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傷情顧氏訴積怨
第九十九章傷情顧氏訴積怨
登慶東受了衝擊，嘔血昏迷，俊卿不得不把喪子之痛先放到一邊為父親延醫問藥，那太醫也說老爺子這番受了打擊可不太樂觀，以後要仔細斟酌了。
好在半夜登慶東便醒轉過來，見兒子還守在身邊便道：“有下人們守著就行了，你先回去歇著吧，你媳婦這次可傷心的厲害，你好些哄勸著。”
俊卿也不肯回房，他便歎道：“以後你操勞的日子不在少數，還是先養養精神吧，我這裏不礙事的。”
俊卿無法隻能起身辭別父親，臨出門時似乎聽到父親低歎道:“登家真是要毀在我手上了。“
俊卿出了門，老管家也迎上來，“夫人呢？“
“夫人傷心的厲害，起先還不肯回房，後來少夫人勸說了幾句，她才回房的。“
俊卿點點頭，這個兒媳婦的確不錯，不愧是薛家的姑娘，幸虧當年沒有因為她父母雙親俱失而退婚，登家如今就需要這樣的兒媳婦。
管家有些猶豫道：“還有一件事就是夫人非說是王妃還是少爺的，在前廳打了王妃一巴掌，後來王爺便陪著王妃去了後院的佛堂。“
俊卿皺皺眉頭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吩咐守夜的警醒些。“
管家告退之後，俊卿才搖搖頭歎了口氣回房去了。
回房後見顧氏正默默飲淚，俊卿便勸道：“莫哭了，永裴這一去，還要勞煩你打點身後事，你別哭壞了身子。”
顧氏卻恨恨瞪他一眼，轉過身去不理他，俊卿又道：“怎麽你竟不如兒媳婦懂事些，永裴去了，她不難過麽？不照樣打點起精神來孝敬公婆麽？”
哪知他這一句話出口，顧氏就蛾眉倒豎，咬牙切齒道：“你說的簡直不是人話。永裴沒了，如雪若是哭的傷心些，就不懂事了麽？家裏出了事情，你一個男人不擔一點責任，卻隻會說些風涼話，把事情都推到女人頭上，自己在一邊看樂子，這就是你的一點本事。”
俊卿是個讀書人，好點臉麵，被妻子這樣一說，自然掛不住了，便皺眉道：”
永裴不在了，哪一個人不傷心，大家都是一樣的心思，何苦要怪罪別人，先是罵走了希音，再過來罵我麽？“
不想顧氏卻越來越起勁，“我自然要罵你了，我罵你這個讀書讀到狗肚子裏麵的讀書人，書上的禮義廉恥一點沒學到，隻學到了一肚子酸腐東西。“
“男子當頂天立地，你卻隻窩在書院裏，不通庶務人情，我為你們登家操勞了一輩子，在你眼中恐怕就隻是一個俗婦吧。“
“那個時候我嫁到你們家，原以為百年大族，又沒有納妾的規矩，我嫁給來做宗婦，自然是舒心如意的。誰知道你娘卻橫豎看我不順眼，給我小鞋穿，而你整日埋首故紙堆，不肯理這些俗物，又嫌我不會紅袖添香，愚笨的很，與你難舉案齊眉。“
說到這，顧氏的聲音漸漸低下來，“我們顧氏也從來是書香門第，我豈是不通文墨的粗人，起初我也愛慕你滿腹才華，翩翩風度，想與你琴瑟相和的，可是我是宗婦，你娘又是個甩手掌櫃，你也是隔岸觀火，怕這些事情糟蹋你了的身段，我自然隻能每日柴米油鹽醬醋茶，被煙火氣熏成了你看不上的俗人。“
“我每日掌管家事，還要打點精神應付你娘的刁難，丈夫又是個靠不上的，那個時候有多難，要不是有永裴在，我早就倒下了。“
“他那麽小，就那麽聰明懂事，老太爺見了喜歡才抱到身邊教養，後來我又有了希音，你們登家向來好賣女求榮的，希音生的那麽好，我這才漸漸有了底氣，要不然老管家的那個丫頭早就爬到我頭上了。“
顧氏說起這個，俊卿便現出些窘意來，顧氏見了更是冷笑道：“若不是因得了你的寵愛，那個丫頭怎麽敢生出先害我一雙兒女，再害宗婦以代之的念頭。“
“你道你是不是道貌岸然，嘴上說不理俗物，怕沾煙火氣，卻還要靠祖輩蔭封，靠姑娘裙帶，男子當頂天立地，保家國妻兒，你卻是隻知道之乎者也，事事靠我一屆女流來打點。“
俊卿被她這樣講自然羞惱，恨道：“如今隻是說永裴的事情，你攀扯這麽多做什麽？”
“我攀扯？”顧氏笑問道，“我攀扯這些就是要告訴你，就是因為有了沒用的爹，我的永裴才早知人事，才事事當先，為了給希音撐腰來到帝都做官，才為了救她們母子喪命的。”
“是你害死我們的兒子。”顧氏一字一句的指控道。
俊卿怔怔的退後一步離開了房間，隻留顧氏一人在原地冷笑不止。
直到夜深人靜之時，如雪才在被窩裏哭出了聲，“登永裴，為何要扔下我一個人受這塵世之苦。”
她撫了撫小腹，突地想起那日在護國寺，行止為她解簽，不肯讓她看簽文，隻說了一句自己是很有兒女福氣的。
現在想來丈夫是尚書郎，夫妻琴瑟和諧，有福氣自然也是先有夫福的，他卻隻說有兒女福，那是因為我這輩子的倚靠並不是傾心相許的丈夫，而是丈夫留下的血脈。
這一夜就這樣驚心動魄的過去了，不提永裴故去，有人傷心有人愁。
這日碧沉卻緊閉門庭在院中燒紙，嘴裏還喃喃念叨道：“你說你多傻，當日我讓你過來服侍我，你還不肯，現在好了，命都給人搭進去了。
隻可惜你忠心護主，也沒人過問一下你的死活，大公子是為她死的，難道你就不是為她死的麽？你說說除了我，這個王府裏還有哪個人惦記你的死活。
你做夢都想脫了奴籍做良家女，下輩子可別再投胎做人家的丫頭了。“
煙霧繚繞間，碧沉臉頰邊劃過兩行清淚。
此時希音也在房裏與暗香說話，“她家裏還有什麽人麽？”
“還有一個弟弟，現在在一家裁縫鋪裏做學徒，她以前還說等以後弟弟學成了就把她贖出去一起開鋪子。”暗香眼圈紅紅道。
“咱們家不是也有裁縫鋪麽？讓他過去吧，工錢漲一倍，等過幾年再為他說個媳婦。”希音歎了一聲道。
暗香忍著淚跪下端端正正的磕了一個頭，“奴婢替清影謝王妃了。”
“是我謝她才對，她是替我死的，我再怎麽報答她也是應該的。”
希音這樣說，暗香心知更是如刀絞，當日若不是自己著涼跑肚子，清影也不會替自己送命，如今人已沒了，她隻能多多幫扶清影家的弟弟，心知才能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