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聽雨樓
“所以,就得是青樓的人嗎?”姚桃也是個不怕事的,直接懟道,“這種女人就能撐的起我們‘蜀繡樓’的衣服了?被這種女人穿過的東西,誰會買?”
果然是扶不起的阿鬥!
姚桃心裏憋了火。
真心為“蜀繡樓”謀劃是一回事,可這種標新立異的想法……
她接受不了。
不僅她接受不了,就是繡娘們也接受不了。
“蜀繡樓”是做正經生意的,“蜀繡樓”裏的繡娘都是清白人家,誰希望看到自己做的東西,穿在風塵女人的身上!
這樣的衣服,圈子裏的人會買?
異想天開!
可謝柔錦並不讚同姚桃的想法。
“我們‘蜀繡樓’賣的是潮流,是風向標,走秀衣服穿在誰的身上都無所謂,重要的是能穿出衣服的精髓。”
“恕老奴蠢鈍,老奴實在想象不出風塵女子如何能穿出‘蜀繡樓’的品味!‘蜀繡樓’的東西,是專門給名門望族穿的,是高貴、典雅的風範!老奴沒有去過‘聽雨樓’,可能想象那裏的人都穿什麽,老奴不認為他們能穿出‘蜀繡樓’的精髓。那樣的氣質,不符合名門望族的要求。”
袁德頭大。
謝柔錦作為少東家,他是應該支持的。
可姚桃的話沒錯。
“蜀繡樓”的東西如何能穿在那種女人身上?
她們穿了,圈子裏的夫人小姐們還會穿?
那成什麽了?
每個圈子有每個圈子的規矩,真要那些女人來走秀,拉低的,不僅僅是“蜀繡樓”的格調,還有那些名門望族的門檻。
謝柔錦雙手抱胸,“那姚管事的意思呢?”
“少東家說的什麽走秀,老奴認為可行,就是人選要另說。”
“姚管事有什麽好建議?”謝柔錦不是聽不去建議的人。
“這個……老奴暫時沒想到。”
謝柔錦問道:“如果讓她們來走秀呢?”
她們?
袁德和姚桃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謝柔錦的意思。
搖頭,“這種拋頭露臉的事……”
“可這也是圈子裏的頭一份,穿著‘蜀繡樓’新裝,在台上走一圈,聚光燈下是何等風光。”謝柔錦試著說服眾人。
姚桃再次搖頭,“圈子裏的夫人小姐們規矩大得很,要她們參加聚會可以,要她們穿著新裝站在台上,被人品頭論足,這不是得罪人嗎?”
得!
話都被你說完了。
謝柔錦想得很簡單。
讓“聽雨樓”的人走秀,是因為那裏的人能適應不同的風格,放得開,在台上能展現“蜀繡樓”成衣的各種風情,卻忘記了,這裏的人講規矩。
身份、階級極其講究,無法跨越。
來這裏這麽久了,她明白人是分等級的,沒有包容性。
是她想當然了。
“那怎麽辦?”
謝柔錦雙手一攤。
點子是好,可惜人選難辦。
幾人喝了兩口茶,暫時放下了這件事。
袁德想了想,問道:“少東家,那個蘇柔……”
事關謝大爺,袁德比較上心。
姚桃也是目光灼灼地看向謝柔錦。
“暫時安排在院子裏。”
“就這樣讓她待著?”姚桃不讚同地說道,“難不成,還要等她生下孩子?”
“不然呢?”謝柔錦反問。
姚桃自然是不願意的,可也不能讓蘇柔在這個時候打掉孩子,不然,外麵又會傳言長房的人心虛。
著實棘手。
“這樣的話,豈不是很被動。”
謝柔錦輕笑,“我瞧著她有恃無恐的模樣,似乎很胸有成竹。”
“怎麽可能!”姚桃一聲疾呼。
察覺到自己的異常,姚桃局促地解釋道:“大爺不是那樣的人,少東家,你一定要小心,這個女人肯定有幺蛾子。”
謝柔錦點頭,“這個我知道,所以我讓人盯著了。”
盡管心裏不放心,姚桃這個時候也不好再說什麽。
丟下“蜀繡樓”的事,謝柔錦和袁德到了“聽雨樓”。
錦城最大的青樓。
裏麵不僅有女人,還有男人,歲數覆蓋範圍極廣,可以滿足不同人對不同性別和年齡範圍的需求。
而且,還是合法的。
“聽雨樓”之所以能做到這個規模,除了它身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強大後台外,還因為它的貼心服務。
謝柔錦的馬車直接到了“聽雨樓”的後門。
說是後門,在謝柔錦看來,儼然是一個停車場。
馬車通過檢查後,可以直接進門,下了馬車,就站在了“聽雨樓”的院內。
如果怕自己的馬車暴露身份,“聽雨樓”還可以安排樓裏的馬車接送。
可謂是貼心到家,完全不用擔心暴露客戶的身份。
謝柔錦沒有女扮男裝,和袁德就這麽大大咧咧地來了。
這沒什麽好奇怪的。
“聽雨樓”裏不是還有男人嘛?
隻是,今兒謝柔錦要找的,是“聽雨樓”的老鴇,柳梓。
二十出頭的女人。
褪去少女的青澀,渾身上下都是成熟女人的嫵媚。
第一眼給謝柔錦的感覺,柳梓是個精明的生意人。
眉眼間的精明比她更像商人。
“聽雨樓”不管是從布置,還是到經營模式和經營範圍,無一不透著奢侈。
卻十分有格調。
用謝柔錦的話說,就是硬生生地把不光彩的行業做出了高大上的味道,有了幾分品味。
所以,哪怕都知道“聽雨樓”裏的人是做什麽的,眾人在提起的時候,隱隱還很向往。
這是什麽鬼?
柳梓笑眯眯地看著對麵半大的孩子,“謝小姐是為謝大爺的事而來?”
柳梓沒有意外。
雖然官府早就調查清楚了,也有了定論,可作為死者家屬,肯定是不甘心的。
“我以為謝二爺或者謝三爺會出麵。”
柳梓語氣中的調侃太明顯。
謝柔錦也不惱,“我們長房的事,二叔和三叔不方便出麵。”
所以你一個姑娘家就方便出麵?
讀懂柳梓輕佻眼神的意思,謝柔錦直奔主題,問道:“所以,當日的經過是怎樣的?”
謝柔錦問得幹脆。
能把灰色產業做得風風火火,“聽雨樓”靠的是後台,沒必要把這些事藏著掖著。
柳梓再次複述了一遍。
謝大爺當日的流程很簡單。
一個簡單的飯局,用飯是在“聽雨樓”的二樓,牡丹間,當日剩下的吃食,官府讓人檢查過,沒有問題。
酒過三巡,周家老爺來了興趣,就帶著陪酒的姑娘到隔壁包間去了。
謝大爺這邊,也跟著蘇柔到了另一個包間。
說到這裏,謝柔錦多嘴問了一句,“我爹每次來,都是點的蘇柔?”
如此直白的話,讓柳梓不禁多看了一眼。
“十有八、九是蘇柔。”
“我爹和蘇柔經常單獨在一起?”
“謝大爺來‘聽雨樓’都是談生意,不是吃飯就是喝酒,蘇柔是陪酒姑娘中的一個。謝小姐,你也知道我們‘聽雨樓’是做什麽生意的,說是陪酒,男人興趣來了,也會順便做點什麽。謝大爺沒有專門點過蘇柔的牌子,但不代表在酒足飯飽後,兩人做點什麽。”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聽著很不舒服。
“柳媽媽對手裏的姑娘都很放心啊。”
“樓裏有樓裏的規矩,隻要不壞了規矩,不耽誤我賺銀子,我對姑娘們還是很放任的。”
你這麽任性,你老板知道嗎?
見謝柔錦臉色不好,柳梓這才正色說道:“陪酒的姑娘,我不管她們私底下做什麽,我隻收她們陪酒的銀子,其他的,就當是她們額外的收入。畢竟做我們這一行的,總有年老色衰的時候,我允許他們給自己留條後路。”
“柳媽媽倒是仁義。”
柳梓輕笑,“女人不易,不到走投無路,誰會選擇這條路。”
謝柔錦審視了柳梓一番,“柳媽媽有沒有不能告訴官府,卻能告訴我的東西?”
袁德心裏一凜。
目光戚戚地看向柳梓。
柳梓搖頭,正色說道:“事後我也讓人仔細查過,謝大爺的死因沒有疑問。”
死因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過程。
謝柔錦凝視了柳梓幾秒,起身,帶著袁德離開。
直到看到謝府的馬車離開了“聽雨樓”,柳梓才出了屋子,上了樓。
三樓不對外開放,是柳梓住宿和辦公的地兒。
可誰都不知道,她的房間隻有最前麵的一間,中間幾個房間是空的,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
到了樓道的最末處,那兒還有個她都沒資格隨意進出的房間。
今兒,她敲開了那個房間的門。
“爺。”婉轉的聲音裏,是發自心底的臣服和忠誠。
窗前,一道陰影背對柳梓。
“走了?”
“回爺,謝小姐已經離開了。”
“你這邊,什麽都查不出來?”
明明隻是一句尋常的問話,柳梓後背一股冷意順著脊柱朝頭頂竄去,在胸口的位置,狠命一擊。
“回爺,這件事屬下確實讓人查過,謝大爺的死,確實是藥物造成的,所以屬下……”
“查。”
“是,爺。”
柳梓額頭的冷汗順著太陽穴往下淌。
事情發生在“聽雨樓”,無論是配合官府還是為了自己,柳梓確實讓人查過謝大爺的死因。
而最後的結論也確實和官府一致。
柳梓認為,謝大爺的死應該是有人針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