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可能會致命
“我……”
我沒有想到，傅清和會突然問這個問題，抬眼盯著他的眸子，不知道是頭頂吊著的燈光的原因，還是我的幻想，我感覺他的眸子裏麵仿佛有一個光點在往外發光，而他的雙手，是撐在桌子上的，讓我覺得有一點點的壓迫感，還有一種，闊別已久的昔日情侶說不出來的別樣感覺。
他好像還是那個人，又好像不是了。
但是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他這一套行裝，應該也是跟結婚有關的了。
於是我將餘下的話說完：“我挺好的。”
說完，就垂下了頭，空氣裏靜了一下，隨後我聽見他“嗬嗬”笑了兩聲，我再抬眸的時候，他已經往後倒在椅背上了。
然後我聽見他說：“惜文，你要是真的過得挺好，那現在還跟我在這裏談話做什麽呢？”
我心裏咯噔一聲響，仿佛一塊石頭落在心上，是啊，我都忘記這個茬了。
“我……”
他已經繼續說道：“要是真的好，惜文，你應該直接找他的，這件事，你應該直接告訴他，纏著他，想方設法讓他幫你讓沐氏重生，你應該這樣的，而不是來找我。”
“我……自然是要去找他的。”
“你醒醒吧，沐惜文。”
前兩句，他都是叫的“惜文”，這一次，他直接叫了我的全名。
這樣把我的注意力都集中起來了，專心聽他接下來的話。
“難道這麽些年，你從來沒有想過沈旭堯對你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嗎？從小你們就一直形影不離，有你在的地方，肯定也是有他的。他這麽忙碌，在學校裏麵這麽受歡迎的人，憑什麽每一次都會圍在你身邊轉悠？”
“你想說什麽？”我問。
我說話之際，他也同時又問了一句：“一直到後來，沐氏都已經倒閉了，為什麽還要娶你？”
我承認這一句話，我真的有想過，我一直覺得肯定是沈旭堯覺得他們沈家做了錯事，我那時候無親無故，他是心存歉疚。
“你到底想說什麽？”我雙手都緊捏成了一團，說實話，我從心底裏麵，期待且害怕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惜文。”他說：“傻子都看得出來，這是沈家長久布下來的局，你跟他這麽好，你們兩家又都是權貴之家，生意場上，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往來，況且他當時這麽受你爸媽的歡心，想要知道一些什麽沐氏的內務，是很正常且不露痕跡的事情。而他一直說的，要幫你讓沐氏重生，這幾年，他一直都是在削弱之前在沐氏的一些老員工的勢力，這一次之後，更是讓沈氏從此沒有服裝業，他做的事情，就這樣擺在你的麵前，你都看不懂嗎？”
我搖搖頭，心間忽然一緊，手猛地抓住了桌子一角，身子都有些顫顫巍巍地道：“不……不可能。”全部人都可能這樣對我，唯獨沈旭堯不會。
但即便這是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可我說出來的時候，依然沒有那麽足的底氣。
這時，傅清和卻已經站了起來，兩步跨到我的身邊，將我從椅子上拉起來，握著我的雙肩。
“沐惜文，你還要怎麽樣欺騙你自己，你並不傻，這些事情，隻要你細想，肯定是能琢磨出來的，隻是你一直不敢相信，隻是因為他是沈旭堯，所以你不肯相信罷了。”
“難道你就沒有發現，你對他……”
傅清和剛剛一段話，都一直說得很有激情，卻突然到了這裏，停下來了。
我盯著他追問：“我對他怎麽了？”
傅清和跟我對視一眼，隨後眼裏有我看不懂的色彩流過，他很快就遮掩了自己的不自然，手從我肩膀上滑落到了手臂，嘴裏說了一句“沒事”，隨後雙手又突然襲上我的肩膀，低聲說：“現在說這一切，都沒什麽意義了，沐惜文，我現在隻想問你一句話，在你心裏，到底是沐氏重要還是沈旭堯重要？”
“當然是沐氏。”我幾乎是脫口而出，沒有經過大腦思考就說出來了。
“那麽。”傅清和停頓了一下，垂了一下眸子，又抬起頭來對著我說：“隻要你心意決定了，如果你覺得還信得過我，那我幫你，什麽事情我都願意幫你。”
“可是你現在已經……”
“已經是張氏的女婿了是嗎？”他張嘴笑了笑，我看見那一抹笑，就下意識點了點頭。
“那又怎麽樣？”他把手從我肩膀上拿開，望了我一眼，忽然將我拉到窗戶那邊，拉開窗簾。
我們的包房是在二樓，並不高，但是因為是在市裏繁華的地段，所以外麵無比熱鬧，建築也是潮流上好的。
但是我不明白，他這樣是想要表示什麽。
屋裏很沉默，他將我拉到窗邊之後，就放開了我的手，一直望著對麵的那一撞高樓不說話，時間一長，我就有點忍不住了，正想要問他什麽的時候，他卻忽然開了口：“惜文，我已經不是從前那一個傅清和了。”
他這一句話，莫名讓我聽了心尖跳動了一下，之前是楊佳跟我說的，後來是我自己感覺到了。
現在，就連他自己都這麽說了。
“所……以呢？”我順著他的話問。
他的雙手插在西裝褲裏，領導者的氣派，慢慢轉過頭來，眼裏帶著一抹笑意：“可能你們也有感覺到，我的確是與之前不同了，但是沒有人願意去想，我是因為什麽，變成了現在這樣，警惕而沉穩的模樣。”
“警惕”這個詞，仿佛一記重錘敲擊在我頭頂上，因為我也有所感受，以前我爸媽在的時候，家裏家外，不管事情大小，我從來不用去關心，我隻需要每天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可是後來……可以說，除了楊佳和沈旭堯之外，我對所有人都開始變得警惕了，尤其是沈旭堯的媽媽，還有沈旭堯身邊的那一些人，我都得防著，生怕下一秒，他們就會露出獅子口。
而我知道，他口中的警惕，是因為我。
“對，對不起。”我下意識對著他說了一句：“但是清和，我對你的感情，一直都是真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我……之前的事情，確實都是我的錯，你可以怪我恨我，但是我希望你以後的日子，是過得好的，我希望你不要一直都活在從前那一段時光裏，我們那一段，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吧。”
“那是當然。”他看著對麵，淡淡開口：“我現在隻想好好活下去，有一個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事業，將來有自己的孩子，這些，就是我現在想的，這世間太多紛紛擾擾，尤其生意場上，更是需要一些精力和腦力才能對付的，這一切都會讓心很累，所以我想要有一個家，能夠溫暖我。之前的事情，我也早就不去想了，隻是有時候，心裏還是會有一點小小的不甘，畢竟我曾經……那麽地愛你。”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我猛地偏頭，抬眸，卻隻見他側著的半邊臉。
“之前我明明一個人過得好好的，好好讀書，好好兼職，可後來你來招惹我了，我好不容易對一個人動心了，你卻在那個時候跟我分開……”說到這裏，他還嗬嗬笑了兩聲。
從分開到現在，我們還從來沒有這樣心平氣和地提起之前的事情。
“真的對不起，清和，我現在隻希望你能過得好，其他的，我都沒什麽想法了。”
之前害怕見他，恐懼見到他，都是因為害怕打擾他，沒人知道，我心裏有多麽內疚。
“罷了。”他的聲音依舊還是很淡，讓我一點別樣的味道都察覺不出來，好像真的是放下了一般。
“之前你也有苦衷，從前，就讓它過去吧。”
聽他這麽說，我快聲答：“是的是的，都讓它過去吧，你馬上就會有自己的家庭了，我相信你肯定會很幸福的。”
他轉頭來，看我：“是嗎？”
“一定會的。”我點頭，同時也在心裏祈禱。
“嗯。”傅清和道：“我想也是，也是時候了。”
我心裏頓了一下，但聯想起他之前的話，覺得他應該是說的自己也是時候得到幸福了。
“祝福你。”
“好。”他道：“惜文，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你先回去，如果真的有什麽需要，你隨時找我，我能幫到你的，一定都會幫。”
“嗯，好。”
“走之前還是提醒你一句，剛剛我跟你說的話，句句都是真實的，你不要覺得，他的好，是用來享受的，說不定會讓你致命。”
一句話將我說愣在原地，他卻揚了揚唇，笑著離開了，門緩緩關上，包房裏隻剩下我一個人。
僵著身子呆愣了好一會兒之後，我才重新在位置上坐了下來，想著剛剛跟傅清和之間的對話，陷入了沉思。
正入神之際，電話鈴聲突然想起，將我沉重的思緒打斷。
看了一眼屏幕，心裏猛烈地跳動了一下，因為這個電話，是沈旭堯打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