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走出去後，發現整個城市都沉寂在一片黑暗之中。看來，是整個城市的電路出現了故障。黑暗裏，人們開始變得莫名的興奮起來，狂躁地人們瘋狂的嘶吼著、嚎叫著。我安靜地藏匿在黑暗中，沿著一條曲折的小路默默地向前走去，我要逃離這些不知道是失去了本性還是暴露了本性的人們。我喜歡安靜的黑夜，我覺得隻有在靜夜裏才能看清楚自己的靈魂。他們的狂躁讓我感到心煩意亂，讓我的心不能夠自由的飛翔在這片幽美的夜空
在這條僻靜的小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很久前，我總是一個人走在安靜的黑夜裏聽著小y溫柔的聲音，總會不知不覺的走進一片安靜的原野，然後和小y一起聽寂寞的夜風和小溪悅耳的潺潺聲
不知不覺中已經感覺這個喧囂的城市離我越來越遠，人們狂躁的嘶吼聲漸漸的消失在夜風裏，隻有小路旁邊的樹枝劃破夜風時發出的呼呼聲。這是什麽地方？我猛地驚醒，不由四處打量起來，可是夜色太過黑暗，周圍的環境看不真切。模模糊糊，隻看到雜亂的荒草在夜風中盡情地舞動著纖細的身軀，好像是在歡迎我這個孤獨的夜行人。我苦笑一聲，竟然又是一片荒原，此時回想起在T城時的那個荒原，竟然有些故地重遊的感覺。接著往前走去，隱約可以看到有或大或小的土包零散的藏匿在雜亂的枯草叢中，偶爾還可以看到或大或小的石碑沉默地矗立在土包麵前這時候我終於明白了，我走進的不是荒野，而是荒墳
夜風吹過旁邊的枯樹的枝椏，發出呼呼的聲響，枯草在風中搖晃，我似乎可以感覺到，有一片片烏雲正壓向我的心頭。繞過幾個墳頭，我沿著小路繼續往前走著，風吹落的枯枝在腳下發出輕微的斷裂聲。這些墓碑高的有一人多高，矮的直到膝蓋。我走到一座一米多高的石碑旁邊，伸出手指在上麵觸摸了一下，馬上感到那種光滑的質感，一種冰涼的感覺傳了過來：大理石的！看到旁邊那個隻到膝高的墓碑歪歪斜斜的插在那裏，不由搖頭歎了口氣：人呀~~都死了，還爭什麽。墓碑隻不過就像人們的衣服，墳頭裏麵的，都一樣。
夜色越來越濃密，我似乎朦朧的意識到了些什麽，突然發出了幾聲自己都不明白的“嘿嘿”冷笑，那聲音空洞洞的，使我自己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踏上小路，我默默地往前走著，感受著強烈的人生意義。我，一個孤獨的異鄉旅人，在這遙遠的他鄉，沉默的望著一座座墳墓，夜風與樹枝交錯，發出陣陣悲戚的呼呼聲，人死去還真的不如吹過的一襲夜風
麵對這大片的墓碑，猛然感覺生命的終點不再是一個遙遠的概念。他像墓碑的表麵一樣有著真實的質感。如果不是有這麽一大片墓地作證，我很難想像在這偏遠的小城，也有這麽多人曾經在某段時光裏存在，在這片土地上誕生、成長、奮鬥、然後成功或失敗，最後，寂然而逝，在時光的洪流中化為烏有。曾經存在過的全部痕跡，就是這一座墓碑，這靜穆的矗立，就是生命的凝結。人的一生，成就有多大，死後的墓碑就會有多高。可是不管成就有多高，最終也不過是來了，又去了。輝煌，又黯淡。僅此而已！等他們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就沒有人去追問他們過去是怎樣的存在，他們的存在又有怎樣的意義。
時間什麽都不是卻又是一切，它以無聲的虛空殘酷掩蓋著抹殺著一切，使偉大的人生目標或劇烈的人生創痛，最後都化為烏有。時間，是神秘的。一個人一旦理解了時間，他就與痛苦結下了不解之緣。無形的時間可以使偉大變成渺小，使驕傲變成悲哀，使年少的激情張揚變成年老的沉默不語。時間可以使一切變得意義模糊，唯有它永遠存在。他已寂然的平淡打敗了所有趾高氣揚的人
夜風襲襲，使我的思緒異常清醒。我踏上小路，繼續往前慢慢走去。兩邊的墓碑越來越多，參差不齊地矗立在大小不一的墳頭前麵。漠然凝視著這一片墓地，驀地感覺到沒有什麽景觀能夠更有力地啟發人們的心靈。麵對著這一座座莊嚴肅穆的石碑，我的心根本無法回避。這是我體驗到了一種不清晰的感悟，一種強烈而意義深遠的哲理，隻是它在思維的長河裏，浩蕩邃遠，洶湧澎湃，深不可測。
這種感受，就像一條大魚在水中遊動，我平心靜氣想抓住它，並且已經清晰地看到了大魚的脊背和鰭翅，看到了它在陽光下閃爍著的磷光，在水中遊動卷起是旋窩。可是，就在我快要抓住它的那一刻，它又悠然而逝。生命的感悟千聚萬匯激躍奔湧，卻無法表達，使我痛切地感覺到了人類語言的蒼白我竭力在心中挖掘著，一遍又一遍，卻是徒勞無功，徒勞無益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墓地的盡頭，這裏有一個高坡。我抬頭向上望去，借著微弱的星光，隱隱看到高坡的最頂端，竟然有一個白色人影在緩緩晃動著。我心頭猛地一顫：這是人嗎？想到這裏我整個身體瞬間冰冷，麻木。不過，這不是人，那又能是什麽？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看向高崗上晃動的人影，心情慢慢平靜下來，因為我看清了，他就是一個人！不過既然是人，他為什麽在大晚上獨立荒墳崗上
既然來到了這裏，那麽就應該去看個究竟。否則對不起今天晚上的電路故障。
於是，我緩緩的爬上了高崗，逐漸接近那個人影。慢慢地、慢慢地我爬到了他的身後，終於看清楚了。他是一個身穿白衣的老人，可是他竟然在聚精會神地打著太極拳？動作緩慢而瀟灑，就是太極拳。可是他打的也太慢了，莫非他就是傳說中的高手！？
“年輕人，大晚上的竟然敢獨自來到此處，不錯，有膽識，有魄力！”老人打折太極拳緩慢的說到，聲音低沉而滄桑。
“過獎，人嘛，隻要放下生死，還有什麽不敢做的？”對於這樣淡定的老人，我感到特別無語
“也對，來到這裏的，哪個不是放下了生死的？年紀輕輕，竟可以把生死輕易看開，實在是唉。”老人還在繼續著他的太極拳。
“慚愧，我隻不過是來看星星的？”我怎麽聽著老人說的話，感到心裏有些發毛
“年紀輕輕，處事竟然如此低調”老人停了下來，走到我身邊說：“來來來，年輕人我們坐下來好好聊聊。”
“可以。”
“嗬嗬，我們下去。”老人說完，一躍而下，坐在了一個墓碑旁。我也走了下去坐在他旁邊。老人笑吟吟的說：
“年輕人，說說你是怎麽來這裏的？”
“”我無語。這老人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老人見我不說話，笑著說：“嗬嗬嗬年輕人不要害怕，既然我們能在這裏相遇，就說明我們有緣份。既然如此，我們就應該好好聊聊，不能錯過這份天意。”
我說：“說的也對，不過你究竟是什麽人？”
“我啊？嗬嗬。”老人笑著拍著墓碑說：“我隻不過是一個在家裏感覺有些憋悶，出來活動活動身子的老頭子罷了，嗬嗬嗬。”
老人說完又問我：“年輕人你又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呢？”
“嗬嗬。”我也笑著說：“我隻不過是心情壓抑，出來散散心而已。”
老人一怔，然後又笑著說：“年輕人有什麽想不開的呢？說出來讓老頭子我聽聽，說不定還可以幫你指點迷津，嗬嗬。”
“唉人啊！”我歎了口氣：“生亦何苦，死亦何哀？”
“小夥子年紀輕輕，為何如此消極？人活著就要有一個信念，那將是我們活下去的動力。”老人仍然微笑：“你還年輕，不應該問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