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釜底抽薪
看著謝二爺臉上溫吞吞的笑容,謝三爺眼底是灼熱的恨意。
謝二爺有恃無恐,卻也不會與自己的親弟弟反目成仇。
不管是為了日後的合作也好,所謂的親情也好,謝二爺都不會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樹敵。
“三弟多心了,”謝二爺解釋道,“二哥還沒那麽大的本事能提前知曉你的計劃。”
不是還有個蘇柔嗎?
謝三爺也不廢話,“這件事不管有沒有二哥的‘功勞’,三弟都會記住二哥。”
所以,到時候他若是有什麽意外,說漏點什麽,就怪不得他了。
至於證據?
不是還有謝柔錦。
謝柔錦真心要找,還怕找不到嗎?
“三弟想如何?”謝二爺歎氣,一副長兄的寬和。
“二哥有本事,這件事,希望二哥能幫弟弟善後。”
謝二爺搖頭,“善後?你太看得起你二哥了,謝柔錦和容昱都出手了,不給他們一個交代,如何善後?”
至少,也得交出個替死鬼吧?
沉吟了幾秒,謝三爺說道:“那二哥的意思?”
“二哥倒是有個辦法,就是……”
……
鬆鶴院。
梅氏貼心地幫謝老夫人蓋好了被子,又掖了掖被角,才直起了身子。
確認謝老夫人已經睡著好,出了房門。
楊嬤嬤已經等在外麵,手裏端了一杯茶。
作為謝老夫人身邊的人,楊嬤嬤是除了李氏外,最能揣測老夫人心思的人。
老夫人要磋磨梅氏是真,可事後給個甜棗,是她這個做下人必須要做的。
“夫人。”
畢恭畢敬遞上的茶,梅氏接過去,垂眸看了一眼。
“委屈夫人了,老夫人這段時間心情不好,還請夫人多擔待。”
“這是我這個兒媳婦應該做的。”
梅氏的語氣說不上好,依舊隱隱帶著高高在上的感覺。
楊嬤嬤不以為意地撇嘴,見梅氏喝了兩口茶,才說道:“夫人,辛苦您了。”
“楊嬤嬤這話就嚴重了,你跟在老夫人身邊,才是最辛苦的,老夫人的身體……”
兩人眸光黯了黯。
雖然劉大夫沒有明說,可大家都知道老夫人的情況很不好,雖然暫時穩住了,可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受罪的還是她們。
再加上,謝老夫人的脾氣越來越古怪,也就在兩個兒子麵前還能勉強控製一下,對她這個兒媳婦,簡直當成了仇人!
連個下人都不如。
一直這麽下去,誰受得了。
特別是一院那邊,如今越來越順暢,老夫人變、態的手段就越厲害。
梅氏暫時的隱忍,不過是為了哥兒和姐兒的名聲,當然,還有老夫人手裏的東西。
二院雖然有家底,可誰也不會和銀子作對,更何況,二院那點所謂的家底,不過是看上去附庸風雅,並不賺錢。
這個老不死的癱在床上,一天不死,她就要繼續被老東西磋磨。
憑什麽?
不就是她手裏那點東西嗎?
梅氏放下茶碗,狀似不經意地對楊嬤嬤說道:“嬤嬤跟著老夫人,快四十年了吧?”
“回夫人,老奴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跟著老夫人有三十七年了。”
梅氏點頭,“這麽久了,怪不得老夫人信任你。”
楊嬤嬤笑得燦爛,“老奴這些年在老夫人身邊盡心盡力,得了老夫人的信任,是理所當然的。”
沒有顯擺的意思,隻有一點點得意。
梅氏了然,卻話鋒一轉,“我記得楊嬤嬤有個孫子?”
“勞夫人記掛,老奴有個孫子,與大少爺差不多歲數,在鋪子裏跟著掌櫃學東西。”
這個鋪子,自然是老夫人名下的鋪子。
謝老夫人確實看重楊嬤嬤,楊嬤嬤的兒子和兒媳婦都在她的鋪子裏做活,具體做什麽,梅氏不清楚,隻知道楊嬤嬤的兒子和兒媳婦都不是奴籍,在普通人中,也算是混得好的了。
唯一的孫子,有點不成氣候,楊嬤嬤求了老夫人,老夫人才讓他跟著鋪子裏的掌櫃學本事,等學成之後,自己找活兒。
為此,楊嬤嬤對謝老夫人更加忠心了。
隻等著孫子學成,再在老夫人耳邊念叨幾句,直接進老夫人的鋪子做掌櫃。
看著楊嬤嬤勢在必得的笑容,梅氏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城隍廟。
錦城郊外的城隍廟有些破敗,顯然是一處被人放棄的地兒。
之前,還有流言說,官府準備把這裏改成義莊。後來又不知道什麽原因,計劃擱淺了。
於是,這裏成了叫花子聚集的地方。
白日的時候,大夥兒都在城裏乞討,這裏就空了下來。
隻不過今兒是個意外,角落裏躺著一個小孩兒,因為生病的緣故,暫時被小夥伴留下了。
黑子哆嗦地縮在角落,眼巴巴地看著門外。
突然,一道身影印入眼簾。
黑子緊張地握起了拳頭。
是來搶地盤的嗎?
隻能看到背影,所以黑子看得格外認真。
記清楚那人的模樣,就能找到是哪個“黨派”,才好秋後算賬。
看沒等黑子看得仔細,又來了一個人。
看衣著打扮,非富即貴。
黑子嚇了一跳,本能地蜷縮成一團,朝牆角蠕動過去,躲在雜物後麵。
那兩人進了城隍廟,站在離門邊不遠的地方。
“你到哪兒去了,我找了你好久!”謝三爺氣急敗壞地看著川子。
不是失蹤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就不知道跑遠點?
如果不是想知道現在的情形,他又何必親自跑這一趟!
川子渾身上下髒兮兮的,和城裏那群叫花子沒有區別,“三爺,您也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我怎麽敢輕易露麵?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了,我也不會找您,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讓人遞了消息給您。”
“說吧,你有什麽打算?”謝三爺問道。
“三爺,我一定不會連累你,我打算離開。”
“離開?外麵戒備森嚴,你怎麽離開?”謝三爺試探地問道。
“三爺,我已經聯係好了,從碼頭走,晚上的船,就是……”
“要多少?”謝三爺很上道。
“三千兩。”說完,小心查看了一眼謝三爺的臉色,解釋道:“三爺,這三千兩,有兩千五白兩是船票,您知道的,道上的價格……”
“我知道,不過,我需要點時間。”
川子諂笑,“我明白,我明白,我在這裏等著。”
謝三爺左右看了一眼,嫌棄地說道:“這裏安全嗎?”
“三爺放心,我踩好了點兒,這裏隻有幾個要飯的,回來得很晚。”
所以,隻要謝三爺的銀子送到的及時,他是不會被發現的。
謝三爺皺眉,“那好,我回去一趟,你先等著。對了……”
返身,“你還沒吃飯吧,我買了‘酥心齋’的點心。”
邊說邊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川子。
川子猶豫不決地抱著。
仿佛沒看到似的,謝三爺順手從油紙包裏拿出一個芝麻餅,咬了一口,“‘酥心齋’的芝麻餅堪稱一絕,你有口福了。好了,我等會過來。”
捏著咬了一口的芝麻餅,謝三爺走了。
川子早就餓得兩眼冒金光,壓根就沒留意謝三爺的舉動有何違和之處。
之前心裏的防備,也因為謝三爺咬的那口芝麻餅而消失了。
盤腿坐在地上,急切地打開油紙包,塞了一個芝麻餅在嘴裏。
“不錯不錯,‘酥心齋’的芝麻餅確實美味,就是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再吃到了。”
一口氣,興衝衝地塞了三個芝麻餅,川子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左右看了一眼,沒有喝水的東西,遺憾地起身。
“啊——”淒列的慘叫。
黑子無助地朝雜物堆裏躲了躲。
……
楊嬤嬤趁著謝老夫人睡著了,吩咐了鬆鶴院的小丫鬟,這才得了空,回了自己的家。
一個簡單的院子。
不大,住著她和兒子一家。
地段一般,在錦城東邊,院子小小巧巧,三間正房,一個廚房,外加一個雜物間。
單獨打了一口井,左右兩邊的鄰居隔得不算遠,十多米的樣子。
“娘,你回來了,吃飯了嗎?”兒媳劉氏一邊接過楊嬤嬤手裏的包裹,一邊問道。
楊嬤嬤擺手,“我吃過了,包袱裏是一些吃食,你拿出來放好。”
劉氏將熟食和點心拿出來,分開放進了廚房。
“俊哥兒呢?”楊嬤嬤一回來就問起了乖孫。
楊水根正在做葉子煙,頭也不抬地說道:“之前讓人捎話回來,這幾日鋪子裏事情多,晚點回來。”
楊嬤嬤一臉欣慰,“我聽餘掌櫃說了,俊哥兒學得很快,都能上手了。”
“俊哥兒聰明是聰明,就是不夠細心。”嘴裏說著揶揄的話,楊水根臉上很為自己的兒子得意。
“哥兒還小,再磨煉磨煉,我和老夫人說好了,隻要哥兒出師了,就到布莊去。”
“那王掌櫃呢?”
楊嬤嬤一臉鄙夷,“老東西歲數大了,該回家享清福了,謝府可沒有賴著不走的道理。”
“娘說得是,”劉氏從廚房回來,接過楊嬤嬤的話茬,“王掌櫃歲數大了,就該回家歇著了,再怎麽說,王掌櫃也是外人。娘是老夫人身邊的嬤嬤,是老夫人的人,老夫人也很喜歡俊哥兒。當初俊哥兒滿月的時候,老夫人不僅送了禮,還讓娘把俊哥兒抱到謝府瞧了,可見,在老夫人心裏,俊哥兒也是謝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