同樣皺眉,不過他不是鄙夷蕭林的行徑,而是擔心她會噎食。他剛要出口的提醒卻停在蕭林的大快朵頤中。
蕭林的吃相別說優雅了,簡直可以說狼吞虎咽,沒有一點斯文可言。
總是偷瞧蕭林的薛南琛非但不覺粗鄙,反而嘴角不自覺的彎彎。瞧著吃得津津有味的蕭林,從來不重腹欲的自己居然胃口大開。
撇開眾人背後的心理活動,這頓飯吃得還算和諧。
席間蕭林認為有肴無酒算不上佳宴,於是她讓帕斯塔上最好的酒。送酒的就是剛才那個主動提出幫忙的廚子。
他給所有人斟酒後,躲在暗處,死盯昆圖的酒杯。
原來這個廚子抵受不住厄索爾的利誘,答應幫厄索爾毒死昆圖。
厄索爾原想給蕭林下毒,可是怕惹怒大祭司,唯有退而求其次,弄死昆圖,令蕭林失望而回。
為了不出紕漏又不驚動其他人,那個廚子特意將毒藥塗抹在給昆圖的酒杯壁上,這種毒藥無色無味,能使人在睡眠中悄然死去。
他原本打算等到看著昆圖喝下去,就拿著酬勞遠走高飛。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蕭林是大意了,但還有一隻時而懵懂,時而機靈的檸檬。
檸檬奮力從蕭林的衣襟裏掙脫出來,嗷嗷直叫。
蕭林眼神登時淩厲,出手如閃電,一下子打翻昆圖即將到嘴的酒杯。
昆圖嚇懵了,還以為是自己哪裏惹蕭林不悅,又下跪:“恩主…”
“與你無關。” 蕭林斬釘截鐵道:“你的酒裏有毒。”
此言一出,不隻昆圖大吃一驚,在座的各位也大驚失色,紛紛扔掉碗筷,遠離飯桌。隻有薛南琛湊近滾落的酒杯和灑滿桌麵的酒,又是嗅有是看。
半晌後,他凝重道:“因無測物在身,薛某無法確定酒中是否有毒,但這並不代表此毒無色無味之可能。”
帕斯塔慌慌張張跑過來,額頭全是冷汗:“這其中定有誤會。縱然小的有天大的膽子,萬不敢窩藏歹心。”
蕭林冷著臉,打了一個響指,客棧的所有門窗隨即緊閉。
“你是烏前輩的摯友,我信你,但是你的那些夥計就難說了。”
帕斯塔清楚毒害大祭司的貴客一事非同小可,若是傳了出去,不管他如何澄清,都難以置身其外。為今之計隻有盡快找出凶手,以證清白。
於是他連忙召集所有的夥計到客堂。十幾個人,有男有女,神色緊張地分行排好,而那個做賊心虛的廚子站在最後。
見陰謀敗露,他原本準備趁機逃走,誰知蕭林搶先斷了退路。現在整個客棧如同不可破的密室,突圍無望。
他壓下慌亂,保持臉上的鎮靜,心裏興慶當時獻殷勤的不隻有自己,這裏的夥計都巴結討好過蕭林,自己的表現顯得不那麽突兀。
蕭林抱著檸檬,在一眾夥計中來回穿行,眼神銳利,一一審視。
架勢十足,然並卵,蕭林一點頭緒也沒有。秀智商向來不是蕭林的風格,暴·力才是她的畫風。
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的事蕭林做不來,又不知從何查起,苦惱間隨口一問:“檸檬你知道誰是下毒的人嗎?”
本是無心之問,怎知得到意外驚喜。
檸檬後退蹬直,前爪撐起身體,胸有成竹的嗷加一聲,好像在說“看我的”。
蕭林會心一笑,福至心靈的喊了一句耳熟能詳的口號。
“去吧,皮卡丘,不,檸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