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複婚了嗎
取名字的事情,薛冰以前和墨翟有過探討,墨翟喜歡文滋滋的名字,什麽之啊,什麽睿啊,她統統不喜歡。她喜歡霸氣一點的,什麽天光天眼,什麽威力無邊。最後,彼此笑彼比,名字的事情就一直這樣擱淺了。
現在,墨翟把這個工作給她,明顯是想討好她,明顯是想讓她恢複正常!
她知道墨翟的苦心,也很想念他,可是骨肉就是骨肉,這種痛豈是說忘就能忘記的,抱著替身,她想了又想:“名字的事情還是等回國後,跟墨翟一起商量吧,到時候我取個墨龍墨虎的,他沒意見,兒子就該恨死我了。現在就叫他們乳名吧,兒子就叫哥哥。她就叫……”
叫什麽?妹妹不能叫,那是她女兒的專屬!
“你們現在叫她什麽?”薛冰一時想不到好聽的名字,問雅安。雅安捏著替身的小肉手,笑著說:“我們也是隨便叫,叫她樂樂。快快樂樂一輩子,不要再像你那樣辛苦。”
薛冰念了幾遍,樂樂樂樂,像小狗的名字,但是老一輩的人都有這種說法,說給孩子取個動物的名字,命就會比較賤,比較好養活:“行,就叫樂樂吧!不是我親生的,進了墨家的門,也就是墨家的女兒,我會視她如已出,也希望她能平安健康的長大。”
樂樂好像能聽懂,抱著薛冰的臉就吧唧一口親了上去,然後樂得咯咯的笑,笑得口水都流了出來。
薛冰看著她,心裏高興,心裏也難受,又想著,如果她的女兒還在,也會這樣抱著她,也會張著長了幾顆小牙的嘴笑得口水嘩嘩地流。妹妹,妹妹,你到底在哪裏,媽咪好想你,好想你……眼淚又彌漫上來……
雅安知道她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也不能一直刺激她讓她不停地想起妹妹,於是就把樂樂抱過來,又跟她說:“當初你和伯母病得很重,墨翟沒有辦法,才把你們送到這裏來療養。這裏是墨翟新購的一處房產,靠山臨海,有花有鳥,空氣清新,一年四季的溫度也好,很適合養身體。可是,墨翟的媽媽不能見人,見人就會撲過去,抓著不放手,逼人家交出孩子。所以,她被關在後麵的院子裏,由墨翟的父親一個人照顧。大半年的時間,聽說情況時好時壞,好的時候能認出人,不好的時候就是哭就是嚎。你許久沒有見過她,要不要去看看他們,前兩天墨翟的父親還過來看你,見你睡著,就沒有吵醒你。”
“去看看吧!”薛冰不恨周悅,哪怕她知道墮胎藥是周悅拿回來的,她也不恨周悅。周悅和她一樣,都有一顆善良的心,都不願意把人想得太壞。這也是底晶晶有機可乘的原因。
她抱著哥哥,雅安抱著樂樂,她們慢慢的朝後院走,兩個孩子抱在手裏,不知道在交流什麽,一個呀呀呀,一個哇哇哇,小手還時不時抓到一起。
樂樂也很好吃,一有機會抓住哥哥的手,她就伸頭過去,要吃哥哥的手。雅安好幾次都被逗笑,薛冰起初笑不出來,但次數一多,她也笑了:“女生就是嘴饞,打小就饞成。”
“我以後如果要生了孩子,我也想生個女兒,可愛又萌,還不怎麽淘氣。你都不知道,你睡著的時候,哥哥有一段時間可淘氣了,見什麽摔什麽,摔完了還要哭,哭著還要摔,好淘氣的。樂樂就比較穩定,一直是這樣,所以我以後也想生個女兒,省點心。”雅安說,有什麽說什麽,一點點內容加深的說,讓薛冰慢慢的一點點適應。
薛冰也忽的想起,問:“你和老鬼現在是什麽狀態?我沒有見到墨翟,也沒有見到老鬼。複婚了嗎?”
“複什麽婚?我都快要被他氣死了!”
“怎麽又氣到你了?”
“一言難盡,說不清楚,反正這一次要結婚,我可得好好治他的笨腦袋。治不服,我就不結,大不了一個人過一輩子。不對不對,我怎麽可能一個人過一輩子,我這不還有樂樂,還有哥哥嗎?冰冰,你可以不要小看這大半年的時間,我天天和哥哥樂樂在一起,他們跟我可親了。所以,我有信心,讓他們跟我親一輩子,為我養老。”雅安仰著頭,說得很驕傲。
薛冰白了她一眼:“一天到晚你想什麽呢?等你老了,哥哥也做爸爸了,那時候他要照顧老婆孩子就很忙了,哪有時間來照顧你這個老太婆。所以,別想占我的便宜,該生就自己生去,又不是不能生。”
雅安瞪她:“你能不能說句好聽的來哄哄我?好歹這大半年的時間,是我一直在床邊照顧你。為了照顧你,我連戲都沒接,你知道我這輩子的理想嗎?就是拍部好戲,把自己捧出來。結果好了,好年華全部賠給你們了,一個兩個都拖著我的後腿,讓我不能心想事成,還不讓哥哥給我養老,我這是一腔熱血灑到狗身上了。”
“哥哥,你雅安姨罵你狗呢!”
“我罵你!”
“我覺得你是罵他,他不給你養老。你老了,我也老了,我養你,養不起。”
“你……”
“本來就是,哥哥咬她,她罵你狗,你還不咬她?”
哥哥淡定極了,看看她,看看雅安,不咬,伸出小手抓了樂樂一把。樂樂沒防備,小臉被抓紅,不樂意了,哇哇地放聲大哭。哭得驚天動地,把後院正休息的墨子墨給吵醒了,起身打開了院門。
看到薛冰也過來,他笑盈盈地走出來迎上前:“冰冰好些了嗎?剛剛還和媽媽念叨你,說想帶她去看看你,沒想到你倒先過來了。”
墨子墨笑起來的時候特別的帥氣,模樣也像極了墨翟,薛冰忽的很想墨翟:“前些日子就感覺不錯,就是身上沒力氣,這會兒有力氣了,我就下來走一走。爸,這段時間辛苦你了,顧前顧後的,我也是不爭氣,讓爸受累了。”
“我不累,受累的是墨翟。國內要管理墨氏集團,國外要管理我那一堆攤子,還有她媽媽的那一堆事業。他十天有八天在飛機上,今早上我給他打電話,他又在飛機上。還問了你的情況,說想來看你,也一直抽不出空。”墨子墨見哥哥衝他笑,他就拍拍手,哥哥高興,倒向他的懷抱,要爺爺抱抱。
墨子墨很開心,抱著哥哥親個沒夠,薛冰看著爺孫如此和諧,也是喜從心來:“我來看看爸媽,看完我就回去給墨翟打電話,如果可以的話,我就回國,他身邊總歸是需要有個人照顧。他是我老公,我得照顧他。”
“真是個好孩子,墨翟能找到你,眼光確實不錯。”墨子墨感慨,也發現薛冰經曆完這些事情,一下成熟了許多,不像一個21歲的孩子,倒像三十多歲,老成許多。
不知道墨翟看到這樣的她心不心疼,反正他是心疼!
薛冰笑了笑,往院子裏看了看,沒有看見周悅的身影:“爸,媽呢?她還好嗎?”
“她時好時壞,好的時候能認出我是誰,能跟我說說話,還說等身體好了,就回英國把那些事業什麽的收一收,然後回國陪墨翟,陪你們。她還說,以前不懂事,活到這把年紀才知道家人的重要。可是不好的時候,就誰都不認識,抓著人就問,我的孩子呢,我的孫女呢,你把她藏到哪裏去了,快點還給我,我要還給冰冰,然後就一直叫你的名字。冰冰,不要怪她,她心裏知道對你有愧。”墨子墨也心疼周悅,一輩子,他寵了周悅一輩子,從來沒見周悅有過這種狀態。
薛冰知道:“我沒有怪媽媽,也不會怪媽媽,爸,媽媽現在方便呢?我能不能進去看看她?或許看到我,解了心結,她的病就好了。媽說得對,什麽都不如家人來得重要,墨家家大業大,人丁卻極少,我們得要互相珍惜。也不知道,我這輩子還能不能生了。”要是能生就好了,她一定多生幾個,然後帶著大大小小的孩子一起等妹妹回家。
墨子墨不接這個話題,這個話題他私底下問過老鬼,老鬼說:“她懷孕的時候,雖說可以懷,但是體質並不是最佳的狀態。懷上了,對身體無疑會有點傷害。但傷害不大,好好養上幾年就會沒事。可是墮胎藥的厲害性,卻深深地傷害到她,如果當時妹妹不出事,她好好養養,也有六七成的機會可以再生。可是,現在,經過這大半年不死不活的狀態,她的身體已經壞到了很不理想的地步,就算日後調養好,生育的可能性也幾乎是零。”
墨子墨不接這個話題,領著她進去大院:“剛剛吃了藥,她剛剛睡下,你進去房間看看她,要是醒了就和她說說話,要是沒醒就改天再來。她今天的狀態還是迷糊,我也怕她迷糊之下把你傷著了。”
薛冰跟著他上樓,樓梯都做過了處理,全部包上了厚厚的海綿,這個不用問也知道是用來保護周悅。周悅神智不清的時候,應該撞過樓梯。上到二樓,第三間房就是周悅的房間,正對著東邊,太陽照到室內,暖烘烘的溫暖又明亮。
薛冰跟在墨子墨的身後進去,一進去就看見寬大的雙人床上,周悅睡在中間。大半年沒有見她,她整個人都變了,一點都不像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第一次見麵,她容光煥發,雍容華貴。現在整個人縮小一號,瘦巴巴,眼角都露出了清晰可見的皺紋。
眉毛也掉光了,禿禿的看著就像個怪物,頭發也掉了,稀稀疏疏,再不是之前的濃密烏黑。她完全就變了一個人,變得讓薛冰陌生又心疼。
悄悄地問:“媽的頭發和眉毛是怎麽回事?吃藥的藥物過敏嗎?”
墨子墨難過的搖搖頭:“不是,她神智不清的時候,自己拿剃刀剃的。說剃了,妹妹不會回來。說剃了,底晶晶就會把妹妹還給她。我攔著她不讓剃,她就抓狂,抓狂的整個人都像會隨時崩潰那樣。我隻能讓她剃,剃完她就安靜了,坐在陽台等妹妹回來。”
薛冰聽著好難受,她背負著失去女兒的痛苦,她卻背負失去孫女,還要背負給兒子兒媳婦一個完整交待的痛苦。她的痛苦遠在她之上。薛冰挺心疼她,輕輕走過去,坐在床邊,伸手輕輕地撫摸她的臉。
真的是瘦了一號,整張臉還不如她一個巴掌大,臉上也摸不到肉感,就剩一層皮。
“媽!”薛冰愈加的心疼,含著眼淚輕輕地叫了一聲,她沒有媽媽,她想要一個媽媽。周悅從始自終都沒有排擠她,也努力地想要照顧她。這其實就夠了。
周悅喝了藥,胃裏不是很舒服,每當這個時候,她都願意睡一會兒。睡得正香,她聽見有人在說話,聲音很輕,她也聽見了。她以為是底晶晶回來,以為是底晶晶給她送孩子回來了。
她倏的一下就睜開眼睛,倏的一下就從床上彈坐起來,幸好薛冰躲得快,不然兩個人鐵定要撞到一起。
薛冰往後躲了躲,這一躲周悅也就沒有看清她是誰,就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手指扣到薛冰的肉裏,瘋狂地叫:“把孩子還給我,還給我,我要還給冰冰,那是冰冰的骨肉,是冰冰用命換來的骨肉,你還給我還給我,我把命給你,給你。”
“媽,我是冰冰啊!你看看清楚,我是冰冰啊!”薛冰哭了,哭得稀裏嘩啦,聽別人轉述到底是情緒少了一點,自己親耳聽聽才知道周悅是用著一顆怎樣滄桑的心活在世間。
“媽,我是冰冰,你看看我,我是冰冰。”不顧手指掐肉的疼,薛冰努力地抬起雙臂,捧住她的臉,逼她看她,逼她凝聚空洞的眼神看著她。
周悅看不到,她什麽都看不到,眼眼空空的散散的,什麽東西都沒有。她怔怔地,空洞地望著,嘴裏還在嘀咕:“你要什麽我都給你,你想要錢我給你,全部都給你,你把孩子還給我,還給我……”
“媽,我不是底晶晶,我是冰冰,冰冰啊!媽,你清醒過來,清醒過來,我們一起回國,一起去找孩子,一起去找墨翟。還記得墨翟嗎?他也是你的孩子,他也等媽媽回家。”薛冰苦口婆心,一直勸一直勸,自己的眼淚卻是怎麽也抑製不住,哭得傷心。
周悅好像聽懂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聽懂,她眼珠轉了轉,目光沒有落到薛冰身上,手卻忽的像散了力氣,倏的就自己垂落下來。然後一直發呆地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像一座雕塑。
“爸,媽這是怎麽了?”薛冰搞不懂她的情況,緩緩地鬆開她的臉。
就在要完全鬆開的時候,她忽的又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在臉上,不讓她鬆開,還嘀咕地說:“冰冰,媽對不起你,是我媽不好,是媽太笨太容易輕信她。我沒有想過底晶晶是壞人,我從來沒有想過,她能冒著生命危險去救墨翟,又怎麽可能是壞人。可是,那一天,她對我說,那場車禍是她自己製造的,因為墨翟不喜歡她,她要想辦法讓墨翟喜歡她。”
說著說著,周悅的眼睛裏進了光,有了焦點,落在薛冰的臉上,仔仔細細地看著她,也伸出雙手捧住薛冰的臉,同時眼淚嘩嘩地往下淚:“冰冰,我不知道這一些,我統統不知道,是她自己說的,那天在船上說的。她說了好多好多,都是滿滿的心計。我怎麽也沒有想到,她愛的不是墨翟,而是墨翟的錢。一旦等不到錢,就想毀掉墨翟。
她為了得到墨翟,不惜拿自己的生命做玩笑。為了毀掉墨翟,又不惜利用我。我雖然沒怎麽給她錢,但她開口的時候,或者我知道她有困難的時候,我都會給她錢。
我就是不知道她的心有多大!冰冰,我不知道,我一直以為她是一個和你一樣好的孩子。她把我騙回國,以不想拆散墨翟的幸福為由給我藥,她說那藥是可以幫助你生產,可以讓你生產的時候減少痛苦。我也生過孩子,我也知道那種痛苦。所以,我就信了她的話,把藥拿了回來。她還說不要讓墨翟知道,說墨翟知道後又和你爭吵又會出現夫妻不和的現象。所以,我就不敢說,什麽都不敢說。冰冰,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你是墨翟的妻子,是我的兒媳婦。我也是墨家的兒媳婦,也是別人的妻子。我知道一個女人在別人家生活的艱辛,我沒有要爭對你的意思。我欠墨翟太多,所以他喜歡的女人我不會反對,我隻要他幸福快樂就好。
冰冰,冰冰,冰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周悅情難自控,哭趴在床上,薛冰不知道該說什麽,就陪她一起哭。她能說什麽,說底晶晶是個心機裱,有用嗎?底晶晶已經死了,妹妹也沒有了……她不知道要說什麽,陪著她一起哭,如果能哭出心中的糾結,清醒過來,那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