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姐弟
在這件事上，一向溫柔的顧儀蘭，表現出了出奇的固執。穆紅裳為了將她攬住，甚至用上了一點點武力。但顧儀蘭直瞪著穆紅裳的眼睛，了一句：“你能攔我幾日？後日你就出發去北境了，我該上謝家門還是會去。你不如放開我，讓我現在就去。你放心，我也不會做什麽，就是當麵問問謝淑柔，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又不是去找她鬧事，你到底在擔心什麽？”
穆紅裳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擔心些什麽。大嫂她做事一向有分寸，穆紅裳其實是很清楚的。但眼下顧儀蘭這幅氣勢洶洶的架勢，又實在是挺嚇人，所以穆紅裳還是覺得，不讓她出去比較好。
顧儀蘭掙脫不了穆紅裳的手，但還是不肯放棄
“趕緊鬆手，我很快就回來。”顧儀蘭使勁扭了扭自己的手臂：“否則我去找祖母，請她允我出門。”
顧儀蘭搬出了穆老夫人，穆紅裳也隻好鬆開了手。她可不能讓顧儀蘭跑到穆老夫人麵前請求去謝家，若真如此，內裏那些一團亂麻的事，可真解釋不清。
“在家等我。”穆紅裳一鬆手，顧儀蘭立刻理了理衣袖，轉身就走：“我會和大伯母，我去一趟成衣鋪。”
“大嫂……”穆紅裳向前跨了一步，似乎還想什麽。顧儀蘭一轉身，十分強硬地吩咐道：“不許跟來！你就好好在家等我。”
穆紅裳沒辦法，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顧儀蘭一眨眼就消失了。唉！她一邊轉身一邊擔憂地想，雖然大嫂是個做事很有分寸的人，論理來，她不應該瞎擔心的。
但……大嫂今日那副氣勢洶洶的樣子，還真的很難讓人不擔心啊！而且，謝姐姐和大嫂一向不對脾氣，平日裏見麵都還要嗆兩句呢，今日……可千萬別打起來才好！
穆紅裳越想越擔心，很快就開始後悔沒有死命攔下顧儀蘭。就算讓她去祖母那裏告狀又怎樣呢？反正她都要走了，反正她也沒打算嫁人，祖母知道了就知道了，她有什麽可心虛的啊？！
況且，就算沒有今日賜婚的消息? 她和信王……也是不可能的。
信王要等她? 但她又怎麽能耗著他，讓他這樣等下去？他不該承受如此無望的等待? 任何人都不該如此……
可惜現在想追顧儀蘭已經晚了? 她甚至連衣裳都沒換，就穿著家常的半新衣裙? 外頭套了個滿繡的薄披風，就這樣上了馬車走了。
穆紅裳追到二門處的時候? 馬車早就不見了蹤影。不過讓她稍感放心的是? 顧儀蘭院子裏的丫鬟告訴她，大少奶奶出門的時候並不是空著手的，帶了禮。
那還好。穆紅裳自我安慰地想，大約不會一見麵就打起來。大嫂心情不好? 她是真的有點怕顧儀蘭會遷怒謝淑柔。
“姐? 姐，您怎麽跑到這裏來了。”穆紅裳還在二門處往外張望，穆老夫人房裏的翠柳匆匆尋過來了：“老夫人午覺起身了，四處找您，夫人也在找您呢。”
“好。”穆紅裳趕忙轉身? 去了穆老夫人的屋子，很快就要離家了? 她想要抓緊每一分每一秒，陪陪祖母和母親。
顧儀蘭的馬車往謝家去的時候? 平陽公主的馬車剛好停在了宮門口。她下了馬車，往玉央宮的方向走去? 剛剛進宮門沒多久? 經過崇政殿前的廣場時? 恰好看見鄭瑛從另一邊的側門走出來，看樣子是要出宮，平陽公主看見他之後，立刻轉了身。
“你們就等在這裏不要跟來。”她特意吩咐了一句引路的內監：“皇上給信王賜了婚，本宮要去道一句恭喜。”
“是。”內監細聲細氣地答應著，乖乖站在原地沒動。
平陽公主獨自穿過崇政殿前廣場，朝著鄭瑛的方向迎了過去。鄭瑛看見她了，略微慢下了腳步，朝著平陽公主的方向行了個常禮：“大皇姐。”
平陽公主站在鄭瑛麵前，仔仔細細觀察著他。表情正常，行為正常，哪裏看起來都還好，但不知怎地，看起來似乎就是與之前不太一樣。平陽公主盯著鄭瑛的臉，看了半晌之後，才瞧出到底是哪裏有了細微的差別。是鄭瑛的眼睛。
那雙眸子還是如以前一般深邃，但卻失了生氣。眼底死寂一片，之前眼中的點點生動星輝，似乎已經化成灰燼，散在眼眸深處。她望著鄭瑛的眼睛，不知怎地，突然難過了起來。
“五……”平陽公主想要安慰鄭瑛一句，但她張開嘴，卻發現自己聲音幹澀，喉嚨裏像是堵著塊棉花。
“大皇姐，”鄭瑛像是知道平陽公主想什麽似的，平靜地開口應道：“我沒事。”
“可是……”平陽公主向前跨了一步，又長了張嘴，卻又不知該什麽，最後有些語無倫次地問道：“穆家那個姑娘……”
“父皇封了她紅妝將軍。”鄭瑛垂下眼眸，語氣淡淡地道：“大皇姐應當聽了。”
平陽公主沉默了。她望著鄭瑛的臉，胸口像是壓了塊石頭，越來越心酸難過。像是掙紮一樣，她突然頭腦一熱，做出了一個非常不理智的決定。
“五，我替你去求父皇。”平陽公主這樣道：“不管怎樣，先將你的婚事拖一拖。”
“父皇都知道了。”鄭瑛抬起頭，望著平陽公主，眼底悲傷彌漫：“大皇姐，沒有用的。父皇知道了，所以才在今日給我賜了婚。”
“你……”平陽公主十分意外於鄭瑛的答案。但她早就清楚，若是皇上知道了鄭瑛喜歡穆紅裳，必會毫不猶豫的掐斷鄭瑛的所有念想。
穆家的姑娘哪裏都好，就是身份上太不合適了。
平陽公主沉默了一陣子。她自長在深宮，母妃早亡，早已磨煉得心硬如鐵，但看著眼前一臉平靜的鄭瑛，不知怎地，平陽公主突然覺得鄭瑛那麽可憐，讓她原本十分貧乏的同情心，隱隱開始有些湧動泛濫。