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腿

  當蕭林跟青虛子來到密室時,一個身穿明黃寢衣的男子已經站在那。


  隻是一眼,蕭林便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這下不用青虛子提示,她都猜到眼前的人的身份。


  就算蕭林再缺乏古代曆史常識,也知道整個大靕隻有皇帝才能穿明黃色的衣服。


  過度驚訝的蕭林不顧禮節,指著鍾離博萬問青虛子:“你是說的那個人是他?”


  青虛子也是個從來不注重細節的人,欣賞蕭林的吃驚的表情比提醒她下跪行禮更重要。


  “想必你已知曉眼前之人的身份。沒錯,他便是大靕的紫光帝——鍾離博萬,是老夫的大徒弟,也是你的師兄。”


  蕭林聽完都快驚掉下巴,鍾離博萬竟然是青虛子的徒弟!這個信息令她的大腦直接當機,久久組織不了語言。


  而鍾離博萬吃驚程度也不遑多讓,隻是他習慣喜怒不形於色,讓人看不出他的內心活動。


  全場最淡定的青虛子隻關心一件事。


  “我的大徒兒,你快告訴丫頭,你師父我便是那大名鼎鼎的青虛子。”


  鍾離博萬隻愣了一瞬,畢竟他早已習慣自家師父時不時的出其不意的舉動,不過這回倒有點意思。


  這也是鍾離博萬第一次打量耳聞數遍的蕭林,眉清目秀,身材嬌小,與之前的想象的粗獷有很大不同。


  他真的有些無法想象就是眼前的小女子闖幻林,建鏢局,剿山匪,做了大部分男人不敢也無法做的事。而且她還真是自己的師妹,不由得想探究這人究竟有什麽能耐。


  鍾離博萬端量蕭林的同時,蕭林也仔細觀察鍾離博萬。他看起來不超過三十歲,說氣宇軒昂也不為過,一副總是平靜無波的樣子,好像一切盡在掌控中。


  蕭林與鍾離博萬相互對望,誰也不出聲,這可把青虛子急壞了。


  “大徒弟,你快說啊!丫頭不信老夫是青虛子,你可得為師父證明。”


  鍾離博萬收回探究的視線,輕歎一聲:“他確是青虛子,亦是朕的師父。”


  鍾離博萬話音一落,青虛子立刻萬分期待地看向蕭林:“大靕的紫光帝親口作證,這下你總該信了吧。”


  蕭林真是服了青虛子,都這個時候還念叨這事。


  “我信了,你老人家就是無所不能的青虛子。”


  青虛子滿意地摸著胡須:“你該改口了,從此以後你喚老夫為師父。”


  蕭林撓撓頭,有點不知所措。如今她已經沒有那麽抗拒拜青虛子為師,但要開這個口又好像挺難為情。


  鍾離博萬好奇地問:“師父是如何認識蕭姑娘?”


  蕭林生怕青虛子把自己真實的來曆抖出來,剛要岔開話題,青虛子就嗶哩吧啦說完,唯獨沒說自己來自異世的事。


  蕭林暗自鬆口氣,想來沒個正經樣的青虛子也是個知輕重的人。


  鍾離博萬越聽越有興趣:“師父似乎對蕭姑娘青睞有加?”


  “這是當然。”青虛子神氣極了:“你師妹的本領不在為師之下。”


  鬱悶的蕭林嘟囔了一句:“又不是你教的。”


  青虛子一噎,然後半仰著脖子,理直氣壯地道:“即便如此,老夫仍是你師父。”


  蕭林頓時沒話說。


  鍾離博萬卻聽出端倪,他嘴是上揚,但眼眸清冷:“哦,如此說來,起初收蕭姑娘為徒非師父之願。”


  蕭林的眼珠右移,心虛地避開鍾離博萬的視線,這是猜到自己之前打著青虛子徒弟的旗號行事。她猜很有可能鍾離博萬早就聽聞,甚至鍾離維寧的多次試探也許有他的意思。


  隻要一想到那些自以為瞞天過海的說辭和演技在鍾離維寧的眼裏不過是拙劣的小醜跳梁,就羞愧地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哎,何必區泥細節。”青虛子不介意道。


  蕭林小心翼翼偷瞄鍾離博萬,依舊是不喜不怒,猜不出他心裏想什麽。可是她看得出鍾離博萬很尊敬青虛子,如果認下青虛子這個師父,說不定以前的誤會能一筆勾銷。


  於是蕭林打蛇隨棍上:“是啊,師兄。結果是好的,過程就不重要。”


  青虛子聽蕭林叫了鍾離博萬師兄,卻還沒叫過自己一聲師父,不悅地假咳幾下。


  蕭林立馬會意,狗腿道:“師父。”


  青虛子笑得那叫一個得意:“乖徒兒。”


  鍾離博萬怎會看不出蕭林的意圖,卻不點破。他了解青虛子,雖然經常不著調,但是擁有一雙識人的慧眼,他執意收蕭林為徒,一定有其用意。


  即使鍾離博萬還不清楚青虛子的想法,可有一點是能肯定的,能得到青虛子的認可,蕭林的人品絕不差。


  考慮到蕭林那個聲名鵲起的萬通鏢局,鍾離博萬覺得多個師妹也不錯嘛。


  “既然師父心意已決,你與朕在人後便以師兄妹相稱。”鍾離博萬承認了蕭林的新身份。


  蕭林喜上眉梢:“好的,師兄。”


  沒想到啊,事情竟然峰回路轉,糊裏糊塗間就抱上大靕最粗的金大腿。幸福來得太突然,以至蕭林上揚的嘴角就沒下去過。


  縱然蕭林和青虛子是在密室與鍾離博萬見麵,仍不便久留,所以沒多久就離開了。


  一路的夜行,青虛子不停地叫蕭林,好像上癮了。


  “小徒兒。”


  “什麽事,師父?”


  “乖徒兒。”


  “師父,怎麽了?”


  “好徒兒。”


  “我聽著呢,師父。”蕭林瞪著一雙死魚眼,沒好氣地說:“師父,有話直說。你這樣叫,別人以為你叫魂。”


  青虛子被嗆也不氣:“為師樂意。”


  蕭林無語地翻了白眼,心想不管青虛子再怎麽叫,也不回應。


  其實在古代,蕭林這樣對師父是大不敬,尤其是青虛子這種大佬級別的人。偏偏青虛子與眾不同,反而覺得蕭林和他較勁新鮮有趣,更熱衷找茬。


  “為師聽孫大娘說,你廚藝了得。為師明日想吃煎餅果子。”


  蕭林深深地歎氣,認命道:“好,你是大爺,你說了算。”


  “錯!老夫是師父。”青虛子執著地糾正道。


  就這樣,青虛子正式成為蕭林的師父,一段誤打誤撞的師徒情就此開始。


  次日,當青虛子心滿意足吃著煎餅果子時,鍾離博萬召見了鍾離維寧。


  “此事當真?蕭林真是青虛子前輩新收的弟子?”鍾離維寧聽完驚訝地再三求證。


  鍾離博萬輕轉扳指,細細道來:“正是。先前她的確假借師父名頭,隻是後來不知因何緣故,師父非認下不可。且不問種種前因,如今她已是朕的師妹。”


  蕭林真成為青虛子的徒弟的事令鍾離維寧一時不知說什麽,良久才覺得慶幸,慶幸當初多番試探都沒有言行不妥之處。不然日後相見,別提多尷尬了。


  鍾離博萬看穿鍾離博萬的心思:“兄長大可不必過慮,她雖是朕的師妹,但僅此而已。”


  鍾離維寧聽明白了,鍾離博萬叫蕭林一聲師妹完全是看在青虛子的麵子上,實則心裏沒認可她。


  既然如此,鍾離維寧也不打算突然改變對蕭林的態度,既不熱忱,也不疏遠,維持現狀正好。


  於是在未來一段不短的時間裏沒有第五個人知道蕭林多了一重身份。


  以後的事留待日後再說,講回其中兩個當事人。


  這些天以來青虛子像根尾巴,緊跟蕭林。如果不是蕭林以“師父”稱呼青虛子,旁人都以為蕭林才是青虛子的師父。


  特別是這兩天,青虛子將鏢局逛個透徹。


  他瞧了擺得滿滿當當的,將要運送的貨物;又看著那些忙著練武,忙著裝貨得彪形大漢見了蕭林,全乖乖的叫聲“當家”,與有榮焉的同時認為有必要給蕭林一些“專業”意見。


  “徒兒,你的鏢局雖是蒸蒸日上,但瑜不遮瑕,你可知這‘瑕’在哪?”


  蕭林看著青虛子那一臉“你快來問我啊”的嘚瑟樣,拳頭是握了又握,最後還是遂了青虛子想顯擺的心願。


  “徒兒不知,還請師父指點一二。”


  不知為何,青虛子總喜歡給蕭林說教。


  他特意語重心長道:“此地不大,於鏢局日後發展非良處。”


  蕭林表現出極誇張的崇拜:“哇,師父果然真知灼見,這麽難的事都被你想到。”


  青虛子覺得蕭林說的怪裏怪氣:“你是不是早有安排?”


  蕭林不急著揭曉,而是帶著青虛子去了近郊。到了近郊,人還沒走近,青虛子就聽到熱火朝天的吆喝聲。


  走近一瞧,幾百號漢子赤膊上陣,賣力地幹活,砍木、搭梁、切牆、鋪磚.……忙得不亦樂乎,一個龐大的建築群漸顯雛形。


  “你……早有計劃了。”青虛子才恍然道。


  蕭林抄手揶揄道:“剛才那院子是租的,隻是鏢局暫時的落腳地,這裏才是萬通鏢局的大本營。”


  青虛子鼓著腮幫子,沒好氣道:“你是故意看為師的笑話。”


  雖然很想說是,但蕭林還是忍住了惡趣味,像哄孩子:“好了,師父別氣了。我帶你去逛逛。”


  青虛子雖然還板著臉,可心裏甜滋滋。也許正因蕭林不像別人對自己隻會畢恭畢敬,她會嗆人,會哄人。


  青虛子不得不承認和蕭林相處,有意思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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