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胃穿孔
我感覺心裏毛焦火辣的，失去了理智，上前去，一把將沈軒拉出來。
動作有點大而猛，加上沈軒沒什麽預防，所以我很輕易就拉開了他，徒然間，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我竟然將沈旭堯往裏麵推了推，他好不容易伸出來的腳也被我強行抬回去了。
“你這是做什麽？”沈旭堯問了一句。
“太太。”沈軒也喊了一聲:“沈總現在都這個樣子了，你不能這樣對他，你……”
“阿軒！”沈旭堯出聲打斷他的話，音色很低很低，仿佛要沉入最深的水底一樣，聽得我兩邊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有點難受。
“太什麽太，趕緊開車，去醫院！”我無比堅定地對著沈軒，命令道。
“太……是。”他立馬反應過來，身子快速在車前繞了一圈，然後回到駕駛座上，驅車掉頭，車子徑直在路上開著，往醫院的方向開去。
“為什麽？”
沈旭堯在車裏，音色一出，就讓人心裏發疼。
我看著他，見他雙眉緊緊擰成一團，額頭上已不是剛剛我看見的細汗，而是粗汗，大顆大顆的，但是眸色依然還是很亮。
我看得有點驚心，眼眸微微眯著，下意識抬手過去，想要拂去他額頭上的汗水。
在我的手快要觸摸上他的額頭上的時候，沈旭堯打開了我的手，我能感受到他現在身子已經沒有太多力氣了。
但嘴上依然倔強:“沐惜文，我問你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麽？”
他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我的心裏仿佛被什麽不知名的東西堵了堵，再次伸手過去。
“哪裏有這麽多為什麽，生病了就要去醫院，這跟餓了要吃飯是一個道理，我這樣跟你解釋，可以嗎？”
“所以這是出自於你最平常的關心是嗎？或者說，是可憐？”
說完，他還咳嗽了兩聲，再次打開我的手，用他靠窗的那隻手捂住嘴，臉上的表情早已變得有些扭曲了，額頭上青筋爆出，捂著嘴的雙手都在顫抖，他在隱忍著，隱忍著不再咳嗽出聲。
這個男人，他永遠不願意在別人麵前露出懦弱的一麵，即使是現在因為生病，他也不允許。
“沈旭堯，你能不能不要想象力這麽豐富，你以為我是瘋了嗎？這是人最基本的心好嗎，什麽叫可憐？”
關心身體就叫可憐了？那麽我這樣的，算什麽？
可他現在這樣忍受著，臉上的神色更加難看，我感覺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牽扯著不放，難以言說的感覺油然而生，於是忘記了再要去跟他糾結什麽。
我遞了一隻手向前去，對著沈軒道：“給我點紙巾。”
“好。”
沈軒立馬會意，將紙巾遞給我，抬手，沈旭堯再次將手橫在我的麵前，不讓我靠近他：“沐惜文，如果這是出自於你的可憐，那我不要，我不需要。”
“神經。”我吼了一聲，兩隻手控製住沈旭堯的雙手，他現在根本就沒什麽力氣，我要硬來，他也沒什麽辦法。成功將他額頭上的汗水擦掉，卻又有新的冒出來，他額前的頭發已經被打濕。
“沈旭堯，你不要把每個人都想得跟你一樣齷齪。”我說：“我不是可憐你，隻是單純的出自於關心，關心你懂嗎？關心跟可憐是不同的。”
沈旭堯抓著我放在他臉上，正在給她擦汗水的那隻手臂，問：“哪裏不同？”
我垂目看著他，我不知道他為什麽這樣糾結，一個大男人，難道不應該比我們女人要坦蕩得多嗎？
“關心……嗯……“一時之間，我還真的不知道要怎麽樣跟他解釋，於是語氣也變得不好了：“不同就是不同，哪裏有這麽多為什麽，沈旭堯你又不是小孩子，你以為你是十萬個為什麽嗎？”
我脾氣一上來，就懶得跟他解釋了。
後來沈旭堯也不說話了，我感覺到他的意識在一點點地消失，眼睛也微微閉著，他的腦袋倒在了我的肩膀上，大半個身子都靠在我的身上，很重，感覺像是一座山一樣。
“開快一點。”
我下意識對著沈軒吩咐道。
“太太，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
不知道這是平路的原因，還是我心裏太急已經忘記了要去注意車子的速度，隻覺得恨不得立馬就已經到了醫院了。
我沒有再接這個話題，直接出聲問他：“他這樣的情況，已經多久了？”
“太太……”
“是不是之前我找不到他的時候，就已經住到醫院去了？”我追問。
我隻要一想起之前幾天的事情，心裏就很是不舒服，忽然間，腦袋裏麵就出現了沈旭堯穿著病號服躺在醫院，而我一直都在找他想要離婚的畫麵，我竟覺得自己有點……不近人情了。、
沈軒沒有接話，隻是平穩地開著車，我也不打擾他，但是還是說了一句：“你不說也無所謂，我又不是查不到，醫院什麽記錄都有。”
“太太……沈總隻是不想要讓大家擔心。”
嗬。
我自嘲地笑了一聲，問：“不想讓大家擔心，那些都是虛的，他根本就是不相信我……”得，說到這裏我也不說下去了，我知道沈旭堯之所以躲起來，一方麵確實是不想讓人擔心，另一方麵，他也是不想麵對我，在他心裏，難道就覺得，我是那一種知道他生病都一刻不想停留地跟他離婚的女人。
心裏一陣來氣，總覺得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心裏燃燒。
“那麽，他到底是什麽樣的病情，查清楚沒有？”到底是什麽樣的病，能讓他一直捂著肚子，痛到這樣的地步？
我想起剛剛沈軒正要說關於他的病情的時候，被沈旭堯堵了一下，想到這裏，我心裏忽而咯噔一聲響，我知道這病情肯定有點嚴重，所以沈旭堯才不讓沈軒說的。
“胃病。”
沈軒說。
我聲音稍微變得大且沉了一些：“說實話。”
“胃穿孔。”
沈軒終於說出來了。
“胃穿孔……”
說著，我下意識就用沒有摟著沈旭堯的那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嘴，好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打擾到他，一想到這三個字，我就覺得心驚膽戰的，心跳一下下加快，快到我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要承受不起這樣的負荷了
仿佛自己的心髒上麵，也被什麽東西鑿出了一個洞來一般。
“怎……怎麽會？”我問：“他身邊不是一直都有這麽多人在嗎？怎麽會得這樣的病？”
雖然我不是學醫的，但是一提到關於胃這方麵的病，我便知道，肯定都是因為飲食引起的，現在再回想起來之前在家裏跟沈旭堯吃飯的時候，他好像……吃得比我還要少不說，還比之前挑食，好像什麽東西都合不了他的胃口一樣，現在一想起來，我忍不住身子都抖了抖。
“太太，你平時在沈總身邊的時間不多，根本就不知道他平時有多忙，有時候我們把飯送過去，他都想不起來要吃，等手裏的工作終於停下來的時候，飯菜都已經涼了……等在重新弄一份的時候，別的工作又來了，這樣時間久了，沈總就有了很嚴重的胃病，加上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應酬，煙酒兩開，誰的胃都受不了這樣的折騰，你在醫院的那兩天，他幾乎都是通宵，一邊照顧你一邊工作，我們說讓保姆過去接班，他說不放心，要親自守著你，這樣一來，病情就加重了，那天從你病房裏麵出來，他就倒在病房外麵了……”
沈軒一個堂堂七尺男兒，話說到這裏的時候，都有點受不了了。
我也是淚眼婆娑的樣子，心裏是不好受的情緒，他總是這樣，總是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願意跟我說，我就不明白這些男人，什麽事情憋在心裏，就好受了？
剛好這個時候，我們的車子已經停下來了。
“太太，到了。”
話閉，我就往車窗外看了一眼，並不是之前我住的醫院，而是一家我不太熟悉的醫院。
“這……這是哪裏？”
其實我心裏想的是，我都沒有聽說過的醫院，技術真的過關嗎？
“這家醫院是沈總的朋友開的，各方麵的技術都要先進一些，而且隱蔽性也好。”沈軒說：“太太，我們進去吧。”
“好。”他一說技術先進我就放心了。
終於把沈旭堯扶進了病房裏麵，我守著護士給打點滴，有護士抬了熱水和藥過來，沈旭堯現在的狀態有些懵，但是藥到了他嘴邊，他下意識就避開了，護士嚐試了好幾遍都不行。
“我來。”我主動請纓，上前去，從背後環住他的軟軟的身子，一隻手端著水，一隻手拿著藥，放到沈旭堯的嘴邊去，第一次，沈旭堯還是像剛剛那樣，蹙眉偏開頭。
第二次，我放藥之前，趴在沈旭堯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對著他說了一句：“沈旭堯，你要是醒不來了，我立馬就改嫁，帶著你的錢，隨便改嫁給街上的某個要錢的乞丐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