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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如約而至

  桌子上放了一壺酒,我提起來輕輕倒了一杯,溫的?


  魏酸酸剛剛出去,他的性格不可能大白天喝酒,那麽這裏……我微微挑眉,終於明白過來,這裏之前是有人的,隻是我來了,人家回避了而已。


  至於嗎?

  我仰頭一口飲盡杯中酒,喉嚨中立馬是火辣辣的痛,我提起筆來在宣紙上寫:

  “曉來百念都灰盡,剩有離人影。一鉤殘月向西流,對此不拋眼淚也無由。”


  寫完了,不知道道為什麽,一個人怔怔的看著紙片未幹的墨跡苦笑起來。


  傅君辭,若你我相愛在少不更事的年少,那該有多好?

  那時沒有度盡劫波的心灰,沒有容顏不再的自卑,沒有門當戶對的畏縮,沒有自慚形穢的傷悲……


  我就是我,你就是你,我們都一身幹淨,滿懷憧憬,可以全力以赴,慷慨入局,無論相思還是情愁,哪怕飛蛾撲火也無怨無尤。


  可如今,我容顏雖在,不複青春,姿容雖上,卻非國色。


  能給你短暫的歡欣雀躍,卻守不住你要的地老天荒,我終究是膽怯的,我的勇氣我的憧憬我的義無反顧都已經淹沒在歲月塵埃裏,再也不求天長地久,也再也給不起天長地久。


  知道嗎?你要的,不是不願給,是我給不起。


  窗外勁風烈烈,蛙聲爭鳴,一派黑壓壓的暗沉天氣,山雨欲來風滿樓。


  我一人獨飲無聲哀愁,人說治身容易,治心更難,我想我是好不了的,無論多好的愛情也無法讓我真正的勇敢起來。


  眼淚無聲滴落,比相思更苦的是相思的酒,我頭痛欲裂卻不肯服輸,單手撐著額頭一杯又一杯不停的喝下去,直到最後,一壺烈酒落空,宣紙滿目淚痕。


  那臨時起意填上的半闋詞,已被淚水暈染得斑駁不堪,唯剩“離人”二字於模糊不清的視線裏,遙遠又清晰……


  終於,風雨起,離人歸,一雙手輕輕握住我的手,將酒杯按下,然後溫暖的懷抱如約而至。


  “傻瓜,哭得這麽傷心,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拋棄了你了。”


  我閉上雙眼,將自己整個的縮進他懷裏,不夠,往後縮,再不夠,再往後縮。


  直到整個人都躲無可躲,才睜開眼睛,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容顏,眼淚又不爭氣的流出來:“君辭,我想你!”


  “你這個小渣女!”


  他歎氣,柔軟的指腹撫去我眼角的淚痕,“清兒,你到底要我怎麽辦呢?怎麽辦才好?我想讓你多難過一點,那樣或許你會心疼我多一點,可我又不忍讓你難過,因為你每多難過一點,我就多心疼一點,終究是我的錯。對不對?”


  我看著他的眉眼,貪婪的看著,這雙眼是因我而溫柔的,這對眉是因我而輕皺的,這神情是因我而憂鬱的,這相思是因我而濃鬱的……


  這一刻,我就隻想抱住他,用溫暖的吻取代那句不能出口的“我愛你”,用濃烈的情取代那心裏深埋的不確定,不安全。


  我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於是在他說話的間隙,我捧住他的臉將冰涼的雙唇印上那張魂繞夢牽的溫熱唇瓣。


  溫暖的君辭,甜蜜的君辭,這瀲灩的光澤,柔軟的懷抱。我抱著他,吻著他,纏綿而相思,決絕而熾熱,直到一顆冰寒孤寂的心漸漸回暖,直到空氣中的寒冷蕭瑟被纏綿悱惻氤氳得曖昧火熱。


  他開始回應我,主動而熱切地回應,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時已飄零,清冷的晚風吹不走氤氳,我整個人沉醉在他懷裏,瘋狂求索,放肆承歡,不知禮義廉恥為何物。


  夢裏不知情深重,回首相思纏綿已入骨。


  天亮時分,窗外暴雨初歇,落花成片。


  我睜開惺忪的睡眼,明亮光影中的傅君辭睡顏恬淡,安靜如嬰兒。


  我半直起身,單手托腮看著他,隻是這樣靜靜的看著,就覺得這時光簡直太美好,美好得不像是真的。


  “不要看!”閉眼的傅君辭突然出聲,我嚇了一跳,有些嗔怪的說,“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人,看一下怎麽了?”


  “好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形容一個男人怎麽能用‘好看’?”他睜開眼睛,“再怎麽也得用‘好用’來形容!”


  “好用?”我皺眉,“你又不是東西,怎麽能說‘好用’?”


  說完話才發現不對勁,可是已經晚了。


  “說我不是東西?還不好用?”他翻身將我壓在身下,“今天就讓你好好看看,我好不好用!”


  直到將我上上下下都折騰了一遍他才放開我,抱著我去衝了個熱水澡,然後繼續回床上睡回籠覺。


  “今天不用上班嗎?”我躺在他懷裏問。


  “今天上晚班,下午再去!”他單手托腮,隨意把玩著我胸前的一縷秀發,“清兒,現在已經七月末了吧?”


  “嗯!”我點頭,“怎麽了?”


  “尚尚以前的幼兒園不能再去了,新學校你找好了嗎?”


  我:“……”


  一串瀑布大的黑線從我臉上滾滾而下,我不是個稱職的母親,我反省,要不是傅君辭問起來,沒準我八月份還想不起這事兒。


  “看你這迷糊樣,肯定沒準備!”傅君辭哭笑不得。


  “我這不是忙著跟你談戀愛嘛!”我狡辯,振振有詞。


  “還好意思說,你都多久沒來看我了?”他神色不善,“心狠的家夥,我要不給點顏色瞧瞧,我看你都把我遺忘在爪窪國去了。”


  “好啦好啦,我這不是來了麽?!”我連忙挽住他的手臂轉移話題,“你怎麽突然問起這事兒來了?不是都生氣了不理我的?”


  “才沒有生氣!”


  他否認,單手把玩著我的指尖,“那天豪格貴族幼兒園來醫院發貴賓卡,我尋思著,反正我也沒孩子,就想把尚尚送進去。”


  一麵說著,披衣起身,從櫃子裏拿出一張燙金的VIP卡給我:“怎麽樣?如果你願意,我待會兒就打電話給他們,讓他們給咱們預留名額。”


  “願意啊,怎麽不願意?!”


  幸福來得太突然,我一個猛撲紮進他懷裏,恨不得抱著他大腿吸兩口。


  豪格貴族幼兒園,K城私立幼兒園中的勞斯萊斯,一流的生源質量,一流的教育水平,一流的管理係統,尋常孩子要進去得家長考試,並且要家長中任一方為雙一流名校學曆才有報名資格。


  像我這樣菜的單親媽媽,正常情況下對這樣的學校想都不敢想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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